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绝不会有事…”
他弓腰重重咳嗽,淅淅沥沥的雨幕一刻不停,玉珂奉上外披,却被他扔在地上。
“一群废物!”段昭凌目眦欲裂,整个身子都淋漓个透。
玉珂眼见劝说不动,扑通跪地,苦求,“陛下无论如何,您的身子最重要啊!”
此时,段昭凌体力虚脱,已有些站不稳。
王忠明架着他坐到撵上。
火光洞明,人影幢幢,但,时间一刻刻流逝,却等不到半点回应。
太久了,嫣儿不会水…
“都给朕滚开…”他挣扎着往河下走去,远处护军总领疾步跑来。
段昭凌嘴唇颤了颤,他便道,“微臣彻查,并未发现有落水之人,但捡到了此物。”
目光落到那一只玉鞋上,段昭凌突然血气一涌,猛地溅出一口鲜血来,竟是昏了过去。
“快来人!速传太医过来!将陛下抬到寝宫!”
城门乱作一团,水下还有数十护军正在一遍一遍搜捕,水上宫婢内侍七手八脚,侍候皇上。
玉烨皇城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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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陷入沉沉的噩梦,周身动荡颠簸,额头烧的像火炉烫过一般。
苏嫣挣扎了几番,双手摸索着,却探到了一具身躯。
长乐王靠坐在车厢中,看着眼前轻轻蠕动的女人,缓缓将她发烫的手握在掌中,不知不觉,已经两年过去。
从最初的荒唐,到如今,竟是再放不下。
除了曾经的丞相小女儿,十多年了,不曾再有任何女人能入了他的眼,更遑论入他的心上。
本以为权力、征战才是他毕生所愿,可此刻,他忽然觉得,若有她能伴在身边,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在他被皇帝软禁内宫的日子里,那种想要将她一同带出牢笼的念想,便愈发深重。
表面上越是装作不在意,内心的渴求就越肆虐,几乎,成了一种执念。
而今时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这种感觉,仿若征服了一座严防死守的城池,酣畅淋漓。
苏嫣又动了动身子,长乐王微微撩起车帘,便有侍从递进牛皮水袋。
从脖颈处伸手,将她的身子托起,柔软滚烫,那双唇一沾到水源,便用力吸吮起来。
两颊红云,媚眼微垂,当真是天生的祸水。
那一夜的缠绵,猛地撞进脑海,段昭烨迟疑了片刻,探出身子,抵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还是高烧未退。
随身带来的药丸不起作用,不料她竟是身子虚弱至此,在炎夏沾了水气,便会如此烧了起来。
马车重重颠簸了几下,苏嫣才用力缓缓张开眼,先是一摆玄色衣角入眼,顺着往上看去,段昭烨明显感到她身体的僵硬。
“好生歇息,过了冀州,再带你去宁西镇的医馆诊治。”
“我…”苏嫣一张口,声音虚软地不成样子,“我这是在哪?”
看到长乐王的第一眼,苏嫣有些不敢相信,但甄才人的话回荡在耳畔,她登时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甄才人无故陷害自己,只怕并非为了皇宠,而是冒死将自己送到长乐王身边!
他在宫中,究竟还有多少暗线埋伏着…
长乐王径自替她擦拭着额头,动作生硬却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冀州城边界。”
“是你把我带出来的对不对,”苏嫣拉开扯帘,车外是渐渐远去的市集,和陌生的口音,“甄才人是你的人?”
长乐王不置与否,“我说过的话,从不食言。你生在京城,还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苏嫣盯着窗外变幻的风景,自嘲道,“也许出了皇宫,我根本没有能力活下去。”
琴棋书画、算计谋心,一旦离开了深宫内院,她便如搁浅的鱼,很快就风干在岸边。
“不怕,让你在外面丰衣足食,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离开了皇宫,他们便在不是宠妃和王爷,那种伪装的距离,登时消散了许多。
虽然身子病着,但苏嫣竟然会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肩头上卸下了重如山的荣华富贵,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来得太过突然,一时还无法适应,静下来,她突然开始担心,担心靖文的地位,还有,苏家的荣宠。
午后的烈阳,投在女子沉静的面容上,褪去了面具后,那张原本妩媚动人的脸庞,竟生出几分宁静的柔美来,再不会艳丽地耀眼刺目,却教人心静无波。
段昭烨只觉得有种熟悉之感,似是故人。
“倒是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身子还如此虚弱,太医院当真是摆设。”
苏嫣目光移来,“为何要这么做?”
“自然有我的道理,待跟我回漠南郡,你便明白。”他言罢,便将她身子放平,“别说话,保存些体力,不然车上的药品撑不到宁西。”
苏嫣倒没反抗,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其他的,只能静观其变,至少她相信,段昭烨不会费如此功夫,来陷害一个无用之人。
夜幕降临,车厢中亦暗了下来。
苏嫣昏沉中,浑身发冷,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她使劲裹紧身子,仍是瑟瑟发抖。
无力地抬起手臂,触到额头,却是滚烫。
这风寒发热,来势汹汹。
就在她摸索着东西,欲取暖时,却是一具凉丝丝的胸膛贴了上来。
段昭烨敞开外袍,将她整个人裹入怀中,即便是隔着衣衫,也能感到苏嫣此刻烧的如何严重。
内冷外热,煎熬难耐。
苏嫣几乎已经失去意识,仍是沉沉睡着,只是本能地抱紧他,来抵御周身的冷意。
段昭烨掀开后帘,让夜风灌进来,驱散她的燥热之气。
那滚烫的身子抱在怀中,要比平素身着繁杂的宫装,娇小了许多,他本就健壮,几乎是将她整个人尽数裹住,而后,相拥躺下。
车内静谧无声,唯有车轱辘声、马蹄声交织作响。
夜半子时,辎车抵达小镇宁西。
一行人穿着普通,行李亦是简单,并没引起守城的怀疑,只当是普通商队。
但殊不知,这其貌不扬的十几人中,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卫尉精锐,武功身手,以一敌百也不为过。
车辆直奔内城,径直停在一家医馆门前。
店中伙计隔着门板喊话,说是今日闭门,明日再来。
段昭烨丢出一包银锭子,交给卫尉高敏。
高敏体态修长,为女儿身,面向十分柔和,根本看不出身怀绝技。
昨日,也是她潜伏于水底,将苏嫣带出京城。
高敏上前叩门,声音温柔如水,“我家小姐突发疾病,还请郎中行个方便,自有重谢。”
果然,门板开了一扇,银子的确最有说服力。
那伙计连忙请人进去,老郎中也迎了出来。
就见这丫鬟已经是好样貌,不料马车里跃下一抹玄色身影,步态稳健,怀中竟是抱了个妙龄女子。
真是个个龙凤之姿,老郎中暗道,今夜当遇贵人,出手阔绰,貌若天人,他在宁西小镇上行医多年,就是知州家的小姐,也远比不上眼前这位病人。
虽是这般忖度,但行动却很迅速。
苏嫣被安置在里屋,高敏亲自取来热水、毛巾等,又特意挂了一副纱帘隔开,才教那郎中把脉问诊。
前后约有一个时辰,郎中已将药方开好,教伙计下去抓药。
“这位小姐脉象虚弱,依老朽看来,是长期服用烈性药物,又调养不济,落下的病根,风寒只是表象。”他说罢,看了段昭烨一眼,心道如此清贵人家,不至于瞧不起病的,遂只有内情,便点到为止。
段昭烨沉思了片刻,从袖中拿出一枚金锭子,“借你这客房用上几日,待她烧退了便走。”
老郎中方才已经收了足够多的银钱,遂不好意思再拿,段昭烨却不容他推辞,“这钱还有别的用处,我需要安静的环境,还有最好的药材。”
老郎中见他不是善主,便只得应下,“明日起,只接面诊,这位小姐病好之前,不再收揽病人。”
段昭烨摆摆手,高敏便过来清场。
凝着苏嫣安静的睡颜,到底是心疼,还是替她不值,自己如今也分不清楚。
后宫里,究竟是锦衣玉食,还是风刀霜剑,唯有她明白个中滋味。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窗棂,苏嫣悠悠转醒,这一觉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一低头,便瞧见正倚在床棂上的段昭烨,他双手抱胸,闭目而眠。
不用问,苏嫣也知道发生了些甚么,心里霎时一阵暖流拂过,好似春日的温阳。
只是片刻,她不忍心将他吵醒,遂只得又躺回去。
“醒了?可还觉得难过?”谁知段昭烨并没睡过去,苏嫣方才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好多了,要谢谢你。”苏嫣客气地说。
段昭烨听她语气疏离,心中顿感不快,蹙眉便问,“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何?”
苏嫣舒展了眉心,“我很清楚,常年服用禁药,体质损耗,不能生育。霍玉都跟我说的很明白。”
突然间提起霍玉来,苏嫣有片刻的失神。
那样清俊整洁的男人,不在人世久矣…空成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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