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不缺别的,就缺一把神兵利器傍身,左相府的菜刀是好用没错,但依着她那小身板儿,总不能天天挂把菜刀在胸前哪。
“唉,说来惭愧。”花重泪包子脸一红,似有难言之隐。
“难不成……你连家里的宝贝都让别人给抢了?”喵啊,这可是奇耻大辱啊,江湖人跟朝廷人没两样,整天为着点毛头小利争来争去,都说怀璧其罪,像他这样家道中落的武林世家被人欺辱也实属正常。只是……这什么样的盟主大人啊,居然生了个这样傻傻的儿子,只怕这当爹的根本就是被他给气死的。卫嫤不禁腹诽起来。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柳氏传人技出南禹,在江湖上素有侠名,柳欢柳女侠更是一把狼牙棒独步天下,我败在她手,也是不枉……只是……”花重泪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因为人前落败,心思放纵,从此暴饮暴食,以致体重剧增……”
“然后?”卫嫤追问。
“然后,我再去我爹藏书的洞府时,发现身宽体胖,完全挤不进门了。”花重泪十分懊恼。
“喀!”
“砰!”
“吱!”
“哗!”
不知是花少侠的经历太过令人震惊,还是这马车实在不堪负重,卫嫤在成为卫大小姐的有生之年里,第二次尝到了车厢开裂,车轮飞奔而走,人被摔成狗吃屎的人间惨剧。
她清楚地听到花重泪与王佐同时叫了一声“小心”,然后两道人影同时向她扑来,她吓出一身冷汗,就地一滚,“哐”地撞上了路边卖脂粉的摊子。
粉雾连天,害她打了十几个喷嚏。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花少侠不愧是武林典范,自己滚得跟个球似的,还不忘关心一下跟自己一同落难的同伴,可问题是……卫嫤只是被香粉撒了一头一脸,并没有什么大碍啊,那胖子是跟谁说话呢?
随着烟雾消散,答案揭晓,花重泪十分焦虑地握着一双大手,狠狠地压着一个高大的紫色身影,两人深情对望。却诊治不了王佐额角的青筋暴跳。无数人用“看,那两个人怎么那样”的表情,痴痴地打量着相护相拥的两个。男人。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卫嫤爆发出一阵大笑,捂着肚子就差在地上打滚了。男人与男人在一起的画面她在春册里都见过了,只是将那里边的人物换成了这个高高大大的胖子和那个面目扭曲的冰块男,真是报复感十足。王佐修养好,终是忍住了没有动手捧人。倒是花重泪。像中了毒似的,噌地跳起来,一跃三丈远,用看妖魔鬼怪的眼神看着他。
卫嫤扶着摇摇欲坠的摊子,一边搜着自己身上的钱银,一边叫着嚷着说“肚子疼”。
“来。胖子,就冲你这泰山压顶的神勇一压,本小姐请你吃好的去!呃……就请你去扶城最好的酒楼。天香招!”马车行到这里,其实离天香招也不远了。卫嫤没想到嘲笑一个人也会那么费力,还没走两步,就脚软无力肚子饿了。
“兄台,实在对不起。在下确实有些打秤,呃。有没有伤着?”花重泪手忙脚乱地在王佐身上一阵乱摸,王佐架不住他的胖手,竟被他扯得腰带也松了,他狼狈之极,便将怒意全数发泄在卫嫤头上。怪只怪她在路上招惹了奇怪的人。
却不想卫嫤翻出两块碎银当牙板,曼声唱起来:“送郎送在大路西,手拉着手舍不得。懒怠分离。老天下大雨,左手与郎撑起伞,左路手与他拽拽衣,恐怕溅上泥,谁来与你洗……”她声音清响,字正腔圆,没有那小儿女的缠绵悱恻,倒多得几许军歌战曲的嘹亮,唱的却是方才在王佐家门口听到的小曲。
“左手与郎撑起伞,右手与他拽拽衣……拽拽衣呀拽拽衣……”卫嫤不断重复着这两句,眼见着王佐的脸变得比茄子还紫,才将碎银抛下,仰头大笑着向前走去。
街上看热闹的人有不少认出了她,见她不玩了,也就跟着一哄而散。
“谢掌柜,二楼雅座一间。”
卫嫤拍打着身上香喷喷的胭脂,作势嗅了嗅,瞥着王佐又一阵笑。王佐全身不舒服,隔着花重泪三四个台阶,生怕他再来个泰山压顶,把自己的肋骨摁断几根。
“这便是扶城里最好的酒楼?”花重泪摸摸肚子,高兴得两眼放光。王佐则与他截然相反。
三人鱼贯而入,习惯性地上了二楼,却又遇着了两个熟人,国舅爷曹远和曹游。
“卫小姐,好久不见!这位是……”曹远抢先站起来,曹游也有模有样地向她行了一礼,一扫之前的倨熬与跋扈。
好久不见?这还不够三天呢!卫嫤在肚子里嘀咕,但她今天心情好,就没想当面扫人家的雅兴,即随口答道:“这个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姓花,你们可以叫他花公子,他来扶城里找亲戚,我顺道帮帮他。”
“不是啊,在下是……”花重泪虽然觉得她说自己找亲戚也不算错,可总感到有些不自在。他想说实话,却被卫嫤狠狠踩了一脚,他一时会意,便不再多言,只得顺了她的话由,“在下初来京城,迷路了,幸亏这位姑娘热心相助,才不致流落街头。”
“哦,原来如此啊。我们这位卫小姐,没别的,就是喜欢帮助有需要的有困难的人,我们也都曾经受过她皓腕相助,算是有缘。”曹游说话时,不经意地看了走在最后面的王佐一眼,眸中不觉闪过一丝厉色。
曹远恭声道:“有道是相请不如偶遇,上次是我二弟作东未能尽兴,这次换作在下,卫小姐若是不嫌弃,不妨过来一叙。”
卫嫤想起在落英居看到的拜帖,心有不快,但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再看看王佐的穷酸样,又计较了一下吃霸王餐的得与失……嗯,梅山有心入赘卫府,那这天香楼就是自己家的产业了,这胖子看起来胃口不小,一口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不如宰了两只现成的冤大头,就当是被王佐拉出来看病的彩头。
好,就这么办!
想到这里,她也就不再推辞。信手从店小二怀里抽出本菜单,“啪”地一下丢在桌面上,冲花重泪道:“曹二公子说得对,相请不如偶遇,那个……四海之内皆兄弟嘛,本不该分个彼此,既然盛情难却,胖子你爱吃什么吃什么,包在我身上。”
花重泪大喜过望,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人一餐饭给卖了。
王佐与卫梦言走得最近,自然知道曹氏兄弟的心思,脸上的表情就更难看了。
ps:
谁是谁亲妈?谁是谁后妈?五个男人一台戏,现在到齐了!
第69章 提亲
小二引着五人落座,谢掌柜亲自为几人添上了一壶春时新摘的新茶。
花重泪转头看看这雅间的格局,并不似他想象的那样豪华艳俗,多瞧两眼没了兴味,坐下之后便将全副注意力放在了吃上面。
能化悲痛为食欲的人,通常都是将吃放在第一位的,这样的心思曹远和曹游未必会理解,但卫嫤却是司空见惯了的,以前在夏侯卓琪身边时,打赢了也是吃,打输了也是吃,反正都是吃,吃蛇吃熊吃田鼠,吃什么能活命就吃什么,平南骑里一营帐的吃货,给她留下了许多恐怖的回忆,她心里琢磨着,这个花胖子就是再能吃,也不可能练得一身见佛吃佛的本领。
所以……安心安心。
“谢两位兄台盛情,小弟却之不恭。”
花重泪还真是不客气,几人互通姓名之后,他就与人称兄道弟起来。
卫嫤默默地看着他,完全体会不到所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这八个字的真谛。
曹游好不容易丢掉那张恶霸脸笑面相迎,但看到王佐那张冷颜,顿时觉得自己是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上回跟予聆同桌吃饭,他卯足了劲却没讨得半点好处,这次坐在王佐身边原以为会好一些儿,结果却像穿越了时空,转换了季节,坐在了朔九寒冬里。
触及王佐冰冷的目光,他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卫嫤在天香招是吃惯了嘴的,抬手点的都是最贵的,谢掌柜看到两个大对头这次同桌吃饭居然没有吵起来,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卫嫤点完菜,他便一脸亢奋地接过菜谱,忙不颠地奔走相告。
“我有那么可怕吗?”目送谢掌柜的身影离去,卫嫤抓起光晶晶的银汤勺当镜子左照右照。
所有人都没吱声。卫嫤诧异地看了一下眼,然后……她手里的汤勺“咣啷”一下,掉在地上。
她收回那句话。
如果这世上真有“大胃王”“全能吃货”这样的封号,绝逼是非花胖子莫属。说是风卷残云,还真是抬举了风的速度,卫嫤眼看着一盆盆菜往花重泪嘴里道,店伙计还没有来得及年菜名,就哀伤地抹着眼泪接回盘子去端下一道了。曹氏兄弟手里的筷子,一溜儿从虎口滑落。
卫嫤霍地站起来,不由自主地去摸自己的口袋。当想起这次付账的另有其人时,她还微微缓和了心思:“你……你也太能吃了吧?我连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只剩空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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