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的擦擦头上的冷汗,刚才行针的半个时辰内,她的叫声几乎没把整个沈府的暗卫都引过来。
真是,丢脸啊!
“今日你是怎么了?”红尘长长呼出一口气,有些诧异的问道。按他的性子,即便身上疼痛比施涅槃针更痛苦十倍,也从没见他痛呼出半声过,今天真是太诡异了。
沈殊用宽大的衣袖遮住面孔,低低的笑了出来,声音有着略微的沙哑。
“因为有人告诉我,说我应该娇气一点的啊!”
沈殊轻轻的笑了:“娇气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呢。”
沈红尘凝目望了他半晌,心中有些疼痛。
沈殊,你可知道,这样的你,才是令人最心疼的......
......
郊外鸬鹚寺内,四月的桃花开的甚为娇艳,气候温宜,景致美不胜收。
在僻静的一隅,沈殊身着淡紫色的锦衣,头上束着小巧别致的金冠,乌墨般的长发散在身后,神态慵懒。
一把白玉为骨的折扇在他五根灵动的手指间不停的转动着,另一只手支着颊,懒洋洋的望着对面的杨羡游。
杨羡游穿着一身朴质到了极点的青布袍,一向淡然的眉眼此刻却注视着眼前的棋盘,拧眉思索。
过了许久,才缓缓落下一子。
沈殊唇角含笑,支着颊的左手不慌不忙落了一子,轻声说道:“叫吃。”
杨羡游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一片白子,被沈殊用两根纤长细白的手指一个个的拈了出来,摇头笑道:“我始终赢不了你。”
沈殊笑的张狂且得意:“本相可是京城第一国手,即便是你杨公子,也是我的手下败将。”
杨羡游对输赢毫不在意,只深深望着沈殊的脸颊,柔声说道:“你今日气色倒好,只是嗓子怎么有些哑?可是受了风寒?”
沈殊唇角僵了僵,撇嘴说道:“还不是沈红尘那个王八蛋,昨日扎针扎的我快痛死了,我喊了近半个时辰,嗓子自然就哑了。”
杨羡游目光一凛:“他已经动用到涅槃针了吗?”
沈殊叹道说道:“半个月一次,真是惨绝人寰啊!”
杨羡游轻笑出声:“他也是为了你好。”
沈殊哼了哼:“若不是如此,我早就把他赶回栖霞山了。”
杨羡游知道他口是心非,也不说破,只抿着唇淡笑不语。
沈殊伸手将石桌上的围棋子一个个拈起来分别放回棋笥内,漫不经心的说道:“再过几日,恩科就要开始了,师兄你可准备好了?”
杨羡游轻笑:“我还需要准备吗?”
沈殊蹙眉说道:“没想到皇上这一次竟然如此坚决,居然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杨羡游手中转着青花瓷的茶碗,淡笑道:“这样也好,凭自己的实力进入朝堂,以后在治理那些人的时候,他们也无话可说。”
沈殊牵唇一笑,轻声说道:“师兄,我们再来一局。”
......
四月初九,是皇甫瑾瑜的生辰,这一日便定为风国的千秋节。每年的这一日,都会大赦天下,普天共庆三日。
这一天是不用上朝的,按往年规矩,只在当日酉时,会在宫中举行宫宴,遍请满朝文武以及宗室亲眷。
还未到酉时,沈殊已换好朝服进了宫,刚刚走到玉阶前,忽然旁边行来几名内侍,见到他连忙躬身笑道:“沈相,皇上有旨,请您去崇德殿。”
沈殊心中诧异,但这几个内侍的确是皇甫瑾瑜身边常见的,何况去的又是崇德殿,倒不疑有他,只想着或许皇甫瑾瑜有什么事情想单独跟自己说。便点点头,转身跟着那几名内侍朝着崇德殿而去。
来到崇德殿前,几名内侍便自行离去。
沈殊独身一人进入崇德殿内,只见小录子在里面候着,小录子一见沈殊,忙陪着笑上前说道:“沈相安好,皇上在里面等着您呢!”
沈殊似笑非笑的说道:“录公公的伤养好了?”
小录子唇角一抽,自己扇了自己两个嘴巴,点头哈腰的说道:“奴才知错了,沈大人您就饶了奴才吧!”
沈殊也不理他,径自进了内殿。
皇甫瑾瑜很少会在自己的寝宫见朝臣,平时即便有事,也会安排在崇政殿。
沈殊一路走来,发现殿内的布置很奇怪,四周点了许多蜡烛,摆设的物件也多是喜气的。
在大殿的中央,摆着长长的案桌,上面摆了无数的精美吃食。
沈殊驻足,却听一边传来了皇甫瑾瑜的轻笑声:“沈相,今日是朕的生辰,你可别说朕铺张奢靡啊!”
沈殊弯唇一笑,先转身朝皇甫瑾瑜躬身行礼,才笑道:“难道在皇上的眼中,臣便是如此顽固不化之人吗?”
皇甫瑾瑜伸手示意:“沈相请坐。”自己当先坐了下来。
沈殊不解问道:“皇上怎么在这里摆了宴?一向不是在琉光殿设宴吗?”
皇甫瑾瑜淡笑道:“朕本来就决意在这里设宴,但并未请任何人,今日的寿宴,只有你与朕,两个人。”
第45章 吻
沈殊轻轻一笑,问道:“皇上这是何意?”
皇甫瑾瑜叹道:“小舅舅,你别多心,朕今日只是想单独和你在一起坐坐,吃一顿饭罢了。再过些日子你就要走了,若想再与你见面,还不知又是何年何月。”
沈殊听他喊自己“小舅舅”,本就心中一软,再听他说得如此怆然,更是觉得心中多了几分不忍。
便柔声说道:“好,今日就我与你两个人,清清静静的吃一顿饭。”
皇甫瑾瑜含笑道:“今日只有舅甥,没有君臣。”
沈殊依然浅笑:“好,那我便唤你瑾瑜。”
皇甫瑾瑜心情大好,举起酒杯说道:“小舅舅,朕先干为敬。”说罢便先饮了了一杯。
沈殊含笑也饮尽一杯。
一边的内侍上前,又为两人将酒斟满。
皇甫瑾瑜说道:“小舅舅,这一杯朕要敬你,多年来为国为民,呕心沥血,任劳任怨的付出,辛苦了。”说罢又是一口应饮了。
沈殊轻笑:“既然担了这个职位,便要做到这个职位应做的一切,即便辛苦,也是应该的。”
既然皇甫瑾瑜都喝了,沈殊也含笑饮了。
皇甫瑾瑜见他喝完,便又说道:“小舅舅,时至今日,朕依然清晰地记着,在朕十二岁那年,是你将朕从那几个地痞手上救出;朕十四岁的时候,在那温泉池子旁,在意图谋反的诚郡王手下,都是你救了朕。没有你,就没有朕的今天。”
他又举起酒杯,轻声说道:“小舅舅,朕再敬你一杯。”
沈殊眸色幽深,仿佛也想到了那些年的一些往事,淡淡一笑,也没有说什么,举杯饮了。
见皇甫瑾瑜喝完了杯中酒,又示意内侍倒酒,沈殊劝阻道:“瑾瑜,空腹喝酒伤胃,少饮一些。”
皇甫瑾瑜微微一笑:“朕今日只是太高兴了,无妨,小舅舅自便,朕不勉强。”
他又饮了两杯,才说道:“小舅舅,你曾答应过朕的,朕生辰之日,你就送朕亲手所画你的肖像,可画好了?”
沈殊淡淡一笑,说道:“画好了,就在我的随侍手中,稍候我就让他们拿上来。”
皇甫瑾瑜迫不及待对身边的内侍说道:“你去外面沈相的随从手中将画卷取来。”
片刻后,那内侍果然取来一卷装裱好的画轴,皇甫瑾瑜高兴地说道:“拿来朕看。”
沈殊却微微抬手,将那卷画轴抢先一步拿在手中,微微一笑说道:“瑾瑜,这卷画可以送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皇甫瑾瑜微微一怔,不解道:“什么条件?”
沈殊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声音却有些偏冷,缓声说道:“这卷画虽然给了你,但是你不能将它打开,除非......”
他低垂了眉眼,声音多了几分冷凝,“除非,有朝一日,我不在人世了,你才可以将它打开。”
皇甫瑾瑜一惊而起,面色顿时白了几分,他不敢置信的说道:“为何?你既然将它送给朕,却为何不让朕打开?”
沈殊心知自己或许有些残忍,但是画作里所画的,是自己最大的秘密。自己若是活着,这个秘密他希望由自己说出;自己若是死了,就真的留给瑾瑜,做个念想吧!
沈殊沉默了一阵,只淡淡一笑:“睹物思人,这不过是个死物儿,我还活着,总有见面的一日。留给你不过算是个纪念,看与不看,又有什么打紧的。我若是真的哪一日不在人世了,你再看着我的画像想念我吧!”
皇甫瑾瑜怔怔的坐了下来,心中好似空落落的。
这幅画像他惦记了这么久,只盼着在沈殊走后这几年,可以看着他的画像来想他。可是为何给他了,却不能打开?
沈殊将画卷朝他面前递了递,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皇甫瑾瑜缓缓伸过手,将画卷拿过来,却又递给站在一边的小录子,沉声说道:“小录子,拿去找一个密封的匣子封起来,任何人敢打开画卷,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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