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嫤哪知道这些,当即抛出个“暂且信你这一回”的眼神。迳自捞起药瓶,一步三晃地出门,她迎着烈日炎炎抬头张望了一阵,愣是毫不留情的从屋前的菊花丛中碾过去。
乐青像被雷劈焦了,愣了半晌。突然发疯似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惨号起来:“予聆!你个疯子,疯子啊!你居然拼了性命去救这没良心的丫头!”
他瞪着卫嫤的背影,突然如大梦初醒,转身从药箱中抽出一张草纸,鬼画符似地写了一个生辰八字,从怀里捣出一堆金针二话不说就往那纸上狂扎。不一会儿,那张纸上就密密麻麻地排满了针眼。
他气呼呼地撕碎了手里的纸片,又对着药箱放声大哭起来。
卫嫤被太阳晒得迷晕乎乎地。光听见身后一声大哭,却分不清东南西北,她将粉末倒了些在鼻孔里,仰天打了个大喷嚏,懵懵懂懂的向箫琰屋里走去。她现在热得发疯。一心就想着往荫凉的地方跑,等滚进了箫琰的门。她赖在地上就不肯起来了。
不过好在鼻血是止住了。
“小姐?!”
箫琰打了水正准备沐浴,忽见一人滚倒在地,他刚迈进浴桶的长腿收了回来,却被卫嫤一把抱住。卫嫤进门不爱打招呼他已经习惯,可是这样直奔主题他倒是头一次遇上,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抓起桶边的衣物,遮住了下半身。一时玉脸窘得通红,连嗓子也干得出奇。
“小姐,起、起来啊……”乐青在院子里呼天抢地的哀号,跟死了爹似的,听得他莫名惊悚。
“热……”卫嫤腾出一只手乱七八糟的扯衣带,另一只手攀着箫琰的腿慢慢站起来,可是身子却软糯得很,却也不是没有力气,只是觉得这着力的方向不大对劲,她往右,它偏偏引着她向左,这一歪,“扑通”就一头栽向了浴盆里,还是脸朝下的。
“小姐!”箫琰一捞没捞住,牵扯着伤口痛得两眼发黑,激动得嗓音都快变调了,他声调本就偏高,这一出破功,喊出来的全是岔音,其惨烈程度与乐青的号呼不相上下。
“唔!”卫嫤的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像溺水的人,可是用力过猛,扯掉了箫琰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箫琰还想叫,却在看到卫嫤松散的衣带那一瞬间改变了主意。
他不去捂下面了,直接就捂住了自己那管不住的嘴。
他被急出了一身热汗,汗水流过新愈合的伤口,竟是火辣辣的疼。
箫琰有些站立不稳地扶住了桶沿,勉力伸手,去捞卫嫤的手。
而与此同时,卫嫤也在寻找可以攀附的东西。
指尖相触,十指突然扣紧,箫琰身子一颤,竟似被一道闪电劈中了脑门。
过去种种一幕幕浮现,最终却定格在那傲慢而霸道的一吻上。
“姓柳的,既然你那么不懂得怜香惜玉,那你的男人,就由我接收了!”
他脑中钟鼓齐鸣,余韵绕行,逼得眉心嗡嗡直响。
“小……”喉头滚动,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他好不容易守住了心神,却守不住了心门,他情不自禁地唤了声,“嫤儿。”这是他第一次壮着胆子叫她的名字,语声逸出,便连他自己也惊呆了。跟着,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微红的俊颜上,他这一巴掌用力极猛,就像扇别人似的。
“箫琰,我好热。乐青说吃了药是这样的,可这是什么药,好热……”
满头青丝散开,卫嫤顶着一头像水藻似的长发,从水桶里慢慢升起,她迷离的眼瞳里浮着一层清浅的水光,在水气氤氲中就像要被化开了,
两人隔着视线,谁也看不清谁,只是无端端地觉得对方好看。
卫嫤扒在桶沿,神志不清地看着他,慢慢地,对面那副精致的脸就成变了另一个人的,她有些错落地叫着一个名字,那声音只有自己可以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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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复功
她一直说着胡话,令箫琰心中悚然,临着这时候,便再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
他俯身将她抱起,湿漉漉地和衣放在床榻上。
此时正值夏秋交季,卫嫤本来就穿得不多,又因为早初热得难受,外面的罩衫被她自己扒拉着丢了,只剩下贴身薄薄的一层,被水浸泡过后,便成了蝉翼般的透明色,紧附在肌肤上勾勒出完美的起伏。
他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了。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此刻比床上那昏迷不醒的主子还穿得少。
直到微风过境,吹得他打了一个寒颤,人才醒悟过来。
他咬了咬惨白的唇,甩开不安的心绪,一时出手如电,拍掌封住了卫嫤周身三处大穴。
一股强劲的内息如排山倒海奔涌而来,反扑向他的脉息,两相碰撞,后来者居上,竟将他刚才输出的内劲扫荡得无影无踪。
他被那内劲反弹震退两步,扶住床沿。
身后纵横交织的伤处又一次裂开了。鲜血涔涔而下,沿着伤口走出狰狞的轨迹。
好强的内力!这内力究竟从哪里来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下再顾不上痛,他迅速调息之后,再次将卫嫤扶起来,这一次注入的内息不似方才那般迅急,她体内杂乱无章的脉息也就没有再那样激烈反抗。他低头看着她红彤彤的脸,没舍得挣开被她握住的手掌。
一股极端的力量在她周身游走,而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无意思的。
他……算不算趁人之危?
她说:“好热。”
他就抱着她,喂她喝了一杯水。
不足盏茶功夫,那水竟沿着奇经八脉游走,化成连绵的汗意沁出来。
她还是喃喃地说着:“好热。”秀丽的眉毛紧蹙着。压低了眉峰,看起来比平时柔弱了许多。
只有这样子的她,才透出一丝属于同龄人的娇憨。
他忍着一身剧痛,牵引卫嫤那股蛮力归集丹田,却依旧感到鞭长莫及。
乐青说小姐是他救回来的,箫琰相信了,毕竟乐青是柳沁的亲姐夫,这点面子她还是会给的,只是这内力要怎么解释?
以乐青那点根骨,就是练六十年也未必可以到这个程度啊。难道是……
箫琰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矮矮小小的人影,当时他心智迷乱,并未看清这个人。如果不是听到了说话声,他甚至连人家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难道是他?这是第一个念头。
他是谁?这是第二个念头。
两个问题,都没有答案。
他决定不想了,只咬紧牙关,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卫嫤体内。
一个时辰过去。他额上冷汗涔涔,可卫嫤一身还是那样灼烫,她的衣裳被体温烘干,因为过于燥热而形成了难看的褶子。她的嘴唇变得枯黄,就像是两片失却了活气的花瓣。
他踉跄起身,又为她倒了一杯水。再摇摇水壶,空了。
“小姐,在下去隔壁讨些水来。你忍着。”
他说着,人却面无人色地倚着墙面,他现在全身都在发软,就连吸一口气,都觉得疼。他硬撑着挪向门口。灰白的墙上被他抹了一层厚重的血印,触目惊心。
吃力地推拉开了房门。白花花的阳光便照了起来,他来不及抬眼,就觉得脑子一热,扶着门槛滑了下去。
手里的茶壶掉在地上,裂开了。
“箫大哥,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可以放我亭山寨的兄弟走了……”
迷迷糊糊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可是他却开不了口。
太阳下一坨人影似铁塔移动,远远看见倒在门边的箫琰,不觉全身肥肉一震,二话不说加快了脚步。箫琰吃力地摇头着,他想让花重泪走的,走得越远越好,可是这胖子却机敏活泼地奔了过来,一把搀起了他。
“箫大哥,你这是怎么了?你的伤怎么又……”他将人半拖半抱在往屋里拽,却不知箫琰从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抓住了门槛。
“不要进去!”
他的声音已经哑到不行,喉咙里也在冒烟,可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卫嫤现在这样子,不能让人看见。如果只是他一人在前,大不了以死谢罪,但是花重泪不行,他们这样贸然冲进去,这官家小姐的清白就全毁了。卫嫤私下里虽不讲究,可他却知道,卫小姐再不能有半点闪失。
“为什么不能进去?大哥,难道你还有赤身露体在外边晒太阳的爱好?”花重泪看看头顶毒辣辣的太阳,才不管他答应不答应,扛起人就往里钻。箫琰似乎这时才想起自己未着寸缕,又想到床上还躺着个卫嫤,心里急得快着火了,又加上这样被花重泪豪迈地一扛,他急火攻心,更兼内息虚耗,生生吐出一大口血。将花重泪的衣上吐得满是腥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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