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方贵妃不理会她,只定定地看向皇帝。
皇帝道,“贵妃先把伤养好吧。”
“是盛初初,是盛初初让那只枭鹰来害我!”见皇帝神色冷淡,方蕴兮不忿大呼。
“够了!”皇帝动了怒,“你若不想让这两个奴婢丢了性命,快点住嘴!”那玉珠银珠吓的身体抖颤,早扑地跪了下去,不停叩首。
皇帝到底是仁慈的,冷冷的一句,“下去。”玉珠还抬头看看贵妃,银珠扯着她袖子,两个人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方蕴兮退去最初的惊恐和激动,渐渐平息下来,眼泪不停地流着,左眼伤处从纱布里流出血泪来,看着着实可怖。
皇帝道,“前次你拿三郎生事,朕没有理会,总觉得你一向识大体稳重,又得了教训,不会再闹。这次倒好,直接唆动大臣和宿卫,你想做什么?大郎是太子,弄死了她母子两个,是不是下一个就要去弄大郎?”
方蕴兮惨白着脸摇头,“没有,臣妾没有!”
皇帝不再多说,只一句,“贵妃,你真让朕失望。”转身要走。
方蕴兮知道自己是完了,只还是不甘,嘶声道,“皇上,您太偏心了!她有什么好,您就只爱她一个,您是皇帝,您不能这样!您这样偏帮她,盛瑜溪不会有好下场的!”
皇帝头也不会,走出了寝阁。过一会,听见他吩咐外面道,“贵妃伤重,你们好生照料。大公主、四郎天明领到太后那里。”众人一片低低的应是。
方蕴兮坐在床上,喉咙里再发不出一点声音,久久的几要成一尊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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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初初灯下等了许久,才见素素回来。
“怎么样?”她不禁握住侍女的手,素素的手凉浸浸的,轻轻告诉她,“皇上派人接走了将军。”初初乍松了口气,闭目念了句佛。
素素感觉到她身子一松,脚下虚软,就手扶住她到床上坐下。初初向她道,“有劳你了。”
素素跪下,“奴婢不敢。”
其实她是赵王送来的人,有很长一段时间初初并不敢完全信任她。但日久天长,发现她侍主至诚,最有一条,从不与赵王府有任何联系,初初才益发对她倚重,同时也有感叹,赵王真是一个极聪明极识实物的人。
那素素也有感慨,这一次事故,过程间极其惊心动魄,特别是在花园假山里时,她看那沈将军的神色动静,不禁一叹,“奴婢斗胆,您就不想再见见将军吗?”
初初默了一会,缓缓道,“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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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骥在皇帝的书房见到了皇帝。
他此时药性几乎全解,单膝下跪,皇帝让他起来,问,“你怎么会着了人家的道儿?”
“臣惭愧。”
“其实,今夜这么一闹,倒是让朕想到一件一直觉得隐忧的事情。”皇帝皱眉,“皇宫宿卫。”
沈骥道,“现在的宿卫制度确实有隐患,其实皇宫的安全担子全压在统领们身上,统领们身负宿卫职责,担子重,压力大,更难免与大臣勾连,贻害宫廷。”
皇帝问,“阿骥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沈骥犹豫了一下,其实在担任内侍卫副统领时,他就有一些想法,但后来去西南打仗,便是作罢。如今就要退隐山林,索性说开,“臣确有一个建议。”
“讲。”
“重新抽调力量,扩大内侍卫人数,实行轮卫制度。”说罢细细讲自己之前思考的说出。
皇帝听他讲解完毕,深觉可行,看着眼前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一方面更觉得惋惜。可是他不可能再留他在近前。
站起身,来到他身旁,“阿骥,我心里头烦乱的很,陪我喝一杯酒吧。”
两个人带着一坛酒,再次爬上宫殿房顶。
沈骥唱,“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皇帝结果他手中酒杓,也饮一大口,接上道,“譬如朝露,去日无多。”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头一线儿烧下去,他的眼睛更亮,“你走之后,我不会想你。”
沈骥道,“有用得着臣的地方,我一定回来。”
燕赜苦笑,“阿骥,你永远比我好那么一点。”
沈骥道,“不,三郎,你是个好皇帝。你考虑的,和我不一样。”
大半坛子酒灌下,两个人横倒在屋脊之上,一起看中天那玉盘一样的月亮。
沈骥忍不住,轻轻道,“三郎,对她好一点。”
“自然,”燕赜已经醉了,“她是我的小乖,我自然会对她好。”
沈骥看着圆月,忍不住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别了,吾爱,别了,三郎。当君白首同归日,是我青山独往时。
(全文完)
梦见稻谷于甲午年丙寅月丙辰日元宵佳节,阳历2014年2月14日情人节,完结本文。
感谢各位亲爱的读者,虽然现实生活中并不相识,但你们是我隐形的朋友,每一个订阅、留言、长评、地雷、交流,都让稻谷感激。
这一句结文诗出自陆游,醉过即爱过。女人比男人清醒。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会有番外。
第89章 番外1
天佑九年七月,顾命大臣、中书令邵秉烈上书深述己罪,乞骸骨。皇帝未加挽留。第三日,邵秉烈一乘马车,自长安出发,回归老家并州。
临行,回首望长安城墙郭林立,最高的一处是报时的大元宫钟鼓楼,如今都已在身外。老相暗叹一声,回转过身,躬身进入马车。
“邵公留步!”
马蹄声声,邵秉烈回首一张,是新上任的中书令、原大理寺卿裴义和户部尚书丁寸。邵秉烈稍感意外。这二人,一人是他青少年时期的偶像、如今的继任者,一个曾是他得意门生,已转身投靠天子,邵党中的叛徒。他向二人一揖,并不说话。
丁寸滚下马来,裴义也在下人的搀扶下落马,裴义道,“仲秋,我送你一程。”
邵秉烈向他轻轻拱手,丁寸也道,“学生是奉圣人之命来送老师。”
邵秉烈微微一愣,裴义道,“皇上是宽仁的。”
邵秉烈长叹,承认,“是。”
裴义又道,“仲秋回乡,著书养老,不失为一桩美事。”
邵秉烈道,“我祝步美(注)辅弼圣上,成就我大周盛世。”
裴义拱手,“仲秋,盛世之初,亦有你的功劳。”
邵秉烈转向丁寸。此前门生去邵府送别,丁寸亦悄悄去了,皆没有被允许入内。见老相看过来,丁寸跪倒,邵秉烈再长叹一声,“起来吧。”丁寸道,“学生永远是您的学生。”
邵秉烈不再说话,转身钻进马车。
裴、丁二人一直目送他的青布马车消失在淡淡黄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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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命御史孟显章、隋后梁二人弹劾吏部、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等人,至七月底,因撞车案倒台的邵党一派共十余人,补何明清入中书省。
授意安可仰弹劾兵部尚书谢苍,安可仰随邵党崩台亦被罢官入狱,皇帝却将他弹劾谢苍的奏折发中书省会六部,命提出意见。百官有短暂的疑惑,但很快,就得到御史、官员的会心响应。其间牵出六年前左都御史盛肇毅血案,虽然那件事最终的裁决人正是当今的天子,但皇上是没有错的,最终的结论是,正是邵党与谢苍的争权倾轧,谢苍构陷造成盛家血案,盛氏一案,确有冤情。
便为盛氏一门平冤昭雪,恢复门第,可幸正有嫡孙予印,承继门楣。
皇帝则当朝申斥谢苍,云其窥伺天威,扰乱圣听,其心可诛!当然,君王说的究竟是哪一桩事,是六年前还是几天前,君臣二人,心知肚明。但圣意已决,无可更改。褫夺谢苍所有官职、爵位,投入大狱。本应株连全族,但念其早年随侍有功,赐一方白绫,只取其一人命耳。
皇帝清扫邵党,却没有想到邵党的死对头、皇帝曾经的心腹谢苍竟是受到处罚最严重的一个。他起于庚申之变,发达于盛肇毅一案,最后也死于盛家之案。若是没有徵央宫里的那一位莲贵妃娘娘,不知道这结局会否有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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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盛予印入九阳行宫拜见皇帝,皇帝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命他去长乐殿见贵妃。
因方贵妃患了眼疾,被送回大元宫静心医治,自此长信宫相当于已是冷宫,宫中庶务全交给了初初处理。
她带上予印,一起来到太后宫殿。当年若非任氏,这一对姑侄早已命丧黄泉,哪里还有今日。因此那盛予印见到太后,以大礼行之,太后点头,命左右,“快些儿扶小爵爷起来。”
恰太子来了,予印又拜见太子,太子比他略小三两岁,一见之下,难得有与他差不多年岁的孩子,喜爱予印灵慧识礼,太后见两人投缘,便让他们去别处玩耍,自己与初初说话。
“方氏做错了事,但两个孩子着实无辜。你觉得,谁来抚养他们比较好?”太后问道。
初初见太后没有抚养方贵妃一双儿女的意思,思量了一下,“臣妾如今刚接了宫中庶务,只恐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