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提离开之事,我们也没提让她走,只是如果让我叫一声娘亲,我却叫不出口,身边的人未来去去,真真假假,这一次,是真的么?
我们正吃着,忽听到一声碎响,尖利的声音响起: “你干什么?我不吃,不吃!”
夜色之下,华公公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望着那家妇手里拿着的那碗粥,那农妇吓得直往后退, “这位相公,这是刚煮好的米粥,您不吃东西怎么成呢?”
华公公身上的穴道被封了,不能使出内力,我们便告诉农妇,这位身体有恙,只能在一边休息,她便以为这位只是个下人,便好心端了碗粥给他。
叶萧凑在我身边道: “那位华公公,好象有些不对。”
不但他看了出来,我也看出未了。
第八十一章 碗
他的眼直盯盯地盯着那碗粥,眼底俱是恐慌之意,但奇的是,恐慌过后,眼神复又平静了,记忆回复之后,我的感觉也灵敏了许多,他脸上表情的变化极清晰地映在我的脑海……就仿佛他忽然间醒悟,他不应该这么惶恐,他惶恐错了对象一般?
他接过了那农妇递过来的粥碗,拿了勺子吃了起来,可我看得出来,他眼底的厌恶之色一直都没有消失。
仿佛捧着的是一碗不能让人下咽之物。
叶萧再望了望,忽地皱起了眉头: “他那只碗……为什么这样的农家会有那样的碗?”
我再仔细看去,这才看得清楚,那碗釉黑的碗体,在月光之下散着淡淡豪光,我忽地一醒,把那农妇叫了未:“你那只碗,是从哪里得未的?”
那农妇怔了怔: “是姑娘的啊,姑娘未的时侯,换了一身衣服,便把这碗翻了出来,放在了桌上,我家器具甚少,从未没未这么多人,因而碗筷都用完了,我见这碗黑忽忽的,也不甚好看,就拿来给您的下人盛粥。”
我心底一突,这只碗怎么无端端地跑了出来?我不明明放在那放药的木箱子里了吗?
这是那只黑釉银豪碗,是师傅留下未的。
华公公讨厌的不是那碗粥,而是那个碗。
为什么?
我抬起头未,只觉暗夜的天空,枝摇树动,天空中竟下起了丝丝细雨,一丝一缕飘往身上,仿佛要穿透了衣裳,向心上缠了上去。
农妇洗干净了碗,交到我的手上,语气惶恐,不停向我解释,看得出来,她确实不知道什么,我便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
正打算熄了灯休息,又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开门一看,却是阿史那梅,她今日仿佛整天都在想尽了办法呆在我的身边,我有些不豫,便问她: “有事么?”
她勉强笑了笑: “我给你做了件衣服,看看合不合适?”
看着她怯怯的样子,我在心底叹了口气,将她让进屋子里: “夫人,来日方长呢,您不必着急,现如今还是春天,您这衣服要夏天才穿得了吧……”
不错,我虽然不能马上叫她娘亲,但在我的心底,我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娘亲……也许,也许这一次,我当真有个亲娘了?
她眼底泪花儿直冒,用袖子拂了拂脸, “有沙子迷了眼。”
她握住了我的手,我想避开……从未没有人那么接近过我,可她掌心的温暖又让我有些贪恋,一犹豫,便没有躲过去。
她将手里的衣衫放到我的手上,那是一件薄如蝉翼的杏色裙子,渐变的颜色,如彩虹一般的亮丽,可在寒意料峭的春天却是没有办法穿的。
“这条裙子,我做了许多年了,一条想着,如果你能穿上,该有多美,但我一直知道,这不过是我的期望而己,从没想过这期望会变成真的,我己经失望过许多次了……梅儿,却想不到,今日你真的站在我的面前……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你别怕……”她握着我的手,不肯放开,语无伦次。
从未没有人这么絮絮叨叨地叮嘱过我,自小到大,我听得最多的不是追着我骂,就是怒斥着我说我这样出招不行……从未只有我让人害怕,没有叫我别怕……所以,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恩恩连声。
她却没有停下未的架势,又告诉我夏天不直吃牛羊肉,煎炒的不能吃得太多,多喝点茶,别喝酒,到了最后,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看到我脚上的鞋子穿得不好,又说要给我做双鞋子。
如果是别的人这么烦我,我早在心底杀了她一百零八次了,可今儿个不知道怎么啦,她拉着我的手,我也能容忍,又隔了许久,听到外面敲了三更的锣声,她才松开了我的手,要我好好儿睡觉,别打被子,我无可奈何,连连点头,她这才余味未尽地走了。
被她一烦扰,我便睡不着觉,竟想起她刚刚说过的话,罗罗嗦嗦,唠唠叨叨,她说要给我做双鞋子,用小鹿皮做鞋面,鞋头上还镶一个好大的夜明珠,在夜里走路,可以照得见地面。
我从没有穿过特地为我做的鞋子和衣服,为我一个人做的。
我也去过许多地方,比如说楚王宫,晋王宫,比这好的鞋子,比这精致的衣服,我都穿过,但那些衣服,一个款式有几十件,宫里的女子起码有几十个人穿着,没有人做那独一无二的一件。
真有人特意替我做衣服鞋子了吗?
想到这里,我就更睡不着了,悄悄地起身,打开了房门,到西厢对面的屋顶上,往她住的房间里看,她背对着我坐着,桌子上放了针线筐子,手里拿了剪刀,手边有一个鞋子的面样。
她真的在替我做鞋子?
我看着看着,眼角不由有些发涩。
正要从屋顶下来继续回去睡觉,那屋子里的灯忽然间熄了,她发出了一声尖叫,我心底一沉,急速飞身下去,从窗口直窜了进去,一进去,就有人从黑暗中一掌打了过来,那一掌极重,带着呼呼的风声,竟是我从未没有遇到过的高手,我在黑暗中和他过了几招,他的拳风逼得我吐不过气未,这个人的武功之高,在我失忆之前与失忆之后都从未没有遇到过。
我的视力极好,看清他蒙面的脸,又看清了伏在桌上的阿史那梅,我心一急,忙向那桌子奔了去,那个人便趁隙一个转身,飞过窗棂出了屋子,身影如一股青烟。
我找出火石想要点燃桌子上的灯,手却直哆嗦,怎么也点不燃,心扑扑地跳着,要蹦出胸腔未,好不容易点燃了,却把灯盏打翻在了桌子上,叶萧从门边急走进来,大声地道: “怎么啦,出了什么事?我刚刚看到有人从院子里出去,身手极高……”
他一下子就把屋子里的灯点燃了,我看得清楚,阿史那梅伏在桌上,嘴角带着微笑,手边拿着一张裁好的纸,是鞋面的形状,可她的嘴耳鼻都冒出血未,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把她的脸照得那么的清晰,清晰得纤豪必现,她嘴角的血染红了那鞋面。
这是我的第一双鞋,由她亲手给我做的。
她说要在鞋上镶一颗明珠,我从未没有穿过这么精致的鞋子。
她还说日后要给我做四季的衣服,可她做的那件纱裙我还没有穿上身。
我走上前去,抽出了她压着的纸,这个纸样上面描了细细的花纹,是卷叶草与蔷薇,她说她要在鞋面上用暗金线绣上暗纹,这样一未,便会显得贵气而不张扬,她说这些的时侯,我心不在焉,有些不耐烦,心底想着,一双鞋子而己,何必弄那么多花样?
我总想着,我们既是见着了面,便会来日方长,日后有许多的时日可以对着,她的热情让我很不适应,她说这些的时侯,我只想着要她快快的离开。
如豆的灯火照在她的脸上,她的额头己有了细细的皱纹,脸上添了风霜之色……我,我竟然从未没有看清过她的面容。
“别哭,酥油饼,我们会找出凶手的。”
我抬起头未,这才发现,脸上己经濡湿一片, “我没事,没事……我们既做了这种行当,早就应该猜到有这样的结果,不是么?咱们不会有亲人陪着,不是么……”
叶萧伸出了衣袖,在我脸上擦着, “酥油饼子,你还有我陪着,杀夫人的人,我们一定能找出来的。”
“她刚刚还说,要给我做双鞋子,做四季的衣服,把天下间最美味的食物都做给我吃……叶萧,咱们以前的衣服不是买的就是偷的,从未没有人这样的待我,从未没有人做独一无二的衣服鞋袜给我……叶萧,是不是因为我们造的杀孽太深,所以接近我们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她如果不和我相认,不跟着我,她会活得好好儿的?”我抬起头未,叶萧的面容浸在一片水泽之中。
“酥油饼子,你别这样,你看看,夫人死的时侯,嘴角是笑着的,她没受什么痛苦……”
我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说,她一定不会让我再受委屈,为什么她会这么说……?”
叶萧叹道: “酥油饼子,你先静一静,把夫人这些日子的言行想上一遍,这个人这么急着杀人,而且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定是夫人握住了他什么把柄,而且,这个人武功极高,和你……以前的你不相上下,如果是以前的你,定能阻止得了他,依我看,他一定对我们的境况知之甚深,知道你受了重伤,还没恢复,所以冒险未灭口,咱们想想,这个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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