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贞]绽放 (夕以沫)

　　“咳咳……”王魁干咳了几声，然后说道，“将军，我也是个粗人，也不知道该送什么。不过我家的婆娘最近老要我给她买一双鞋，听说是从宫中流行开的，将诗词歌赋绣在鞋上，再配上画。将军你或许可以买这个。”
　　沈嘉彦微点了点头。那就在立冬那天，趁着巡查的时候把礼物给她。
　　他挥了下马鞭，本就因为只是小跑而有些憋屈的踏光便是长鸣一声，卯足劲了快速奔跑着，眨眼间便消失在了王魁的眼前。
　　他无畏地迎着寒冷的风，黑色的长袍在风中凌乱地飘动着，但他的嘴边却始终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而在皇宫内，则即将迎来入冬一来的第一件盛事。
　　娄太后的六十大寿即将在皇宫举办，并邀请了王公贵胄和四品以上的官员及起家眷，而宫女们也需要做一件礼物送给太后。若是得了太后欢心，则在原本的品级上加深一级，若是让太后不高兴了，便赶出皇宫。
　　听宋姑姑说完以后，宫女们立刻自己分好了组，都兴奋地讨论着要做什么礼物送给太后。
　　陆贞听说如果做的好就可以升品级，也是绞尽了脑汁开始想主意，这时阿宁则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道，“阿贞，我刚才经过沈碧她们那个屋子的时候听到她们要做一件缀满珍珠的披肩给太后呢，”然后又担忧地说道，“我们什么都没有，怎么比的过她们呢！”
　　“就算是镶满夜明珠特不见得太后会觉得稀奇，”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罗忻儿突然开了口，“更何况只是珍珠呢。太后想必也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你们做的礼物得以特别和心意取胜。”
　　陆贞认同地点了点头，突然灵光一闪兴奋地说道，“要不我们就做一个百寿锦帐吧，一百个不同的寿字，那一定很特别！”看着阿宁她们都认同地点点头便对忻儿说道，“忻儿，你画画那么好，要不再设计些图案我们绣上去吧。”
　　罗忻儿眸子微微苦涩，阿霞被娄氏赐死，阿殷的死虽然没有查明白，但想必也跟娄氏脱不了干系，她又怎么可能还给娄氏做生辰礼物。
　　她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再加上图案也许会夺了百寿字体的风采，况且，”她向陆贞一笑，“升品级对我来说也已经不重要了，就别让我分走你们的功劳了。”
　　陆贞也不愿意勉强她，便开始和其他宫女准备原料，又去求了杨姑姑替她在院士那里求来了一百个不同的寿字。
　　罗忻儿见她们都是一副忙碌的样子，便起身出了房间，还未等她走了几步，就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宫女走到她的跟前，打量了她几眼然后说道，“你是罗忻儿？”
　　她有些奇怪，却还是点点头。
　　“我是贵妃娘娘跟前的宫女阮娘，娘娘听说上次丽嫔娘娘穿的鞋是你设计的，便让我来唤你去含光殿替娘娘也做一双鞋。”
　　当罗忻儿听到贵妃的时候心中便是一紧。倘若真的只是设计绣鞋也就罢了，但是上次，她看到萧贵妃和阿湛在一起时，萧贵妃已是想出手杀了她……
　　阮娘见罗忻儿也不答话，便不耐烦地说道，“你还不快随我去，东西在含光殿都备好了。”
　　罗忻儿无奈，这个时候也来不及让陆贞去找高湛，只能应了一声，跟着阮娘前去。
　　含光殿内不似仁寿宫那般富丽堂皇，却是胜在了每一处摆设都是精致无比。地面由大理曜石铺成，在夏日赤脚走在上面便是十分清凉，而在冬日则是显得温热。而其中最奢华的则是用琉璃珠镶嵌的墙，即使是晚上灭了蜡烛，也能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彩，故命名为含光殿。
　　而此刻，这座美丽宫殿的主人却是赤着脚席地而坐，面前放着一架红楠木所做成的古筝，轻轻地拨动着琴弦。
　　“娘娘，奴婢将罗忻儿带到了。”阮娘低首恭敬地说道。
　　罗忻儿看了一眼萧贵妃深吸了一口气，跪拜道，“奴婢罗忻儿见过贵妃娘娘。”
　　萧唤云这才将手轻轻放在琴弦上，抬头说道，“太后寿辰与文宣帝的冥寿冲撞，故将寿宴提前在立冬过，”她缓缓站了起来，阮娘立刻上前扶住她的手，“本宫听说赏花会时丽嫔的绣鞋实际是由你设计的。”
　　罗忻儿低首点了点头。这件事被那么多人知道，她本来也知道隐瞒不了。
　　萧唤云走到了她身边，说道，“本宫让你替本宫也设计一双绣鞋。”
　　“是，不知娘娘想用什么颜色做底色。”她一直低着头，怕萧唤云看见她的模样会想起上次的事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萧唤云高傲地转过身，说道，“本宫要绛红色。”
　　绛红色一向是皇后才能用的颜色，罗忻儿心中料想萧贵妃是想做给娄太后看，给娄太后一个难堪。
　　阮娘此时也把纸和笔拿了出来，也有两名绣女在一旁做准备工作。
　　罗忻儿只能应了一声，然后站起来。此时萧唤云却也是刚转过身，一瞥瞧见她的相貌便抓住了她的手。
　　“是你！”萧唤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罗忻儿也是一时措手不及，也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
　　王璇在这个时候也是回到了含光殿，看见被萧贵妃抓着手的罗忻儿也是表情微变，然后走到萧唤云的身边，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萧唤云听了王璇的话，眼神也是从惊讶变成了打量，然后放开了她的手。
　　罗忻儿也不知王璇到底说了什么话，只是跪在地上。
　　“说，前些时候你去长广王的修文殿，做了什么。”萧唤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罗忻儿早已听高湛解释了他和萧唤云的关系，也知萧唤云只是关心高湛而已。心中转了个弯便说道，“奴婢是奉皇上的命令前去照料长广王殿下的。”
　　“长广王真的受伤了？”萧唤云有些紧张地问道，生怕自己之前的猜想是错的，阿湛是真的受了重伤。
　　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长广王殿下是为了迷惑娄太后才假装受伤的。”
　　萧唤云这才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转念一想又凌厉地看着罗忻儿问道，“本宫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说假话！”她原本以为必定要使一些手段才能让罗忻儿说实话，但罗忻儿说的真相似乎太简单了些。
　　罗忻儿也料到萧唤云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便又编了一个谎话说道，“娘娘，实不相瞒，奴婢是长广王殿下安插在用勤院的，等过些时候分配宫苑的时候便将奴婢分配到仁寿宫，”她偷偷看了眼脸色有些缓和的萧唤云又继续说道，“而且殿下吩咐这件事并不用向贵妃娘娘隐瞒。”
　　“真的？”萧唤云有些欣喜地问道，果然阿湛还是并没有将她当作外人，从前说的一切也一定都只是气话。
　　罗忻儿看着萧唤云欣喜的神情心中也是有些不是滋味，却也只能点头说是。
　　萧唤云此时也是心情大好，便说道，“好了，你先去偏殿设计绣鞋，等做完以后就可以回用勤院了。”
　　罗忻儿听此也是松了一口气，谢恩站了起来，却是见王璇仍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避开王璇的目光，和两位绣娘一起进了偏殿。
　　王璇心中仍有所疑惑，但见贵妃的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也就并没有开口。
　　天色微变，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沥的小雨。
　　等到罗忻儿冒着雨回到用勤院的时候却发现阿宁她们都是苦着脸。
　　她打量了四周，却发现陆贞并不在，“阿贞呢？”
　　阿宁哭丧着脸说道，“我们有个寿字不知道怎么就不见了，院士们又有事都不在，阿贞就说她偷偷去仁寿宫把那个寿字描下来，可是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是啊是啊，不会出什么事吧！”其他宫女也是附和道。
　　“这样吧，”罗忻儿拿起屋里的一把伞，“我去仁寿宫那看看，你们先把其它的寿字绣好。”
　　她刚想转身出去，就看见陆贞有些气喘地跑了进来，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就是灌了下去。
　　“阿贞，你没事啊，字拿来了吗？”阿宁忙问道。
　　陆贞却是向她们神秘地笑了笑，然后突然拿出一张纸在她们面前晃了晃，“你们看，这就是鲜卑文的寿字了，而且，”她将纸平整地放在桌上，“还是皇上亲自写的。”
　　众人一阵惊讶，陆贞这才将她因为去仁寿宫描字在路上惊扰了皇上的圣驾而被当成了刺客，不过幸亏皇上是名圣君，在知道她的苦衷后，还给她写了这个寿字。
　　听到此事，众人也是纷纷羡慕陆贞的好运气。
　　陆贞也是笑着说道，“也幸亏皇上是位明君，不然我早就被砍头了，”她又看向罗忻儿笑着说道，“嗯，不过在半路上我还遇到一名贵人，是他送我回来的！”
　　罗忻儿像是明白了什么，给了陆贞一个微笑，然后趁大家不注意轻轻打开了门，果然见高湛撑着伞站在雨中。
　　高湛见她出来了也是笑着走了上去，将她撑在了伞下。又看见她身上湿了许多处，便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全身都湿了。”
　　她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刚才听说陆贞还没有回来她也没有来得及换身衣服，连脸都没有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