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云公子,你带到老夫这破民居附近的那些暗卫,是不是可以考虑先撤了?”
云破月面色未变分毫,浅笑了一下,道,“柳大人这般夸赞晚辈,晚辈委实有些受宠若惊。说起来,小半年前,欧阳皬若曾下旨赐婚,若不是令嫒不幸染疾,我们此时可就是一家人了。令嫒国色天香,人称东都一枝花,这般无缘,也是可惜。”
我心中更难受了,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一则约莫因为云破月直呼了皇上的名讳,二来约莫是为了那句“可惜”。
柳崇峻听他提到柳曲水,面色也不太好看。
云破月见状又堆起一分笑,“在下失言,大人见谅。”
柳崇峻板板地回他,“无妨。”
“既然都无妨,那柳大人距此一里之外埋伏的那些暗卫,是否也可以一并给撤了呢?”
柳崇峻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然而贺赖大壮那几个人,脸色立刻不好了起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三)
云破月见他们脸色突变,感到有些好笑,轻声问,“怎么,柳大人难道没有暗卫埋伏?”
柳崇峻作了一个手势,示意贺赖大壮他们不要惊慌,而后叹了口气,道,“也罢,你能发现倒也正常,没有负了你在长安的盛名,与你合作老夫也放心。”
云破月从袖中掏出一把泥金的折扇,修长的手指捏着扇骨,轻挥之下尽显风流,我看他衣冠楚楚的一副人模狗样,没来由的一阵心烦意乱。
不经意间,我似乎感到有目光朝我这边投来,抬眼寻去,竟接触到云破月一双眼神清冽的眸子。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又更深地望了我这边一眼。
我彻底乱了,那般眼神,深不见底,他难道……是认出我了么?
我正混乱着,又听见云破月向柳崇峻问道,“云某方才发觉,这屋里还有一位小兄弟,敢问柳大人,您身后被绑着卧在地上那位,是何许人也?”
柳崇峻胡诌道,“昨夜大壮他们几个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碰巧遇见这小子晕在地上。大壮他们几个孩子心眼子好,善良,就把他背回来了。”
“哦?你们不认识?”
“自然是不认识的。老夫也不知他是敌是友,于是只有先把他绑起来,免得到时候再惹出什么是非来,就不好了。”
“看他样子,莫非是服了什么迷药?”云破月问。
“没有。但是大壮他们点了他穴位,对于一般人来说,没个三天三夜的醒不来。”
云破月点点头表示明白,对于我的事也不多问了。
其实适才,他明明清楚地看到我睁开了眼,况且还与我深深对视了一眼,我没有因为点穴而昏过去这件事,他应该是再确定不过的。
可此时云破月没有发出任何质疑,却是说起了另一事。
“昨夜贵国的各位英雄,造访大华皇宫,不知是何贵干?”
大壮涨红了脸,打断道,“云公子,这些事情,咱还是换个地方说吧。”
“怎么了?”云破月奇怪地问道。
“那个……俺尿急。”
我差点没忍住就要笑出来,贺赖大壮果然还是那个尿急哥们儿。
大壮窘迫地陈述理由,“您看哈,这四周都是暗卫,虽然说都是大老爷们儿,咱也不好光天化日之下就……是吧?这事儿,它不适合围观哪。这小破地方连个茅坑都没有,憋死爷爷了!”
贺赖大壮的提议很快被全票通过,云破月和柳崇峻都十分具有人文主义关怀,批准了换个地方商讨。
∮∮
于是乎不久之后,一个粗糙的麻布袋子就套到了我头上。
接着我被捞了出去,塞进一个马车里,众抠脚大汉身上的汗味传来,我终于意识到夏天真的不是个好季节。
晃晃悠悠不知绕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我估计这停的地方是哪家酒楼的后院,因为随后我被扛下来的时候,没两步就上了楼,被扔进一个房间。
房门被关上时,我听见门外一个小二低声道了句,“小的知道了。”
我皱皱眉,辨别声音什么的,是这易容术的基础功之一,因此有些声音,我听过了便不会忘。
眼下门外那个小二,我就绝对在之前遇到过。
脑袋上的麻布袋子被人一把拿下,随后那人似乎在我脸上扫视了良久。
他“啧啧啧”地发出感叹,“就你们还别说,这小子长得还真不赖,刚刚爷扛他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子身娇体柔,身量轻得很。现在这么仔细一瞧,长得还真水灵。”
旁边一阵脚步声,又有个人走过来,跟着道,“乖乖,还真是。这样子,该是要掷果盈车了。”
先前那人神秘兮兮,八卦道,“哎,你说,这小子该不会是……啊……那个啥?”
“那个啥?”
“就是欧阳皬若的……那个啥?然后不堪受辱,所以准备逃出来。”
乖乖,这可真会脑补。
偏偏旁边那位还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哦!对啊!你说得太对了!你看着小子长得跟棵嫩葱似的,而且昨个我点他穴位的时候,那么容易就中招了,肯定也是个不怎么会武功的。外加出现在皇宫……这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解释了!肯定是个面首!”
他同伴很是得意,“吶,你看,我们要不要告诉大人?”
话音未落,门又一次“吱呀”一声开了,柳崇峻的声音响起,“你们要告诉本官什么啊?”
随着这声音而来的,还有一阵绮云香熏染过的衣香,定是云破月无疑。
原来他二人是在我之后才来的。
“大人,我们觉得,这小子可能是个面首。”那人邀功似地说。
谁料柳崇峻一点没表扬他,绕过去到里屋坐下,言简意赅评价道,“没有证据,不可妄断。”
那人灰头土脸应了句,“是,属下多言。”
我感觉眼前的光亮暗了一些,貌似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
约莫是有人站到我前面,我把眼睛眯了一条缝观察,看这屋里的摆设似曾相识。
联系方才小二的说话声,那这里,估计是鸿宾楼无疑了。
长安首屈一指的酒家——鸿宾楼,今日我才知晓,原来也是柳崇峻的产业。
难怪我初到长安那时候,在鸿宾楼里会遇见嚣张跋扈的郑侍郎公子。郑侍郎和柳崇峻,若依云破月的说法,那自然是一个党派的。
所以郑侍郎也很有可能,是高索国派到大华的细作。说不定……整个柳崇峻一党的人都……
我吓得不敢再想。
∮∮
柳崇峻自己倒了杯茶水,和他手下这几个人说,“行了,你们出去吧,本官要和云公子好好谈谈。对了,别忘了把这小子也一并给带出去。”
我一阵失望难以言表,莫不是就这么出去了?那我岂不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岂料云破月闲闲来了句,“柳大人打理之下,鸿宾楼的生意真不是兴隆二字就可以概括得了。顾客甚多啊。”
“等等。”柳崇峻一听这话,忙叫停,“酒家人多嘴杂,众目睽睽,还是别把这小子拖出去了,五花大绑的太显眼。你们自己出去就行。”
于是我便幸运地留了下来。
云破月和柳崇峻开始谈话,一开始就说到昨夜贺赖大壮他们去皇宫的事。
说是大壮他们自作的主张,想劫持一两个人质,用以要挟皇上。而之所以选定要要挟我,一来是因为我是云相的女儿,而来是因为我是云破月的妹妹,三来……说是皇上对贤妃分外上心。
从柳崇峻的叙述中,我所能获取到的信息就是,贺赖大壮那帮人认为贤妃十分受宠的理由是——国宴上与皇上互动较多,皇上还赏赐了一堆荔枝给贤妃。
我听到这个理由简直哭笑不得,果然贪吃害死人哪。我不过多吃了些荔枝,就被劫人质的惦记上了。
接着他们二人又谈论了些政事,我听这些的时候,脑子越发的不清醒,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重。
听云破月和柳崇峻谈到“粮食”,“洛阳”之类的字眼时,我已经上下眼皮直打架。
怎么回事,我不应该会这么想睡着啊……
以意念来抗拒睡意,在有些时候被证明是不可行的,就好比眼下的情况,我渐渐听不到任何声音,最终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我试着扭动了下脖子,意外地发现竟然已经能动了。
柳崇峻不是说点了我穴位,没个三天三夜的我都动不了么,怎么会是眼下这种情况。
该不会是我一睡睡了三天三夜?
我转头打量了四周,陌生的家具,陌生的摆设,全然不似在那鸿宾楼里的样子。
我略感疑惑,这是什么地方?
低头再看身上,将我绑得像粽子一样的绳子都已去掉,我仍旧穿着那件夜行衣,被塞进一床薄薄的锦衾之中,还颇舒适。
我一阵激动,现下这是……已经得救了的节奏?
难道是云破月?
还是皇上找来了?
哦!怎么忘了湖子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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