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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碧檀记 番外完结 (雯舟舟)



梦还没有完 恨还没有填

牵挂像笔债 再聚又再添

梦还没有完 越还越亏欠

叹红楼金钗 醒觉不复见

梦太好 别相信

其实你我这美梦 气数早已尽

重来也是无用 情愿百世都赞颂

最美的落红 曾为君栽种

其实你我这美梦 气数早已尽

缠绵也是无用

情愿百世都赞颂

最爱的面容 因爱而目送

梦还没有完 愿还没有圆

漫长地心算 快乐却太短

有谁情痴得不怕天地变

一片白茫茫里面

让情痴一洗恨怨

今世若无权惦念

迟一点 天上见


☆、第99章 (97)归心


冬日的傍晚,毕庆堂从百货公司的大门出来,门口恰有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破布包着的孩子乞讨。她蹲坐在台阶旁,瘦骨嶙峋的手枯枝一样的举向毕庆堂,“先生,可怜可怜我们吧,没有钱,活不下去喽!”毕庆堂斜眼看去时,送他出来的刘经理忙使眼色给手下,手下人连忙拉扯的将妇人向外拖,口中咒骂着,“疯婆子眼睛瞎了?什么地方都敢讨!”

妇人被拽得猛了,因这拉扯,怀里的孩子也跟着嗷嗷的哭了起来,毕庆堂听后,心中颇有些不耐,皱眉道,“行了,行了!”说着,他上前一步,刚好看见破布包里那不满周岁的孩子,瘦瘦的小脸冻得乌紫。也不知是被拨动了哪根筋,他想都不想的取出钱包,扔了一沓钱给那妇人。妇人看见那么多钱,惊得呆住了,刘经理见状忙跟她说,“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我们毕老板!”妇人闻言便抱紧孩子,将头一个个的磕在地上,“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毕庆堂并没多看一眼,迈步走到车前,站在车门旁的司机老李看着他,脸上带着含义不明的笑。毕庆堂投去问询的目光,“怎么了?”老李想了想,然后将车门打开,笑着说,“以前太太做这样的事,你总笑她。”毕庆堂无奈轻笑,自说自话,“大人倒没什么,就是孩子可怜,我现在呀,是最看不得这个的!”

他们说话的时候,刘经理指挥职员抱着两摞礼品盒子往车里放,之后,他还在毕庆堂跟前指着盒子,细细的说,“四季的被子,薄厚都有,按老板的意思各有两份,男女孩的样式都备下了,全是刚从美国运来的!”毕庆堂信手掀开一个盒盖,里面是水粉色的鸭绒被,柔软厚实,被角用奶黄色的线绣着花体字“sweetie”。毕庆堂拽出被子递给刘经理,下巴向妇人那边略抬了抬,随后低头进了车里。车要走的时候,将孩子裹在鸭绒被中的妇人,激动得冲着汽车大喊,“毕老板呀!善有善报哦!”

听清她说的话后,毕庆堂点着烟,耷拉着眼皮不悦道,“这辈子最他娘的烦这几个字,尤其是后半句!”老李听了没敢搭话,过了好长时间,毫无征兆的,毕庆堂居然开口问他,“哪里的菩萨灵验些?老李你知道吗?”“老板,您说什么?”虽然听得很清楚,可老李还是难以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冬季的清晨,虽冷,却是天晴日头好,谭央一开门就看见等在外面的毕庆堂,“大冷天的,不用总自己来,叫车来送我就好,”谭央轻声与他说,他却没听到似的问,“昨晚睡得好不好?”谭央点了点头,下台阶时他忙小心扶住她,谭央无奈道,“还没到那个程度,不用这样!”毕庆堂却一本正经的纠正她,“小心,小心些好!”

“早饭吃了吗?”“吃了。”“煮的粥还是面?”谭央略笑笑,没吭声。毕庆堂看着她,低声道,“我回上海前,吴妈托我给她儿子儿媳在上海找事做,依我看,要让他们来吧,做做饭,打打杂,你身边也好常有人照应。”“过些日子吧,现在我自己还行。”听了她的话,毕庆堂深深叹了口气,“每天早上起来,一端起碗心里就开始没底,也不知你吃没吃,吃的是什么。记得你怀囡囡时,有段日子天天早上一睁眼就管我要鱼吃,煎的炸得蒸的煮的,不知你哪天想吃哪种,天还不亮厨子就伸长脖子守在灶旁等着楼上的吩咐,就那样,还嫌做得慢呢!”

谭央到了医院,下车前毕庆堂递给她一个铁皮的保温桶,“小妹,我这两天要去趟杭州。”“有生意上的事吗?”毕庆堂摇头笑了,别有深意的看了谭央一眼,没回话。

谭央将保温桶放到办公桌上,移开盒盖,上面的两个格子放着清蒸鲈鱼和煎小黄花鱼,桶里面还盛着鲫鱼汤。

大概十年前,女儿还在她肚里的时候,看着打好领带要出门的毕庆堂,谭央小口喝着碗里的鱼汤,撒着娇说,“每天想吃什么,一眨眼就能摆到桌上,真是想什么就是什么,大哥你说,这日子过得是不是舒服得不像话了些”“女人第一次养孩子,再娇气些也不过分!”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谭央闻言,捂着嘴吃吃的笑,顺带着和他抬起了竹杠,“哎呀,第一次才这样啊?那我以后再怀孩子,怕是没有这样的礼遇了!”毕庆堂听了,抬了抬眉毛,一脸不怀好意的笑,“那等生完老大,你就快些再怀一次,到时候不就能知道了?”谭央蹙着眉,轻轻啐了他一口。出门前,他忽然回过头对她说,“怀着咱们的孩子的时候,你管我要什么都是好事,麻烦也不怕,最怕你什么都不和我要,那我可真是要慌了。”

时序逢冬,杭州的西湖,不见堤上柳浪莺啼,湖中镜水月色,灰蒙蒙的天空下,水面上升腾出一笼笼浅灰色的烟,湖岸上,落叶脱尽的垂柳枝仿佛是烟里的涟漪,那是千年胜景的另一面。此时的西子湖畔是别样的美,这美中还含着一份禅意。

毕庆堂多次来杭州办事,这不是他初次踏足西湖,却是他第一次走进西湖西岸的灵隐寺。他的一生不入佛门,不进庵堂,可是在这两峰挟峙的空灵古刹中,木鱼声声,诵经悠悠,毕庆堂手中捏着黑呢礼帽,仰望着殿中宝相庄严的高大佛像,这一刻,杀人无数执拗自负的他竟也起了归心。

在一向不屑的神佛面前,他心怀忐忑。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渴望得到庇护,受到保佑。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毕庆堂就踏上了归程。坐在车中的他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红毡纸包好的平安符。这符,保的是她们母子的平安。他的心从未如此的平静与坦然,他要将这符亲手为她戴上,之后,他会向她坦承一切,不遮不掩的承担下自己应该负有的所有罪过。

上苍与佛祖如此宽待于他,给了他这样一个希望,他一定要抓住这个契机去求得她的宽宥!以他对她的了解,他相信,他终能如愿。

就在这天上午,九点多钟,正是病人多的时候,这个季节小孩子又很容易得病。谭央的诊室里满满的,都是患儿与家属,可是外面,日本人却将吉普车停在了医院门口。没过多久,林稚菊进来说又有一批日本伤员运来了上海,日本人来接他们给伤员治病。谭央抬头看了看满屋的病人,为难道,“我这儿患者多,和他们说稍等我几分钟,我交代完了就过去。”

谭央粗略的看了诊室里的患儿,重的叮嘱快去附近的医院,轻的就说了药名叫家属自己去买。由于病人多,便耽搁了十来分钟,有个日本兵中间上来催促过一次,待他第二次再上来时,脸色便极为难看了,谭央匆匆处理完病人便穿上大衣和他走了。

谭央由于身体原因,下楼时小心扶着楼梯行动缓慢,那小胡子的日本兵转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他们下到一楼的大厅时,正从外面跑进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那女人惊慌失措的叫嚷着,“大夫呢?大夫!救救我儿子!”大厅里其他的人好心劝她,快去别的医院吧,这家医院的大夫全被日本人带走了。女人闻言,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这时,她怀里的孩子发出了“空空空”的喘气声。

谭央听了这声音,连忙上前几步,看着女人怀里脸憋得青紫的孩子,急急的说,“这是喉头水肿!快,把孩子放地上,我去楼上取手术刀!”说着,她就要往回走,日本兵伸手将她拦住,谭央见状忙指了指孩子,又指了指楼上,大声说,“这孩子等不得了,不做气管切开就会憋死!我去楼上取工具,用不了几分钟!”日本兵不知听没听懂,干瞪着眼望着谭央,表情却是异常气愤的。谭央低头看了一眼孩子扇动的鼻翼,不暇再等,她扭过头、躲开日本兵三步并两步的向楼上跑去。

日本兵看谭央的行为先是一愣,随即红着眼大吼一声,抽出腰间的刀追了上去,谭央跑得再快也是有限,在她快要上到二楼时,日本兵便赶了上来,他挥着刀一划,在谭央的后背上划出一个道口子。可叫他意外的是,谭央并未停下。大为光火的日本兵伸手拽住谭央的头发,狠狠一带,受了伤的她重心不稳,从二楼实打实的摔了下去。等在外面车上的刘法祖他们见谭央迟迟未来便觉有异,连忙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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