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利剑出鞘。
左少飞怒不可遏地拔剑直指景亦文,“你去死吧!!!”
左少飞动作之快,景亦文避无可避。
在剑尖堪堪刺向景亦文咽喉之时,只听见叮地一声……
左少飞感觉到剑尖被什么击中,轻轻一抖,立刻失了准头,绕过景亦文致命的部位,深深刺入他身后的门框上。
一击未中,左少飞好像突然泄了气。
他手执利剑,保持着进攻的姿势未动,不用回头,便知是谁出手救了景亦文。
所以,还是舍不得吗?
院中军士们整齐划一地喊了声:“顾大人!”
左少飞便听见身后传来顾俭余沉稳的脚步声。
脚步声来到他们身边,锵地一声将剑拔下,“左校尉,谁给你的胆子,允许你擅自行动?”
顾俭余的声音低沉,明显压抑着怒气。
这便生气了?
左少飞冷笑一声,将剑插入剑鞘,缓缓转身,定定地看着顾俭余那双浅碧色潋滟的眸子,半晌,才道:“我便将他杀了又如何?!”
傍晚时分,顾俭余的部下在西凉军营抓到几名密探,又根据这段时日查询到蛛丝马迹,处处显示已经有大批的京城军士,乔装改扮,潜入了武威城。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景亦文,当时左少飞就说要把他抓来拷问,顾俭余沉默一会儿后,只是让他先下去,说是这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都已经如此证据确凿,还要从长计议???左少飞简直不敢相信。
他们偏安一隅,暗暗经营了近八年,就在他们快要兵强马壮,等待时机独立于大宏的时候,景亦文来了。他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明显很难将他收于麾下。
根据那受不住严刑逼供的探子所说,景亦文将他们在西凉的布置全都已经上报给朝廷。虽然这一年时间,他收集的证据有限,向上报的,也只是其中一部分。却也让左少飞有一种被人挖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的感觉。然而更令他惶恐的是,一向果断干脆的布政使大人,在面对景亦文时,总是显得优柔寡断?!
就说他是个祸害!
左少飞不能再放任景亦文在武威城自由行走了,当即带着兵士便闯了私宅,想着至少先将他关押起来也好!
顾俭余见左少飞倔强的样子,眉头皱了几皱。景亦文是自己有意要拉拢的人选,又怎么能让左少飞轻易杀了。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顾俭余思索一番,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朝着景亦文拱了拱手,道:“让景大人受惊了,我有些事情想与景大人相商,还请借一步说话。”
景亦文见顾俭余面上神情平静,他猜测不出他究竟知道多少。
景亦文转念又一想,皇上派来专门保护他们的军士,应该在这一两天就能抵达武威,届时他们就安全了,这才心中稍安。
“实在是抱歉,”景亦文亦朝他拱了拱手道:“内子刚刚生产完,正是需要我的时候,若是顾大人不着急……”
“女子生产,自有丫鬟,稳婆守在一旁照顾,大人留在此地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这里有更紧急的事情需要大人。”
顾俭余不待他说完,便抢先说道,显然是对他的拒绝不甚满意。
景亦文抬眸看他。他眉头微皱,目光沉沉。
“景大人,刚刚我的部下抓到几名小贩,我想你应该有兴趣,”顾俭余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们的口径十分统一,都说是奉、命、保、护、您的。”
他满意的看到景亦文的瞳仁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奉谁的命?您在这儿好好的做官,为何需要保护?这些,还用我言明吗?”顾俭余自信地将手背在身后,朝景亦文笑了笑道:“现在您应该有时间,同我走一趟了吧?”
容歆绿贴在门口,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现在听见顾俭余要把景亦文带走,她忍不住拉开门,便见景亦文背对着自己,就站在门口。
他的背影,在或明或暗的火光中,显得不甚宽阔,却莫名的让容歆绿感觉到心安。
他的身上,已经找不到儿时那病弱的模样,容歆绿也再没有看过,在出水痘时,曾出现在他脸上,那般迷茫的神色。
景亦文一直像个男人一样有所担当,无论是在景府,在皇宫中,还是在这偏远的西凉,他都站在她的前面,替她挡风遮雨。他强势得,让容歆绿都快要忘记了,他比她还小呢!
景亦文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看见容歆绿散着头发,披着深衣站在门口。他快一步上前,挡住顾俭余和左少飞的视线,微微皱眉道:“你怎么下床了?外面风大,你仔细别吹了风。”
容歆绿听见他关心的话语,笑了。她上前两步,双手攀住景亦文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景亦文没料到她如此大胆的举动,愣了一下,随即搂住她丰盈的腰身,好让她不要踮脚踮得那么辛苦。
感觉到他的回应,容歆绿贴得更加近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微微松开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不要担心我,我会带好孩子们。”我不会再成为你的软肋,被他们钳制住!
怎么能不担心呢?皇上派来保护他们的人,被顾俭余抓了起来,他们现在在西凉,可算孤立无援了!
不过这些,景亦文都没让容歆绿知道。只要自己还在,只要自己对顾俭余还有用处,他们娘仨儿就是安全的,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在她唇上又啄了几下,这才咬着牙齿道:“我一世英名都让你毁了!”
可不是吗?院子里围了一圈士兵,身边还站着两大活人,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就如此旁若无人的亲吻,这景亦文,也算是大宏朝第一人了。
便是风月老手顾俭余,此时也颇有几分不自然,将头转开了,可是他们贴在一起的样子,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半晌过后,左少飞见他们还腻在一起,忍不住出声催促,“景大人……”
景亦文自然不会理会他,只不过容歆绿也不宜久站,“你快上床休息吧,这几日……”景亦文想了想后,又道:“这几日我可能不能回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想吃什么让春熙去做,知道吗?”
“嗯。”容歆绿乖巧地点点头。
景亦文捧着她的小脸,爱怜地拍了拍,“等我回来。”
“嗯。”容歆绿还是点头。她不敢出声,她怕自己一说话,眼泪便会流下来。
景亦文拥她入怀,紧紧地抱了一下。而后,俯身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又拿手背轻轻蹭了蹭两个儿子的小脸,这才放下帐幔,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透过葱绿双绣花花卉帐幔,容歆绿看见投射在窗户上的点点橘黄慢慢少了,最后消失不见,小院子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容歆绿双手紧紧捏着丝被,眼睛死死闭住,在心里不断地说:“快睡着,快睡着,我要好好恢复,我要赶快恢复。”
顾俭余将人直接带到顾府书房,屏退左右,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他们。
待书房只余他们两人时,顾俭余开门见山道:“景亦文,你留在西凉帮我,我保你妻儿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我见留言很少,以为大家都弃我而去了,所以我肆无忌惮地猛玩了几天。
第76章 陈佳杏
景亦文正背着手,在看顾俭余书架上的藏书。
闻言他挺直了身子,转过来看着顾俭余,笑道,“您这是要陷我万劫不复啊,”
“哈哈……怎么会,我这的情况,我想你已经摸清楚了,兵强马壮只待时机。若是你能来帮我,那真是如虎添翼,”
“扬州还有我景家上下百余口,我若是留在你这儿,他们怕是没命活了。”
“不是我说,你顾得过来吗,我可不养闲人,如果你对我没用,你应该知道后果。不如先考虑考虑你的妻儿?他们可就在你眼前,你所仰仗的那个皇帝,还远在天边呢!”
景亦文垂眸,思索一会儿后说道:“顾大人,我在武威时间不长,却依然能感觉到这里百姓生活的安乐,也感觉到百姓们是真正的爱戴您,这与大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自立为王,听起来,好像是成就男人的一番大业,可事实上有这么简单吗?西凉地处偏僻,农业资源匮乏,一向都是靠朝廷拨款征粮,如若你独立于大宏,首要解决的问题便是,百姓们吃什么?”
景亦文深邃的眸子盯着顾俭余,缓缓道:“毋庸置疑,大人您在西凉拥有很高的声望,那是因为您仰仗着当今圣上,给他们带来了稳定的生活,待战事一起,民不聊生,您觉得,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推崇您吗?国家的稳定靠民心,若是失了他们……大人,您还做得了这个王吗?”
景亦文的声音低缓,还带着江南特有的轻柔,像一汪清泉,慢慢注入顾俭余的心间,“顾大人,您这几年在西凉的政绩有目共睹,不如趁着一切还来得及,收手吧!我会替您向皇上求情,以求功过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