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他给师傅打下手给我上麻药时,减少了一半的份量,痛得我五内俱炽。
这讨好人的事,的确是一件很有技巧性的事,一般人比如说我……还是老实些好。
正值此时,有侍卫来报:“太子殿下,肖将军有事禀报。”
他站起身来,往门口走了去,我刚吐了一口气,转过头继续打量那酒瓮,却只听他在门口停住了,我忙把视线转着那枝红梅,他却是走到那窗前,一伸手,摘了那枝红梅来,插在我的鬓边:“梅花香自苦寒来,正衬你。”
他理了理我鬓角的散发,这才朝门外走了去。
看吧看吧,对人越是和蔼淡定越宽厚大方越是要秋后算帐!
从师兄师姐师傅那儿我已经身经百炼了!
决不上当!
再说了,和他呆在一些时间虽不长,但总让我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让我想起了狮子旺财,偶尔他吃得饱了,躺在山坡上亮着肚皮晒太阳的时侯,心情会很好,此时,偶尔有鸭子经过,从它肚皮上踩上去,它会用掌来挑逗挑逗它们,目光和蔼……隔不了一会儿,就把它们追得鸭飞狗走,还一口吞了落肚!
我望着那酒瓮,下定了逃走的决心。
他到底是个忙人,交待了侍婢几句,便离开了。
等他走后,我招了一个侍婢过来问话,虽然侍侯李泽毓的人全都喜欢大惊小怪,但胜在态度和蔼,有问必答,在我东弯西拐旁敲侧击之下,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李泽毓大加崇拜赞赏,间中把李泽毓的喜好等等七缠八绕的向我道述详尽。
在我们言谈相欢的情况之下,我终于把那酒瓮的去向弄明白了。
真是出府的,出府装酒的,而且就在今日晚上。
李泽毓的队伍准备开拔,如今时令是冬季,去的又是苦寒之地,因此要在豫州城内备上烈酒,酒内泡上药材,以给将士御寒。
第十章 心计
而今晚,李泽毓忙于应付豫州城内各富商豪贾,也不会有许多空闲。
李泽毓对我的祥云十八梯功夫了解的颇为详尽,在院墙之上布满了暗哨,但对我的缩骨功可全不知晓,这多亏我善于藏拙……我感觉这一趟下得山来,我便越来越有一种被人称为‘心计’的东西了。
今晚也没有月亮,一地白雪,满目苍凉……正是月黑风高逃跑时。
到了傍晚,我终于找到了机会了,侍婢们各忙各的去了……估计对我这个暖床之物不太放在心上,见我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也没有人上前查问,于是,趁人不注意,我便往后院而去……想不到这院子这么大,不止一两个院落,我在院子里转了半晌,也没找到那放酒瓮的飘香院。
我正犯着愁呢,便听见远远地传来一声惨叫,虽几不可闻,但传进耳内,那声音的主人却仿佛正经历了天底下最残酷之事,我原想着不理的,但腿却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走了去,我闪闪躲躲地来到那偏院,从院子中央那棵大榕树探头往前望了过去,便见着了两个熟人。
一个肥得如大冬瓜一般的矮胖官儿,跪在地上,更加象只大冬瓜了,而另一个人,便是刚刚我从梁上跳了下来之时,坐在大堂上下首的那瘦子,我记得,那个人叫尹念,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呢?因为他曾怀疑过李泽毓的‘男人能力’,让我心有戚戚焉!
从树叶缝隙之中望过去,那叫刘德全的矮胖官儿脸上蒙上了一层死灰之色,竟比把‘木桶妖’弄错到了李泽毓的床上暖床时,对着李泽毓时还要惊恐。
“尹大人,国师所求,我已竭尽全力了,太子殿下尤在豫州内,下官不敢明目张胆,只得私底下偷偷行事,既使这样,也只凑齐五个。”
尹念的脸在树叶遮挡之下明明暗暗,阴冷如鬼魅:“太子殿下菩萨心肠,每到一处,便会派人收集那无家可归的孤儿加以照顾,你明白怎么做了。”
刘德全趴在地上如乱泥一般:“尹大人,那些孩童全程都有人陪同看护,下官怎么能做得了手脚?”
尹念笑了笑,眼底却是冰凉:“依我看,李大人是太过慈悲了一些,不忍心吧,太子殿下虽明察秋豪,但这豫州城,到底是李大人的天下,李大人想要做什么手脚,又岂会传到太子殿下耳里?那些孩子,跟着国师锦衣玉食可比跟着太子殿下餐风陋宿的好。”
刘德全哆嗦着嘴唇:“下下,下官……”
“行了,李大人,如果真凑不齐数目……那也没有办法……”
刘德全抬起头来,眼底露出了希望之光:“国师不会怪下官?”
尹念微微笑道:“李大人年纪不大,娶的几个老婆都是绝色佳人,生出来的五个儿子都清俊可人……说来凑巧,刚好是缺少了那数目……”
刘德全的脸色一下子全变了:“尹念,你要做什么!”
尹念垂了头,伸出瘦长的手来,弹了弹指甲,树后便有侍卫打扮的人押着一个小儿出来,那小儿一见刘德全,便哭泣着叫了一声爹,马上被那侍卫按住了嘴,发不出声音来了。
刘德全脸有崩溃之色:“尹大人,下官会办妥的,下官一定会办妥的,你放了悦儿。”
尹念笑道:“就让你的第五个儿子陪我几日,到大军开拔之日,你一会替国师凑齐这数目,对不对?”他笑得越发和蔼,“你瞧瞧,李大人,我还给您留了四个儿子呢。”
他的眼睛粘忽忽地扫过被侍卫紧紧抓住了那小男孩,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那小男孩的头,又捏了捏他的耳垂,语气温厚:“长得真好,触手温润。”
刘德全眼底恨怒交加,眼有红意,他一声低吼,想要站起身来,那尹念抽出一把扇子,轻轻点在他的肩头,便使得他动弹不得,他道:“李大人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记住,你只有三日时间了。”
尹念转过身去,将手搭在了那小男孩的身上,悠游而去。
那矮胖官儿跪倒在地上,伏倒在地,呜咽出声,又隔了良久,这才站起身来,踉跄而去。
我看到这一幕,感觉糟心得很,却不知道糟心的理由,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们刚刚谈的是什么,按道理说这刘德全一见到我就当我是‘妖’来追,追得我鸡飞狗跳的,我对他没有好感,但此时见了这幅情景,我对他却有些同情……总之,我的心底如塞了一团破棉花絮一般的不舒服,堵得人喘不过气来,可又想不出那股不舒服从何而来。
我一向得过且过,想不明白的就不想了,因记着那车酒瓮,便一门心思地再去寻找那酒瓮了,直至傍晚,在那酒瓮被既将要被推出府门时,我终于找到了。
彼时,大雪从刚好从飘飘扬扬地落下,铺得那青花瓷酒瓮披上了一层银屑,我打量了这酒瓮罗列顺序半晌,中间那层酒瓮是最安全的,可想着要搬开上层那装满了酒的酒瓮恐怕要让我的手脚再折上一回也未必能成功,于是,便勉勉强强把上面那层的酒瓮搬了一瓮来,将瓮里的酒给倒了,再摆放好,运了缩骨功,钻了进去。
幸好,这酒瓮够大,我的缩骨功练得也够火侯,不但全身都缩了进去,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在外边。
我望着那小小的瓶口外边那圆形的灰蒙蒙的天,甚欣慰。
盖上了盖子之后,瓮里暖融融的,混着上好的酒香,又有一种让我置身于床上之感,顺理成章地,我又睡着了。
我是被一声响彻云霄的响亮惨叫叫醒的。
初醒之时,我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野外了,未免有几丝兴奋,可张开眼来,便见着圆忽忽的瓮口有一张阴沉的面孔朝我望着。
深刻的五官,暗金色的眼眸……李泽毓……我的心顿时沉落谷底,原来这马车走来走去,还是走到了李泽毓的眼皮底下了?
还没等我运了缩骨功从瓮口出来,便听得咣当一声响,那酒瓮便便分成两半,破了,我被他又揽进了怀里:“你怎么样?”
他的眉头皱得太紧,眼底冰冷,让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把身上突如其来的刺痛感瞒了下来。
“哈哈,酒瓮子里瞒好玩的,我就想玩玩……”我哈哈一笑。
“是么?”尖冷的声音忽地在我身后响起,“太子殿下,她杀了人,也只当成玩么?”
是那白凤染的声音,突勿尖利,冷得刺人心骨。
雪白的地上,滚落着一个人头,红的血,散乱的长发,脸上凝固着惊怖之极的神色。
是那个尹念!
我的视线缓缓上行,便见着了那瓮口染红的鲜血,显见着,这颗人头是放在我藏身的酒瓮旁边的那瓮上的。
我与人头酒瓮睡了一夜?我不由打了个寒颤,却被李泽毓更紧地搂在了怀里,他抚了抚我的背:“别怕。”
马车之旁,昏厥过去的侍婢正索索发抖。
白凤染猛地跪在地上,面色怆然:“殿下,您不能再兴之所致了,她明明就是楚国奸细,杀了国师的弟弟,就是想让法王和您反目成仇,挑起大乱,殿下……”
我抬起手来,粉红的指甲缝里,几缕鲜红尤留,如毒蛇的信子,突勿地钻进我的眼里,我惶然抬头,却感觉李泽毓拿起了我的手,就是白雪映衬的光察看,悠然浅笑:“白将军,你连辣椒汁和鲜血都分不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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