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郑夫人说话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再瞧脸上那眯眯笑。从进屋时就不曾隐去过。
一般这种上门拜访的,程氏很少留饭,今儿这位郑夫人却成了例外,就不知道是因为和程氏聊得投机,还是因为别的缘故?
午饭时。程氏也没有放陆辰儿回屋,留她下来一起用饭。
和和乐乐地用了一顿午饭。郑夫人告了辞,程氏听说郑夫人也信佛,便约了日子一起去菩提寺烧香听经。
虽平日不曾陪程氏见上门拜访的官太太,但是陆辰儿总隐隐觉得这一次,娘亲见郑夫人有些热情过头了。
之后一个月,陆辰儿又陪着程氏见了一位华夫人,是山阳县令卢适的夫人,卢适是现任大理寺寺卿卢祥的族侄,听程氏说起,明年调至宣城做宣城知府。
这样一来,李皓白的父亲李知府,就会升职,或是平调至其他地方了。
而程氏对华夫人更是热情备至,这让陆辰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卢祥和父亲是好友,但华夫人也不至于让程氏这般待见她。
陆辰儿一时又想不到原由,坐在漪兰堂中,伸手轻轻捶了捶脑袋,后来瞧见罗绮走进来,陆辰儿望了她一眼,问道:“有什么事?”
“宣城来信了,是房三奶奶寄过来的信的。”
是苹姐儿的信,陆辰儿一喜,忙道:“快给我吧。”
罗绮应了一声,但还是让春雨剪开信封,取出信笺递给陆辰儿。
苹姐儿因照顾三个孩子,又帮衬着房夫人料理家事,没有多少闲余时间,这两年里,她都是半年才来一封信,但这封信离上一封来信,才两个月都不到。
陆辰儿迫不及待地打开信,信中先提及的也是一些日常琐事,只是最后却提到她公公房大人平调去了江州,她父亲邹大人升职调去了益州,不日就会起程赴任,让陆辰儿近段时间不要再寄信过去了,等去了江州后,她再把新的住址告诉陆辰儿。
房大人是皖地提刑按察史,邹大人是皖地布政使,这些都正三品,从二品的官,都是年底考核后才调动的,断不会年中调动,况且,这两人在这个位置上都做了七八年了,怎么会突然调动。
黄敬去皖地,卢适去宣城,而房大人和邹大人都是从宣城调离。
谦哥儿没去轩辕书院了,在府里跟着一位姓博的翰林准备明年的院试,陆辰儿记得从前父亲说过,说谦哥儿底子薄,待其满十六岁后,才让他下场。
陆辰儿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来,心头登时骇然大惊。
陆辰儿慌忙唤了云锦玉翠,“娘亲哪现在有谁不,帮我换身衣裳,我要去上房。”
玉翠进来忙回道:“回姑娘,刘夫人刚走。”
陆辰儿听了这话,急急忙忙下了榻,自己蹲下身穿绣鞋。
很少见了陆辰儿这般慌乱,云锦不由忙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急成这样?”
“你不用管,赶紧替我换衣裳梳头。”说着进了里间,红袖忙去拿衣裳,绿衫进去给陆辰儿梳头,云锦也忙地跟了进去。
罗绮把扔在榻上的信给收了起来,难不成是这信里提到了什么,好奇心使然,瞧了一眼,不守是日常琐事。
赶到上房,陆辰儿的心境已经平和了下来。
程氏正在看账册,瞧见她进来了,倒有几分诧异,“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你几个月前不是说要给你父亲做件袍子,什么时候能做完呀?”
陆辰儿到程氏对面坐下,“最慢,下个月也就能出来了。”
程氏笑了笑,重新低下了头,目光又望向了账面。
“娘亲,父亲最近身体怎么样?”
“很好,前两天沈夫人来诊的脉,脉相正常。”程氏说着不由又抬起头,望向陆辰儿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
陆辰儿呵呵一笑,“我是关心父亲,随便问问。”
程氏听了,给了她一个一明显不信的眼神,不过也没再追问,又翻了页手边的账册。
陆辰儿坐在美人榻上,手掌撑在榻上,两条腿不停地摇晃着,难不成是她想多了,可上一世,父亲是来年春天病逝的。
一想到这,陆辰儿只觉得一颗心又让什么东西给紧紧掐住了,掐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娘亲,父亲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你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瞧着程氏连头都没抬,陆辰儿忙地把册子拿了过来,“娘亲,我问您话呢,您先和我说完话,我才让您看这个,耽误不了多少功夫。”说着把册子放到了身后。
“你这又发什么疯?”程氏没好气地瞪了陆辰儿一眼,却也没让陆辰儿把册子给她,仔细想了下,缓缓道:“一切都正常呀,不过睡觉倒是睡得比从前沉了许多,从前上朝,都不用丫头提醒,寅时三刻前就清醒过来了,最近都需要唤他才醒来,前几日的清晨,我唤了许久,都不曾醒,当时吓了我一跳,幸而,正要去请大夫的时候,你父亲又突然睁开了眼。”
这会子程氏提起这个的时候,还心有余悸,她那时是真吓坏了,就怕他不醒来了,后来,陆老爷还笑着调侃了一句:年轻时候睡得少,如今年纪越大越喜欢嗜睡了,大约是要把年轻时少睡的觉全给补回来。
陆辰儿听了只觉得心惊,忙问道:“后来有没有请大夫?您有没有问大夫这是怎么回事?大夫怎么说?”
“我问了沈大夫,沈大夫只说老年人最怕的就是睡不着,能睡是好事。”
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陆辰儿自然会信娘亲这话,但是因为前世的记忆,知道父亲生年有期,就无法相信这话。
上一世,父亲是正常病逝,孙牧之荐了好几位名医,都无济于是。
或许她该去找找沈大夫问清楚。
想到这,便起了身,把册子递给程氏,重新放到案几上,翻到程氏先前看的那一页,赔笑道:“好了,不打扰娘亲看账了,我先回漪兰堂了。”
只是这回程氏的目光并没有重新回到账册上,而是心事重重地望向陆辰儿,拉着她的手道:“丫头,你是不是觉得你父亲生病了,只是他怕我们担心,瞒着我们。”说完,又呢喃了一句,“我最近也常有这样的错觉,偏你父亲说是我想多了,还特意让我去请了好几位大夫过来,当着我的面给他诊脉,那些大夫都说你父亲身体没问题。”
父亲和娘亲生活了近四十年,对彼此最是熟悉不过了,娘亲有这样的错觉,那么父亲身体肯定出了问题,要不父亲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让娘亲去请大夫,当着娘亲的面诊脉,而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娘亲安心。
第三百三十四回:
第三百三十四回:缘由
“你这丫头,好好吃你的饭,眼睛尽瞅着我做什么?”
“我也吃饱了,不吃了。”陆辰儿忙地放下手中的碗筷,碗里还剩有半碗米饭。
陆老爷笑了笑,指着她碗里剩下的米饭,“别浪费食物,把剩下的饭都吃了。”
陆辰儿忙笑嘻嘻地道:“那您要允许我吃饭的时候瞧着您,我才吃。”
一旁的程氏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放下了手中的筷箸,尔后才道:“连吃饭的时候都胡闹,这回可又是你最后一个了。”
陆辰儿刚要指对面的谦哥儿,只瞧着谦哥儿也正好放下了筷箸,不由瞪了眼谦哥儿,重新拿起筷箸,无论是程氏还是陆老爷都没有再引着她说话。
午后的太阳有点大,吃完中饭,陆辰儿和谦哥儿从正房出来,只听陆辰儿问道:“父亲让你明年下场参加院试,有没有说什么原因,我记得从前父亲是打算让你满十六岁之后才下场的。”
谦哥儿听了这话,心头一惊,目光望向前方,带着几分迟疑,又记起陆老爷的叮嘱,遂回道:“我明年满十四了,父亲说他也是十四岁那年下的场,所以才让我明年下场,希望我能挣个功名回来。”
父亲是十四岁中秀才,二十岁中举,二十一年中进士,科举之路是少有的顺畅,但谦哥儿和父亲不一样,父亲是自打出生,就开始识字读书,少时曾有神童之名,又有两榜进士出身的曾祖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而谦哥儿到如今,也不过上了五年学罢了。
听父亲曾说过。谦哥儿三十五岁前能中举就已经很不错了。
陆辰儿抬头仔细瞧了瞧身边的谦哥儿,都已经快要长及她肩头了,身体依旧偏瘦,整个身形看起来,依旧像要竹竿,但五官却越发的精致起来,面庞白晳如玉,眼眸发亮,炯炯有神,大约是在父亲身边待久了的缘故。与父亲的眼神竟然有了几分相似。
“父亲没有说其他缘故?”
谦哥儿果断地摇了摇头,“没有。”
陆辰儿有些失望,她原以为谦哥儿会知晓些。
上回她亲自去找了趟沈大夫。可沈大夫信誓旦旦地说父亲身体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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