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瑚侧首望一眼这个从小就服侍她的侍女,“你在我面前倒是老实。”
“这个自然,要是奴婢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公主喜欢什么,公主早就发落我了。”星痕说话时笑吟吟的,愈发显出她的俏皮明丽。
翎瑚莞尔,攀住枝条登上块大石后正要说话,不远处树丛中的豆豆突然发出一声惨厉的尖叫。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它就像惊鸟一样蹿回到翎瑚的肩头,抖抖索索的重又扮回它的毛领子。
翎瑚抚着它颤抖不已的小小身躯,诧异道:“这是怎么了?豆豆,你看见了什么?”豆豆不会说话,只将身体蜷得更紧。星痕道:“难道那兽就在附近?公主可要小心。”密林中天光暗淡,噼啪掉落的断枝声响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宁静,呼啸的山风中夹杂着令人心悸的脚步声响,似有巨兽在不断嘶嚎着靠近。星痕命一众侍女持剑围在翎瑚身前,自己则取下背上角弓搭上羽箭,静候随时出现的危险。
翎瑚在众人包围中摸出腰间软鞭,环视着着愈发诡异的树林。“咚咚、咚咚”,耳边尽是这种声响,她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心头剧跳,还是来源于那渐渐逼近的危险。蓦然,风声、断枝声、脚步声一齐消失,令人窒息的安静比刚才更加令人心惊胆战。翎瑚握紧了手中软鞭,她虽然胆大,可在此时此刻,双手也不自禁地同豆豆一样有些发抖。这只巨兽,怎么还不出来呢?要出来就快出来,再等下去……像是在回应她脑中所想,林中深处发出一声闷雷似地嚎叫,紧接着,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不断响起,总无停歇。
正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一侍女手中的长剑“扑簌”一声掉落在雪中,“看,那儿。”众人随着她所指看去,林中暗处不知何时起有绿火闪烁,一对一对,令人毛骨悚然。星痕倒吸了口寒气,回头看时,那几名侍女都吓呆了,有一个甚至还哭了起来,“狼……这么多狼……”星痕瞪了她一眼,“怕就留在这儿等着被狼吃,要活命的还不快互公主下山!”
侍女们如梦初醒,护着翎瑚开始往后退。那个将剑掉落在地的侍女刚弯下腰想捡起长剑时,密林中又传出一声嚎叫。不同于之前闷雷贯耳,这次是惊雷劈石,且借着山中回音炸得人心口发闷,耳际瓮鸣不止。那些侍女纷纷倒地,星痕在漫无目的地射出一箭后也软倒在地。
翎瑚胸口如压大石,想呕呕不出,想上前对抗,手脚又软得厉害,模模糊糊间,就见一匹匹狼从林中鱼贯而出,分立两旁。最后缓缓步出的,似乎是一座白色的小山头,水盆一样大的脸、凶神恶煞似的眼、血红的舌头向外吐着……翎瑚阖一阖眼,再睁开时,眼前现出的却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她挣扎着想往后躲,“走开,不许过来!”
那男子怔了怔后非但没有停步的意思,反而弯腰向她伸出手来。她不再犹豫,扬起手臂扳动机关对准那男子,“嗖”地一声,从她袖中窜出一支金翎箭,精准无比地刺入那男子的胸膛。血花如漫天赤雪在眼前飞舞,厉声嚎叫的狼群如潮水般涌来,翎瑚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便倒在雪中不省人事……
第2章 引狼入室
不知过了多久,有湿热的小舌在脸上舔舐;有焦急的呼唤在耳边不休,翎瑚悠悠醒转。星痕抱住她,喜极而泣,“公主,你醒了?”
翎瑚茫然点头,“怎么,我们没死么?”
“没有没有,”星痕拼命摇头,“都好好的呢。”
翎瑚不信,挣扎着坐起身。
山景依然,北风依旧,只有雪地上的累累脚印与点点猩红在提醒她,刚才发生的并不是在做梦。“星痕,你什么时候醒的,有没有看见一个白衣人?”
“白衣人?没有。除了公主和奴婢们几个,哪里还会有别人?”
星痕说完,旁边几个侍女纷纷呼应,“是,是,星痕姐姐说的没错。”
“可是……”翎瑚望着数不清的狼爪印上交叠的几枚硕大兽印,“可我明明看见一个白衣人,还射伤了他。你们看,那里还有几点血渍。”
星痕有些不安,摸了摸她额上热度,“公主你看,除了我们几个的脚印之外就是兽印了,那血……恐怕是公主射伤了哪匹狼吧?”是么?翎瑚望着天上重又絮絮纷纷飘落的雪片,那无暇的白衣,那狼一样的双眸,难道都是她错看了么?还是,他就是那头巨兽,那头比狼更可怕的怪物?
翎瑚带着人马回到宫中时,锦凤宫中的宫娥已点燃了宫灯,正在清扫道上薄薄的积雪。她一路进去,一边解袖箭、松软鞭,一边向星痕道:“这些先收起来,过会儿要是母妃遣人来问,就说我累了,已经睡下了,明早再去向她请安。”星痕接过东西还未来得及答应,已有一人先她而言,“不是说累了么,怎么睡下了还这么不安生,说这么多梦话呢?”
翎瑚一回眸,就见一位三十来岁的盛装妇人穿过纱幔冉冉而来。她的乌发挽成如意髻,缀着流云点翠金步摇,身上是百蝶穿花霞色宫衣,长眉入鬓,凤目含春,尖尖下颔微微扬起,显出几分自傲。星痕见后急忙跪下,翎瑚也迎上去福一福身道:“母妃,你怎么来了?”
丽贵妃看着这个刚及笄不久的女儿,摇一摇头道:“你离宫前答应母妃什么?要不是母妃过来看你,还真要被你糊弄过去呢。”翎瑚一手将豆豆交给星痕,一手挽着母亲的手臂娇憨道:“母妃,我也想早些回来,可下着这么大雪,紧赶慢赶也晚了这么一小会儿。”
“一小会儿?你父皇白日已召了你一次,所幸被母妃用练舞的借口搪塞过去,要是晚上再召,你让母妃怎么圆法?”丽贵妃嗔怪。
翎瑚只是微笑,“父皇这几晚都在召人进宫议政,哪会想得到我?再说即使真要女儿过去,母妃也有千百种方法为我圆谎的。是不是,母妃?”丽贵妃嫣然,伸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呀,就是要我替你扯谎的时候嘴最甜。”
翎瑚吐了吐舌。丽贵妃抚一抚她被风雪吹红的脸颊,又为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辫,“弄成这副模样回来,可猎到什么没有?”
翎瑚摇首,“猎那些小兽没意思,大的又……”
“大的又什么?”丽贵妃打断她道,“你还真想去猎那些豺狼虎豹不成?”
“没有没有,即使我想,星痕她们也会抵死拦着的。”翎瑚说着,眼前不知怎么又浮现出那个不知是人是兽的男子面容。
丽贵妃听她这么说,似乎松了一口气,语气和缓了下来,“锦平,你也大了,该知道分寸。将来以你的身份,虽不真要你在女红针黹上下什么苦功,但是出嫁之后,也不能让人家笑话你只好舞刀弄枪、行猎骑马吧?”翎瑚心中一动,“母妃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锦平还不想出嫁,父皇也说要多留我几年,哪有什么人能来笑话我?”
丽贵妃欲言又止,想了想才道:“你父皇再宠你也不能留你一辈子,你总要嫁个好人家。今儿也晚了,明日起,你还是照常到母妃宫里来,母妃继续教你练舞。”翎瑚皱眉撇嘴。丽贵妃不吃她那一套,偏首向静立一旁的星痕道:“伺候公主早些睡下,再把那身月色绑袖莲花舞衣给找出来,明日寒雪香梅,穿这一身跳祈梅舞最是应景。”
星痕低头答应。丽贵妃又向翎瑚道:“听见了没有?早些睡下,明儿要是迟了,我可是要罚的。”翎瑚没奈何,答应着一直送出宫门。一时更衣就寝,她疑惑地看向星痕,“母妃突然过来,又说什么练舞,又说什么出嫁,是不是……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星痕也不明所以,“前些时还听皇上说要多留公主几年,难道是又改主意了?”
“不……不会!”
翎瑚想到父亲不再宠她,要她早早出嫁,心里就像是塞了大团棉絮,“我明日去找父皇问个明白!”
第二天,翎瑚练完了舞就直奔文璟帝寝宫,谁知文璟帝虽说已经下朝,可仍是召集了几名臣子在后殿议事。翎瑚因自幼娇宠惯了,此时也不及等候,径直就往里走。还没等守在门口的内侍阻拦,就听水晶帘后有一苍老而惶恐的声音响起,“……臣的幼子虽与九公主年岁相当,但是体弱多病,无风也会抖三抖,实在配不上公主啊。”
话音刚落,另一个年轻利落些的声音立即接上,“为臣虽有一子,不过面容丑陋,定然入不了公主的法眼。”
“说到相貌,为臣的相貌比之丁尚书是天差地别,为臣的四子恐怕更不及丁尚书之子,皇上虽有厚爱之意,可惜……”这人跌足惋惜,“可惜为臣之子没有福分,不如还是傅将军的儿子更为合适。”
那被点名的傅将军抢上道:“犬子面容虽说不丑,但是已与人定下婚约。”
之前那人问道:“定亲?从没听将军说起过啊。”
“我儿定亲,为何要同你说?”傅将军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翎瑚在外听得也是气血上涌,原来父皇真要把她嫁出去,她哪儿得罪他了?她越想越沉不住气,挑开那华光一片的帘子就冲了进去,“父皇,我才不要嫁那些无风抖三抖、面容丑恶、谎话连篇、随口就能订亲的人呢。”她一停说,目光也在那几位大臣的脸上一一扫过。那几人原本就有些心病,再被她目光一扫,不约而同地垂首看地,好像地上的鎏金砖上已长出了片片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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