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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庶妃谋 [银推] (JJ紫檀木)



春寒料峭,青石板冷硬,硌的膝盖隐隐作痛。清浅只觉身上软绵绵的,却还得双手抱着琴,咬牙忍着陆婕妤的责骂,只等她发泄够了,自己方能脱身。

陆婕妤看她这幅样子就恨得咬牙切齿,无奈表姐再三叮嘱,自己不能当面发作。只好愤愤道:“既然是太后赏的,那你就好好收着吧!要是碰坏了一点半点,可要了你的命!”心中却生一计,她若真的损坏了这琴,孙太后定不会饶过她!

清浅拜谢起身,告退离去,陆婕妤挥了挥手,只等她迈出一步,便伸脚绊住。清浅手中抱着琴,不妨脚下一滞,直直的向前扑去。她也知这才刚离了仁寿宫没多远,若就这样摔坏了琴,不管什么原因,都是她的过错。当下只管把琴紧紧抱在怀中,硬生生的扑倒在地。

可是琴身还是断裂了,一半掉在地上,另一半硌在清浅身下。

陆婕妤立刻不依不饶了起来,喝道:“你好大胆子,竟敢摔坏太后娘娘所赐的琴,你可知道这琴是孙太后从前入宫时从永昌侯府带来的!”

清浅只觉手肘、膝盖处火辣辣的疼,但这些疼都不算什么,偏小腹处撕扯般钝痛。她强撑着身子,这才发现琴尾上的水晶轸足断了,正好抵在自己的小腹处。她一瞬间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陆婕妤冷笑道:“还在这儿装什么?你以为这样孙太后就会饶了你?还是想让皇上看见你这狐媚子的可怜模样儿,好叫他心疼?哼!我偏看不上你们这起贱蹄子装模作样的德行!”

她骂的起劲,身后的宫女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角,颤声道:“娘娘,奴婢瞧着,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呀!”

因民间正值春耕,农桑为本,下了朝睿琛便和内阁的人在懋勤殿议着,等到内阁的几位宰相都走了,他才得闲。

回来便问清浅,美儿回道:“清浅被孙太后叫去了。”

睿琛微一皱眉,正准备换了衣裳就去仁寿宫,不想清宁宫的忘忧姑姑却来了。睿琛一向对太后身边的人客气,忙请了进来,见忘忧面色端凝,忙问:“姑姑来可是太后有何吩咐?”

忘忧心底叹了叹,道:“太后叫奴婢来回皇上,林姑娘她……小产了。”

睿琛身子一震,仿若没听清似的,问:“你说什么?”忘忧心中苦涩,望着他渐渐苍白了的脸色,不得已又说一遍:“林姑娘小产了。”就听“啪”的一声,一枚扳指掉在金砖上,碎了好几片。

张保忙跪着去拾,心中大骇。这扳指可是血玉扳指,是睿琛祖父当年打蒙古的时候戴着的,上面还沾了睿琛祖父和战士们的鲜血!睿琛一向敬重祖父,得了这扳指后日日戴着。上马驭弓,狩猎练剑从未离身,更是珍之爱之如性命。往日别说摔了它,就是磕磕碰碰也没有过。

这会子,竟惊的摔碎了它。

不等张保捡起碎片,睿琛已冲了出去,他不再理会地上的碎片,惊叫着:“万岁爷!”却不想睿琛跨过门槛时竟被绊了一下,若不是身旁随扈眼明手快,非要摔一跤不可。可他似乎犹未发觉,红着眼睛直往外冲。

张保暗道不好,一面呼喝着御驾,一面也拼了命去追。

狂奔至清宁宫不远处,睿琛才停住脚步,望着前面,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张保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道:“万岁爷,您可得顾及着自个儿的身子!”

睿琛却似闻所未闻,缓缓走进清宁宫,便见陆婕妤跪在门口,满脸委屈的模样。陆婕妤见了他,忙唤道:“皇上……”却触到他冷如刀剑的眸光,不由心底打了个寒颤,不敢出声了。

清宁宫内,周太后、孙太后、皇后俱在。周太后抿唇一言不发,孙太后用帕子擦着眼角,叹道:“谁能想到这孩子竟有了身子,我若知道,就不让她来弹琴了。”春雨在一旁安慰着,皇后坐在下首,心底五味杂陈。

宫人进来禀道:“启禀两位太后、皇后,万岁爷来了。”

话音未落,睿琛已沉着脸大步走进,对两位太后行了礼,望着周太后。周太后嘴唇翕动,却咬牙别过脸。孙太后就说:“真是可怜见的,那孩子也太不当心了,有了身孕也不说。陆婕妤也是跋扈,竟叫哀家白白损了一个孙儿,才两个月……叫我怎么不伤心呢!”说着又拿帕子擦眼角。

皇后却是一直瞧着睿琛,见他还穿着朝服,额上有汗,气息尚未平稳,知道必定是赶了来的,垂下眼睑苦笑。又听孙太后道:“我已罚了陆婕妤在门外跪着了,皇上要怎么处置都是得当的。”

皇后闻言忙抬起头道:“皇上,陆婕妤并非有意……”

睿琛只轻瞥她一眼,眼神凌厉如千里冰封,皇后一个机灵,讪讪不敢再言语。他照旧面无表情,淡淡道:“皇后说的也是,连朕都不知她已有了身孕,何况旁人?叫陆婕妤别再跪着了,送回宫去吧!”三人都是一怔,睿琛却又看向孙太后道:“母后在这里平白伤心,若是因此有损凤体,倒是儿子的不是了。”

孙太后想了想,便道:“也是,御医已给那孩子瞧过了,我们在这儿反倒不便,不如让那孩子好好休养才是。”起身欲走,见皇帝送她到门口,她转身微微笑道:“皇帝也莫要太伤心,等那孩子醒了,给个位分,也算是她的体面了。”

睿琛应道:“是,谢母后恩典。”

24泪满襟

孙太后一走,皇后也带着陆婕妤走了,殿中只剩周太后和睿琛。周太后屏退了一众宫人,只留了夕颜和张保,才缓缓道:“说是你母后叫了清浅去,赏了她一把琴,偏偏那琴是陆婕妤几次三番求了没得的,又偏偏清浅回去的路上撞见了陆婕妤。不知怎么,清浅就摔了一跤,琴摔坏了,人也……”她这时才敢哭出来,又怕儿子伤心,忍住了泪。

睿琛唇边渐渐浮起一丝冷笑,额上却青筋爆出,声音低低冷冷:“母后赏了一把琴给她?却是陆婕妤想要的,路上,又碰到了陆婕妤?”

周太后叹了口气,说:“你母后也为此自责不已呢,知道了连忙请了太医,我是怕回到清浅自个儿的住处无人照应,这才叫挪到我这儿来的。”

睿琛霍然起身,道:“我去见见她。”张保冒死跪下求道:“万岁爷,这不合规矩,忌讳着呢!”睿琛并不低头看他一眼,眼神冰冷让人如坠寒潭。周太后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劝道:“这会子去,御医都在,若是传出去了,对清浅无益。不如你先回去,晚上再来吧!”

他自十二岁登基至今,已逾十载,经历过前三年的懵懂,虽亲政但依旧被内阁首辅掣肘。朝堂不安,后宫不宁,即便有皇子生而夭折,又或胎死腹中,他都未有今天这般彷徨失态。

清浅,便是他的软肋。先前宠幸她而不记档,也是怕一旦她入主后宫,非但自己不能时常召见,也惹得旁人嫉妒暗害。可是如今,他还是护不住她!

方才一路狂奔,又惊又怒,这会儿出了清宁宫,心里惦念着清浅,便觉得手脚无力,神思恍惚。张保忙唤了御驾,扶着他上了肩舆。路上,睿琛忽然咬了牙恶狠狠道:“我不信偏有这样巧的事!”

张保浑身一凛,揣测道:“林姑娘有了身子的事儿,只怕她自个儿都不知道,旁人又怎会……”

睿琛攥紧了拳头,一到乾清宫,满目黑压压跪着的一片。看似都是忠心耿耿的,可谁知道内里包藏了什么祸心!

不是不知仁寿宫和坤宁宫在这里放了眼线,无奈一个是嫡母,一个是嫡妻,他平日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谁能保证问题不是出在这些人身上呢!

他一发狠,抬手指着这些人,冷冷道:“把这些不知上下的混账东西,全都打发了浣衣局去!”

浣衣局在德胜门以西,并不在皇宫以内,里面也都是些有罪退废的宫人。张保知道皇帝是动了大怒,可这会儿若将人都打发了,御前岂不是没人了?只好说道:“皇上息怒,容奴婢先选好预备的人,回禀了两位太后,才好替换。”

睿琛咬紧了牙,眸光森冷望着前方,他是失了分寸了,如此大的动静,定会叫人非议。可他心底,真是又痛又恨!

枯坐至午后,张保回禀了消息,清宁宫的太医都走了。睿琛来不及等到晚上,便又匆匆去了清宁宫。

周太后见他此时又来,无奈叹了口气,叫人领着他去了清浅所在的屋子。夕颜看着,也叹道:“虽说不合规矩,可皇上心里确实也苦。”周太后想起自己亲眼所见那一盆盆从清浅房里端出来的血水,眼泪不由自主的又溢出来,低声泣道:“那是他的骨血,我的亲孙儿啊!”

睿琛心里惶惶,站在门口,手放在门上,明明里面就是她,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张保见他泥塑木雕似的站着,何曾见过这幅模样,心底也是难受。久了,便见他放在门上的手竟发起颤来,张保一个激灵,也不管是不是僭越,上前推了门说:“皇上进去瞧瞧便罢,可不能久留啊!”

睿琛一怔,这才恍惚着走进去,屋子里窗户紧闭,还能闻到一丝血腥气。便见周太后所赐的一个宫女正在照看清浅,那宫女见了圣驾,吃了一惊,忙过来跪拜行礼。睿琛的目光落在床畔,低声问:“她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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