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歌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上浮现出一层粉红,她默默地抽开了自己的手臂,“臣女今日来,是想询问公公一点事情。”
这么矜持的模样,君未璃还真不习惯呢。
“嗯,说吧。”
云清歌没想到对方如此爽快,她回头望了一眼,确定无人之后淡淡的问道,“听说璃殿下的饮食起居都由公公负责,那么公公可知道殿下喜欢些什么事物?”
“你问这个做什么?”君未璃将手负于身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女子。
“……”看他如此防备的模样,难道已经有很多人打听过这件事了?“殿下的生辰宴,臣女不知该送什么贺礼才不会失了礼仪。”
生辰宴?君未璃有些惊讶,难道她得了邀请函?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君延婷那俏皮神秘的笑容,她说在自己的生辰当日,会给他一个惊喜。
难道,这个惊喜就是慕容清歌?
君未璃的沉默让云清歌有些不安,心想着这个男子难道不肯回答?
“这个问题,可不简单。”许久之后,君未璃看着云清歌那直视的目光,故弄玄虚。
“如何不简单?”
君未璃深深的笑了笑,“你可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排着队等着我回答这个问题?”
“……”看来,他是想要好处了。云清歌不知为什么,心中竟是有些失落,他曾经为自己解围,不想,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不知公公想要如何?”云清歌的表情有了几分冷意。
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情,君未璃轻轻耸了下肩,“这深宫之中,凡事都离不开银子……”
话未说完,云清歌已经撇开了目光,正要离开,却被君未璃拦住了去路,“不过,看在你我有数面之缘的份上,倒是可以告诉你,只是,小姐需欠我一份人情。”
这男子果真是气死人不偿命,云清歌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面对他的时候,会忍不住心中的愤怒。
看着他的意思,他分明只是在捉弄自己。
君未璃知道自己不能再惹火这个小女子了,他俯下身来柔声说道,“璃殿下虽然常年居住于此,更是从不缺任何的东西,不过,这宫中都缺的东西,却是无人能给的。”
宫中都缺的东西?云清歌总觉得他的话中带着几分深意,“公公能否明说?”
“也就是,若是小姐能亲手制作,那相信殿下一定会很高兴。”
亲手制作?!云清歌只觉得这个答案有些奇怪,自己做的东西,璃殿下能看上眼吗?可是,眼前的男子说的话又不像是玩笑。
“小姐不必着急,殿下为人随和大度,无非求的是个心意。”
这后宫之中,缺的就是真心实意。云清歌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看向君未璃的眼神有了些许改变。
“多谢公公。”
谢他吗?只希望到时候,她不要生自己的气才好。
……
从平安宫出来,云清歌已经盘算着自己该亲手做点什么东西比较适合,既不能表现得太过随意,也不能越了界限。
不想,思量之际竟是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我……”
眼前是名陌生的男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整齐的束在脑后,干净白皙的面庞,那长长的胡须却是让云清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的长袍似乎洗的有些破旧,衣襟处还沾着一些泥渍。自知不能以貌取人,云清歌立刻收回了自己异样的目光,“可有撞伤先生?”
对方一愣,伸出手去抓了一下自己的长须,最后恢复了淡淡的脸色,“无碍,这前面可是平安宫?”
云清歌有些惊讶,这个声音居然还挺年轻。
“是的。”
“多谢小姐。”对方彬彬有礼,从云清歌的身旁走过,他的身上带着草药香与雨露的湿气,云清歌看向他背上的包袱,此人是从宫外来的?还是去平安宫?果真,那平安宫里的人都不是平常人。
故地重游,看着苍劲的平安宫三个字,男子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只是长须遮盖住了他的表情。
推开门,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净,十年如一日。
长长的回廊上,他努力的回忆着方向,却听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来者何人?!”
福公公看着前方那衣衫褴褛的男子,哪来的市井野民,怎么侍卫会放这种人进宫?难道是毛贼?!
对方回过身来,在看清楚眼前的公公后,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络,“福公公,你的头发白了不少。”
“……”福公公不由自主的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白发,疑惑的看向眼前这名陌生的男子。
对方的声音十分年轻,只是样貌未免太过邋遢了。
“你是……”
“谁来了?”君未璃听见这边的动静,就看见了一名背着破旧包袱的男子站在福公公的眼前,他惊讶的看着这人的打扮,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果真,当对方转过身来,他的眼中是默契的笑意,“未璃,我特地从北海回来,许久未梳洗了,借你的行宫一用。”
“胥林?!”
福公公一听,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医仙胥林?可是,和当初那个翩翩美少年,实在是相差太多了!
君未璃惊喜的上前,竟是一把扯过他的长须,“你怎么留起了胡子?”
“未璃,松手,这长须是真的。”胥林皱着眉头,有些无奈的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北海那里气候寒冷,我嫌打理太过麻烦,不知不觉已经这么长了……”
福公公哭笑不得,虽然说模样与以前变了不少,可是这怕麻烦的性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
宽大的浴室内,这人工挖成的大理石浴池,白烟袅袅,烟雾之中渐渐露出了那张清秀白皙的面庞,清瘦的男子慵懒疲惫的靠在石壁上,仿佛真的多日没有享受过热水的洗涤。
门吱呀一声,君未璃安静的靠近,他的目光在看见地上散落的那团黑色后顿时皱了眉头。
“呦,美人,我可是走错了地方?”
头顶传来那戏谑的声音,胥林却是懒得理他,他抬起头看着那一身轻薄白衣的男子坐在水边,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十年之约,我信守承诺,看来你过得很好。”胥林总觉得现在的君未璃与从前那阴沉寡言的少年不太一样,他眼中多了几分光亮。
君未璃脸上的笑容不变,看着胥林的脸,手背上便不由得传来一阵刺痛。
十年前那个疯狂的治病之法让他记忆犹新,到现在,都仿佛觉得自己的手背上插满了银针。
“这一次打算留多久?”对于君未璃来说,两人相处的时光十分不易,胥林就像一阵不能久留的风,不知何时又会消失不见。
“只要确定你的病不会复发,再看看我那没见过面的徒弟就走。”
“哦?你居然会在意那种流言。”君未璃有些惊讶,除了医术,没想到还有能让胥林感兴趣的东西。
“听说那慕容五少爷久病缠身,不少名医都束手无策,我只是想知道,哪路隐世高人借用我徒弟之名,一夜之间就将那等顽疾治好。”胥林说着,从水中抬起手来,君未璃便看见他手上的肌肤呈现一片青紫,当下便皱了眉头。
“你还是那么喜欢用自己来试药。”他的行事风格一点都没变,君未璃都担心,会不会哪一天让他遇见自己都解不开的毒,就这么被自己毒死了。
胥林微微一笑,“这次回来,我倒可以休息几日,你不就在……”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你摆布的玩偶?!”君未璃的笑容有些僵硬,他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还想拿自己试药。
玩偶吗?回想起那张没有表情的精致面容,这个形容还真有点像。
十年前,那个不论被怎样的疼痛折磨都不会有表情的少年,如今能说会笑,实在是令人感慨。
“喂,莫要露出那种老气横秋的表情。”君未璃忍不住笑了出来,有谁会知道,大名鼎鼎的医仙年纪不过二十六,当年璃殿下的怪症,举国名医都无法医治,却不想有那么个奇怪的少年,年纪轻轻却敢夸下海口,若是治不好璃殿下,他愿与殿下一同奔赴黄泉。
然而,奇迹便在这名十六岁的少年身上发生了,医仙之名因此流传开来。
“对了,你可是成亲了?”胥林的话让君未璃一愣,“孤家寡人,有意见吗?”
“那方才怎会有名女子从你的平安宫出来。”
君未璃立刻知道他指的是谁,“你可知道那名女子是谁?”
胥林冷漠了表情,一副毫不关心的模样。
“那女子与你徒弟,还颇有渊源。”
“慕容家的人?!”胥林的表情终于有了几分变化,回想起那张清雅的面容,她身上的淡香倒是挺令人在意的。因为,那些香料的成分,不是一般人会用的。
……
这一日,云清歌早早的便准备好了一切,不想,门口慕容清欢的马车也已经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