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郑重的将平安符奉上,大太太看了一眼,笑道:“难为你还惦记着我,你孝顺,我记下了。”
“不敢,这只是外甥女应该做的,大舅母不嫌弃就好。”
李曦屈膝离开,出了房门,李曦耳朵动了动,厚厚的帘子挡住了里面的动静,门口垂手站着清丽的婢女,李曦嘴角动了动,暗自琢磨着到底有什么急事?
在屋子里,太夫人楚氏没给儿媳好脸色看,教训道:“你多大的人了?遇见事儿能不能沉稳一些?若不是我阻止你,是不是当着李曦那丫头的面就口无遮拦?”
大太太汪氏噗通一声跪在太夫人楚氏面前,红着眼睛道:“他来了……我当初因为富贵牺牲了茹丫头,心痛到现在,我如何也不能再牺牲莹丫头了!”
“谁?说清楚,谁来了。”
“那个破落户李家来人了。”
大太太脸色凝重,直起身子:“李家?怎么会?李家不是绝后了吗?他们怎么还在京城?”
“听说是从韩地……不对……是无双都护府来的。”大太太跪趴两步,拽住楚氏的裙摆,低泣道:“母亲,您万万不能让月莹嫁过去啊,听说这几年李家没剩下什么,莹丫头从小锦衣玉食,她哪受得了穷苦?莹丫头若是再过得不好,这可比挖我的心还痛,月茹陷在齐王府了,莹儿的终身我是如何都不会坐视不管。”
汪氏差一点将嘴唇咬破了,太夫人楚氏眸光深邃,李家?不悦的说道:“都是当年你丈夫混账,喝醉了酒嘴上就没个把门的,救了他的性命又怎样?李家那是罪臣之后,是轻易能沾惹的?混账东西!”
“母亲。”汪氏呜咽低泣,楚氏拽起大儿媳妇,劝道:“你先收了泪,我让王瑞家的去打听清楚,当年不过是酒醉之言,李家那人也没将话说死,事情许是有回转的余地!
这些年李家的人怕是过得不好,韩地又是极偏僻的地方,来人定然没见过京城的富贵奢靡,若是他乱了眼儿,即便有婚约有怎样?品行不好的恶徒,伯爵府宁可拼着名声受损,也不能拿好好的姑娘抵债!退一万步说,咱们帮他在京城里立足,他还哪有脸讨要旧债?”
“李家虽是罪臣之后,可李家的人性子那也是古道热肠的,若是来人不讲道理,撒泼无赖……没有一点李家人风范,一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无赖拿个玉佩来应亲事,真当我伯爵府王家好欺负的?”
楚氏让人去前面打听消息,一言一语的宽慰大太太,老而弥坚的目光中透着几许的刚毅阴狠,“若是这些都不成,伯爵府赔他一个小姐就是,月莹从小在我眼前长大,我盼着她好,盼着她是玉儿的助力,李家的后生配不上月莹!”
汪氏听后,欣喜的抬头:“对,对,白姨娘养的容姐儿……”
楚氏戳了一下汪氏的额头,嘴唇动了动,“糊涂!”
楚氏也很气闷,千挑万选的就选出了这个不堪大任的儿媳妇,光惦着争宠那点事儿,有得那点聪明劲儿都用不到正地方,楚氏摇了摇头,虽是大儿媳妇好拿捏,但自己也得为将来考虑,得给玉儿娶一个聪明的媳妇!
伯爵府,客厅富丽堂皇,威武伯宽着茶盏,眼睑撩起,对面坐着一身材高大的厚生,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从小练武的,武夫一个。
在桌上放着相认的玉佩,威武伯心里恨腻歪,亦有几分后悔,低沉的问道:“李贤侄名哪两个字?”
“李冥锐,冥锐!”
第三十五章 记仇
威武伯一听这名字心里更觉得晦气,他们祖上虽是以战功封爵,但传至他这一代早就看不上莽夫武夫!
他们更为崇尚才子!威武伯面沉若水,冷漠疏离的沉吟:“哪两个字?”
“地府幽冥,锐不可当。”
“好杀气的名字。”威武伯斜睨了一眼李冥锐,道:“你父母可还有交代?”
李冥锐并非看不出威武伯的冷淡,可在京城的花销他实在是有些负担不起,又因为有母亲的遗命,李冥锐只能厚着脸皮登门,他不求威武伯爵府给他多大的关照,只要有一间屋子让他读书,供一日三餐即可。
在韩地长大的李冥锐不觉得要求过分,韩地百姓淳朴重情重信,对知己好友会倾力相帮。
李冥锐的母亲说过,威武伯是好人,李冥锐想着既然是世叔,自然会关照他,他将来会偿还这部分费用,当威武伯爵府有个山高水低时,他会尽力相帮。
他打算得很好,但看威武伯的神色,李冥锐知晓他想得太容易了,遂绝了投靠威武伯的心思,李冥锐说道:“家母过世前,只让我到经城时来看望威武伯。”
威武伯没在意李冥锐对他的称呼从世叔转为爵位,听了这话,他眸子一亮,首次认真的打量李冥锐,是个憨厚的傻小子,料想不会欺瞒于他。威武伯的语气比方才亲热了上了一分,道:“嫂夫人再没说别的事儿?”
李冥锐摇头,母亲故去前交代过他,请父母的灵牌回京城,因此李冥锐才会去兰山寺安置父母的灵位。他在父母的坟茔前发誓,有朝一日功成名就,他一定会将父母的棺椁迁回京城,让他们在故乡祖坟安葬。
“看威武伯身体康健,我也可了却亡母遗愿,在下告辞了。”
李冥锐起身弯腰行礼后,打算离开,威武伯突然抓住了李冥锐的手腕,亲切的笑道:“贤侄虽是出生在京城,但长在无双都护府,你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我实在是不放心你!我同你父八拜结交,贤侄不必同我客套。老哥哥既是故去,我便是你的叔叔,我会代替你父亲照扶于你。贤侄啊,我一直没有机会报答你父亲的救命之恩,你若是从这门出去,将来我哪有脸面见老哥哥?”
“威武伯……”李冥锐被他突然而来的热情弄得有几分错愕,威武伯殷切的看着李冥锐,慈爱的说道:“方才偶然听到老哥哥病逝,我心中悲痛才会忽略了贤侄,我那老哥哥身体极好的,怎么就……”
威武伯拭了拭眼角,宽大了袍袖挡住了算计的目光,李冥锐虽是性情敦厚,但他却有着野兽般的知觉,对善变的威武伯带着几分的警惕,“我出生两年后,父亲便因一场意外故去了,父亲知晓您如此惦记思念他,他在九泉之下亦会欣慰。”
威武伯道:“你何时来得京城?住在何处?为何不先来看望我?”
李冥锐回道:“我住在客栈里,来京城有小半个月了,今日处理完琐事才来拜见威武伯。”
他不敢捧着灵牌来伯爵府,太犯忌讳了!
威武伯佯怒:“客栈?快快退了房,来到京城,你还住在客栈,这是打我的脸。”
威武伯拽着李冥锐,吩咐身边人的去退房,李冥锐被他一冷一热弄楞了,推辞道:“我还是住客栈方便。”
“不成,你是我老哥哥的独苗,我不就近照看你,我怎配为人?贤侄年岁同我不成器的儿子相仿,你们在一起谈诗论画也是雅事儿。”
威武伯脸上闪过几分的骄傲,回头道:“去把二少爷叫来。”
威武伯谦虚的说道:“一会你也见见他,他在京城薄有才名,前年考得秀才,今年他中举大有希望!”
李冥锐哼哼啊啊的应了一声,这样虚伪的谦虚,让他怎么说?若是告诉威武伯自己早就中了举人,会不会太不给他面子?厚道的李冥锐只说来京城游历。
王季玉身穿一身红绡金丝袍服,富贵的打扮衬得他仿佛一位浊世玉公子。虽是刚被威武伯打过,但走路略不顺畅无损他翩翩风度。他那若灿星般的眸子看到李冥锐时极快的闪过一分的鄙夷,又是一浑浊的莽夫。
虽然有爱妾时常给王季玉上眼药,但是威武伯对俊秀聪敏的嫡子还是最为看重的,勋贵人家有几个能在他这年龄考中秀才的?
“孽障,还不来给你世兄见礼?”威武伯端着架子教训王季玉,“从今日起他就住在伯爵上,你过两日带他四处走走,多认识几位名师才子。”
“我这孽障虽是不成器,但对京城名师颇是熟悉,贤侄多出去走走,于你将来有好处。”
威武伯摆出一副为李冥锐考虑的长辈样子,李冥锐也只能点头谢过。他对宁欣说过的话,并非全然是自嘲。
李冥锐从未觉得自己是凭着真才实学中的举人,在人杰地灵,天下举子汇聚的京城,他一直是谦卑的。
李冥锐虽是不太看重打扮得华而不实的王季玉,但他还是有礼貌的拱手:“贤弟。”
王季玉想要撇嘴,但得到了父亲警告的目光,王季玉扶起李冥锐,“世兄安好,小弟季玉有礼。”
他很快的放开李冥锐,像是碰到了俗物一样捻了捻手指,对李冥锐不亲近,亦不会太疏远。
他陪坐在一旁,听威武伯询问李冥锐韩地的生活,李冥锐口中的韩地风光习俗,让王季玉抿了抿嘴唇,他眼里闪过不屑,乡下地方,野蛮粗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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