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嫡出 (栗十三)

那几个仆妇面面相觑，都不敢有什么动静。这里住的可是侯爷最宠爱的那个姨娘，若是招惹上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他们可不敢太轻举妄动，要不然，小命可就没了。

见他们不动，张嬷嬷顿时气急败坏，上前一人踹了一脚，催促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把门撞开。”

依旧没人敢动。

“张嬷嬷，你就行行好，别拿我们的小命开玩笑了。”有个仆妇忍不住说，“你是夫人的身边人，有夫人护着万事大吉，可我们没这么好的命啊。”

张嬷嬷顿时气红了脸，尖声叫了起来：“你们这是都不敢咯？怕侯爷，难道就不怕夫人吗？”

几个仆妇脸上都不由浮起一抹犹豫。

沉默了片刻之后，之前说话的那个仆妇再次开了口：“夫人不只是说把里头的那个丫头带回去嘛，没必要撞门吧。”

“她不肯开门，不撞门我们怎么进去？”张嬷嬷气急道。

几个仆妇又一阵沉思，很快有人想道：“要不爬窗进去？门关着，总不见得连窗户都关上了吧？”

张嬷嬷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没听她刚才说嘛，他们姨娘千叮咛万嘱咐的，门窗都关结实了。”

“试试看再说吧，说不定能找到没关结实的呢。”

于是，几个仆妇一合计，很快分散开来，在屋子周围找了起来。

张嬷嬷不屑的冷哼一声，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只等着看好戏。

青柠在屋子里头坐了一阵，听到外头的响动渐渐消失了，心中不由好奇，难道进不来，他们都已经走了？

于是，她走到门前，趴在门缝上向外望了望，意外发现，门外竟然只站了张嬷嬷了一个人，刚刚听响动明明是有不少人的，其他人呢？跑哪儿去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旁自己的屋里传出了“喀拉”“啪嗒”的奇怪响声。

这是什么声音？

她奇怪的皱了一下眉，猛然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的叫了一声“糟糕”，飞快想自个儿的屋子里头冲了进去，却不想正巧跟从屋子里头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抬头一看跳窗进来的仆妇脸上狰狞的笑容，她吓的扭头要跑，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那仆妇一把牢牢抓了她的手，一边狞笑着，一边拖着她往门外走：“这次看你还往哪儿跑……”

张嬷嬷等在门外，一听到屋子里头传出的动静，先是一怔，随即大喜。还以为完不成夫人交代的事情了，没想到事情竟然成了。

紧拴着大门很快就被打了开来，一看到一个仆妇拽着正拼命挣扎的青柠走出来，她立刻一个箭步上去，一巴掌狠狠打在了青柠的脸上：“可恶的贱婢，竟然敢跟我叫板。”

青柠的脸上很快显出五个手指印儿来，嘴角也破了，挂下一道血痕，看着有些狼狈。

“我们走……”人已抓到，张嬷嬷立刻转身带人回去了。

大门半敞着，都没有关一下。

这时，方氏已经等的快不耐烦了，终于见到张嬷嬷带着人回来，依旧忍不住生气，抱怨道：“怎么这么久？”

张嬷嬷踢了一脚被压着跪倒在地上的青柠，狠狠说道：“还不都是这个贱婢，竟然栓了门，死活不开，若不是发现了一扇开着窗户，怕是得把屋子拆了才能抓到人了。”

方氏一听，原本就不好看到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看着青柠，想到文采菁，顿时恨得牙痒痒，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竟然嚣张至此。

“给我把这个贱婢拖出去打。”废话不多说，她直接命令，“竟然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几个仆妇再次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下手。

方氏一看，顿时脸色铁青，猛拍了一下桌子道：“你们都聋了吗？还不快给我动手。”

还是没动静。

张嬷嬷一看就知道，这几个早就被吓破了胆了，不屑的哼了一声，说：“夫人别叫他们了，这几个都是软骨头，早就被吓住了，连门都不敢撞，又怎么还敢动板子呢？”

方氏面色一沉，微微眯眼看向他们，眸中寒光闪闪：“你们真的不动？本夫人虽然病了，可还没死呢？”

几个仆妇吓的浑身一哆嗦，很快手忙脚乱退下去，搬来了长凳，拿来了板子，揪了青柠，先打了一顿。

不过因为心中惊恐，他们并不敢下重手。

方氏将几个仆妇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只让他们打了十板子。

十板子下去，青柠虽觉着屁股上疼的厉害，但依旧还是忍得住的，直挺挺跪在方氏面前，等着她发话。

方氏冷眼看了她一会儿，冷声问：“你们家姨娘呢？”

“回夫人的话，我们姨娘回娘家去了。”青柠低着头恭敬作答。

“回娘家？”方氏不屑的哼了一声，继续问，“谁允许她回娘家的？”

“是侯爷允的。”青柠说。

“侯爷允的？侯爷允的我怎么不知道？”

青柠沉吟片刻，说：“这个奴婢不知，不过我们姨娘是拿了侯爷的对牌走的。”

“谁说拿了侯爷的对牌就是侯爷允的了？”方氏的目光宛若利剑般直刺到她的身上，“你可知道，侯爷的对牌早就丢了，一直都在找呢，之前侯爷还在念叨着是不是不小心丢了哪里，如今看来，不是丢了，是被人偷了。”

青柠听着一惊，倏地抬头看向方氏，不住的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家姨娘绝对不会偷拿侯爷的对牌的。”文采菁并没有将谌瀚无意落了对牌的事告诉给她听，所以她并不知道，还一直以为是侯爷生怕他们姨娘有个什么闪失，特意留给她的。

“你们姨娘当然不会偷拿侯爷的对牌。”方氏忽然顺着她的话头说。

青柠听着先是松了口气，随即便又提心吊胆了起来。这位夫人可从来不是个好说话的……

“你们姨娘是不会偷拿，不过像你这样的贱婢会不会做出这等龌龊事儿来可不得而知了。”方氏看着她，阴惨惨的笑。

“我没有，我没有拿……”青柠吓的小脸煞白，不住摇头否认。

“如果你不是你偷拿的，就是你们姨娘偷拿的……”方氏继续威吓。

“我们姨娘也不会……”

“那就是你……”

“我没有……”

“事实摆在眼前，你竟然还不肯承认，给我拖出去，继续打，打到她认为止。”方氏一声令下。

几个仆妇哆嗦起来。打到认为止？若是她不认，难道就还一直打下去不成？这样的小身板，可是会出人命的。

方氏见他们又不动了，目光立刻沉了下来，开口正欲说话，忽然看到秦嬷嬷带着两个身形壮硕的婆子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夫人……”秦嬷嬷向方氏行了礼说。

“秦嬷嬷怎么来了？”方氏看着她，满心奇怪的问。

秦嬷嬷淡淡一笑说：“老夫人听说夫人这儿人手不够，特意让奴婢带了两个婆子给夫人使……”

方氏一看那两婆子的身形，眼睛立刻一亮，喜上眉梢。她正缺这样的人呢，而且还是老夫人的人，待侯爷回来，纵然心中不满，想要拿下人撒气，只怕也不敢贸贸然对老夫人送来的人下手。

“嬷嬷回去，请一定替我好好谢谢老夫人。”她唇边喊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

“是。”秦嬷嬷点头答应，垂下头时，眸底急不可见的很快闪过一道阴险的笑意。那文姨娘最护犊子的，以她的脾气，若是知道自己的贴心小丫鬟被方氏活活打死，不闹腾起来才怪，不管就算再闹腾，也不过是一个姨娘而已，翻不了天。

这时，文采菁并不知道，青柠已被张嬷嬷等人带了走，方氏甚至起了杀心。

她坐着马车，已到了文府门口。

文府这会儿大门紧闭。

刘嬷嬷先下了马车：“姨娘你现在马车里等一会儿，老奴这就去敲门。”

文采菁哪还等得及，紧跟着也一起下了马车。

刘嬷嬷见了一惊，转身想要将她推回去：“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

文采菁当然不答应：“下都已经下来了，还回去干什么？”说着，抢先一步，三两步跳上了台阶，迫不及待的抓了门上的铜环扣了两下。

门很快开了，门房从里头探出一个头来，先四下看了看，紧接着视线就落在了文采菁的脸上，顿时怔住，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才有些不敢相信，试探着叫了一声：“二姑娘？”

文采菁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直接自己就伸手过去推门：“对，就是我，还不快给我把门打开。”

那门房这才急急忙忙拉开门，将她迎进了门，谄媚的笑问：“二姑娘怎么今个儿回来了？”

文采菁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怎么，我不能回来吗？难不成，我回来探望爹娘还要你批准的？”

那门房顿时惶恐：“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个儿不巧啊，老爷夫人不在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