不光秀儿愣住,堂上众人也都愣住,这大喜之日被人闯上喜堂,追讨孩子,也算是给众人开了眼界。石大爷父母已亡,今儿坐在上方的是石大爷的叔叔婶婶,两人听了这话不由交换一个惊诧的眼神。
隔了盖头,秀儿都能感觉到喧嚣的喜堂霎那安静下来,她刚想掀开盖头,手就被今日来送嫁的魏娘子握住,要她稍安勿躁。秀儿的头继续垂在那里,心却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魏娘子的声音已经响起:“这位客人说话煞好笑,天下哪有放着亲亲的娘不跟,要跟着别人的道理?今日是喜日子,您要好心上门,就请到外头坐下,多用两杯水酒,至于旁的,还请出去。”
石大爷也能瞧见秀儿拢在袖子里的手在颤抖,虽然明知道秀儿盖着盖头什么都看不到,还是往她那边望了一眼方对冯三爷道:“娶妻嫁夫,本该知根知底,我妻子的一切我都知道,也在神明面前发过誓,待孩子定如亲生,尊驾闯进来,口口声声拖油瓶,岂不是陷我于不义?”
石叔叔婶婶原本想站起来,听到这话又坐下去,毕竟他们也不是亲生父母,石大爷的婚事也不好多做主张。
这话并没打消冯三爷的念头,他只是冷笑道:“好一句神明面前发过誓,俗话说,有了晚爹,亲娘也不那么亲。你今日说的好,可是来日呢,况且养一个女儿长大,总要陪份嫁妆出去,你家虽殷实,也没有把金子银子白白扔出去的道理。那边怎么说也有亲祖父母,还有嫡母在堂,姐妹兄弟也众多,又是冯家正根正苗的子孙,怎么都比在你石家好。”
秀儿的手已经握成拳,想开口质问冯三爷,额头已经有汗滴落,魏娘子心里焦急,但面上神色还是平静,刚要开口既听到石大爷道:“养个小猫小狗,日子长了,都舍不得打骂,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那孩子今年五岁,五岁的孩子,养到出嫁,总有十来年功夫,难道……”
“谁知道这关起门来又是什么样子?天下的禽兽多了去了。”冯三爷再次冷笑,这话让秀儿忍不住了,她掀开盖头,怒视冯三爷:“你冯家的家教就是红口白牙诬赖人吗?你冯家的家教就是只要对你冯家有好处,别人的死活都不放在心上吗?你三番五次定要我锦儿跟了你去,到底是何居心?别说是骨血亲情,但凡有那么一些些骨血亲情,当年在冯家时候,你冯家的人就不会任凭大奶奶折磨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
满堂的人都没想到秀儿竟会揭开盖头,不由发出惊呼,石大爷的姐姐眉头已经皱的很紧,她原本就不赞成石大爷娶秀儿,一个寡妇还带了一个女儿,这样的人哪能做好内宅主母,此时见这样终于忍不住,轻唤一声阿弟。
石大爷却和姐姐想的不一样,听到石大姑奶奶唤自己,只是对姐姐点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上前一步站在秀儿身边,握住秀儿有些冰冷的手对冯三爷道:“足下方才三番五次对我进行臆测,已经表明你家家教如何,现在又不管不顾,足下今日即便舌灿莲花,也搬不来一个理字,既然如此,足下还请回。”
秀儿的手被石大爷握住那一刻,心里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原来,并不是所有男子都会那样,只会欺辱只会嘲讽只会……,还是会有人肯站在自己身边,握住自己的手,和自己并肩面对。
这种感觉让秀儿差点流下泪来,但此时不是流泪时候,她只是高昂着头,看着冯三爷道:“我夫君所说,就是我所说,足下请回,我的女儿,冯家当年既已对她不管不顾弃之不理,今日自然也做不得冯家儿孙。”
夫君,这两个有些陌生的字说出来时,秀儿还觉得有些艰涩,可等说出口,秀儿却觉得,有种踏实升起。石大爷心里也很欢喜,侧头对秀儿微笑。
冯三爷没料到石大爷竟会这样,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但一想到自己铩羽而归的话,就是自己女儿要嫁给那桑麻不分的痴儿,怎么可以,自己女儿可是手心里的宝,怎么舍得?他的牙已经咬住:“既然如此,我们也只有上公堂了。你可要知道,天下只有从父没有从母的。”
“我是孩子的父亲,哪能说她没有父亲?”石大爷的话更加出乎冯三爷的意料,他的眼瞪的很大,压根就不相信地道:“胡说八道,哪有……”
“继父如父,冯三爷,你没听过这句话吗?”秀儿说完就对堂上其他人道:“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我今日嫁入石家,我的女儿,自然也和我一样,是石家的人。”
石大爷听到秀儿这话,心里的欢喜更深,对堂上众人道:“我也晓得,你们难免要嚼一阵子的舌头,可是是我居家过日子,我娶的,是我心上的人,她的女儿,自然也是我的孩子,我不愿意以后再听到什么别的话。更不愿意,我的妻子,我的女儿,会被别人非议。”
原来这样的话才是能让人心生踏实的话,秀儿眼里的泪此时再也忍不住,低头不愿让石大爷瞧见自己眼里的泪,魏娘子的嘴先是因震惊而张开,接着就很欢喜,她是从心底里为秀儿高兴,见秀儿流泪,急忙拿过帕子给秀儿擦泪。
石大姑奶奶听了石大爷这几句话,原本要让秀儿把孩子交给冯家的心此时也渐渐被打消,不满地瞪了自己弟弟一眼,又重新坐下。堂上别的人都有些震惊,久久没有说出话。至于冯三爷的脸色那更是不好看,想要说几句为自己撑下胆子,但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石大爷感觉到妻子的手越来越热,这才对冯三爷道:“至于上公堂,你一个外乡人都不怕在这京城里惹官非,我一个本地人有哦什么好怕的,我等着你。等着你去问是从母还是从父这个道理。”
这已明明白白堵死了冯三爷后面所有的话,冯三爷已经恼羞成怒,几近喷血,但还是没说出口,只得拂袖离去。见他走了,秀儿才长出了一口气,石大爷已经把她的盖头重新盖上,瞧了一场好戏的司仪急忙道:“方才已经礼成,现在,该送入洞房。”
这一句话让堂上人哄笑起来,魏娘子拿过一截红绸,把一头塞进秀儿手里,石大爷牵了红绸另一端,众人簇拥着进了洞房。进洞房后,揭盖头撒帐成礼,这些都做完,石大爷又出去外面陪客。
魏娘子这才对秀儿说:“秀儿,你啊,可真是嫁了个好人,不说旁的,就这份心胸,我们就拍马都赶不上。你不晓得,方才我可悬着心呢。这样被闯进来,不晓得多少人家会嫌晦气,甚至亲事成不了的。”
秀儿低头抿着唇笑,今儿的事,简直是给了秀儿一个大大的惊喜,从来没有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被人呵护的,而这种被呵护的感觉,竟然是这么好。
魏娘子还要再夸赞石大爷几句,就看见帘子挑起,石大姑奶奶走进来,魏娘子忙起身相迎道喜。石大姑奶奶勉强扯动嘴角对魏娘子说声同喜,这才请魏娘子出去。
魏娘子还当石大姑奶奶要和秀儿说几句私房话,也就走出新房。石大姑奶奶坐在秀儿身边方道:“方才的事,虽说有些晦气,可是谁让我弟弟喜欢了你,爹娘又不在了,我一个出嫁的大姐,也十分做不得主,也只得听从了。可是你方才说了,既嫁进石家,就是我石家的人,我只望你别给我石家丢面子。”
秀儿晓得,虽嫁了石大爷,可要得到石家别人的许可,还是个难事。但秀儿也没抱着一定要得到石家别人的许可,此时听石大姑奶奶这样说,只淡淡一笑就抬头对石大姑奶奶道:“姐姐说的话,我竟有些不明白呢。”
见秀儿给自己装憨,石大姑奶奶的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咬牙道:“自然是你铺子里的事,你原先不过是个寡妇,带了孩子过日子,想多赚些银子,抛头露面出去挣钱,这也无可厚非,可现在你既嫁了阿弟,以后就是这内宅的主母,这样抛头露面的事有什么好做的。”
石大姑奶奶会这样想,秀儿很明白,但即便秀儿明白,也不代表秀儿就赞成石大姑奶奶的说法,她只唔了一声就道:“姐姐的意思,从此我就再不用去铺子,也不去和那些达官贵人的夫人们交往?可惜了,我前儿还听说,姐姐的儿子异常聪明,姐姐一直想把他送去松山书院呢。”
这话搔到石大姑奶奶的痒处,她是商户人家女儿,生了个读书聪明的儿子,自然一心巴望儿子向上,不惜银钱请了不少的老师教导儿子,听的松山书院很好,一直想把儿子送进去,但石大姑奶奶的婆家娘家,都不是那样大商家,自然没有门路。此时听秀儿这样说,石大姑奶奶忙道:“难道你有法子?”
“松山书院的山长之女,嫁的是褚翰林,这位褚奶奶,最喜欢我铺子里的胭脂了。”秀儿这话一说出,石大姑奶奶就巴不得立即让秀儿带自己去拜见这位褚奶奶,刚站起身想起秀儿还是新媳妇,只得又坐下道:“你能认得这样的人,很好,你侄儿的事,你就帮我去说一声。”
“可是姐姐方才也说了,让我不许再抛头露面,我和褚奶奶的交往自然也就没有了。”虽听出秀儿这话是故意的,可石大姑奶奶也没法反驳,只得咬牙道:“这交往的人,也要瞧瞧,如果是那样好人家,当然也可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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