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她……
走近了看,居然没一处相像……
面前的女子太艳,几乎艳到了荼蘼。
耳边灿烂的花钿还沾着雨水,墨色的长发贴在脸上,一汪水眸亮得出奇,却因为上挑的凤目掺着几许厉辣,笑起来或者会含三分妩媚,但是不笑的时候,分明是个不易亲近的主。
还有那双凤眼,看起来分外眼熟。
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将军府?她口口声声唤着予聆,难道予聆……认识她?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中掠过,化成了字句,却又生生堵在了嘴边。
“卫小姐,你还是请回吧,予聆公子是不会见你的。”常伴在予聆身边的书僮认出了来人。
想起来了,她姓卫,是卫相的独生女儿!
京城里姓卫的不少,可是一出门就这副阵仗的怕是没几个,加上这一身华衣以及一双与其父亲肖似的凤眼,除了左丞相的宝贝千金应不作第二人想。
只是这乌漆麻黑的夜里,相府家的小姐跑来将军府上做什么?可没谁听说卓桦小姐还有这样贵气逼人的朋友。
卫小姐身后跟着十余人,皆作家仆打扮,却比将军府的家人光鲜许多,连衣带上系着的盘扣都绞了些金线,一时将左相家的贵气展露无余。
夏侯卓渊颓然坐回椅中,低声喃喃道:“原来是左相府中的千金……”
左相府的千金大小姐、左丞相卫梦言唯一的宝贝女儿,卫嫤。
京城十方地,没有人不认得她,更没有人敢招惹她。
卫小姐的脾气之火爆,近至扶城,远至金平都是出了名的。
当今圣上重文而轻武,尊昔太子太傅卫梦言为左丞相,自此阶衔再高的武官在卫相面前都会变得没份量。被这明摆的位份压着,或又因文武相悖,夏侯家与卫家从不亲厚,夏侯将军见到卫梦言,顶多声称同僚而已。
夏侯卓渊沉默地打量着来人,没露出好脸色。
予聆公子美名在外,有姑娘家为之着迷也属正常,可这大半夜地跑上门叫嚣的,还是头一遭。
“小姐,快回去,相府可不在这头!”说到这里,左相府的下人已经急得不知怎么好了,可偏生自家小姐就好像双脚生了根,扎在灵堂前不肯移动半分。
风卷残雨,打湿了十六张挑钱。
那女子的目光静静扫过夏侯卓渊的脸,神色竟是说不出的复杂。
不知是不是错觉,夏侯卓渊从那双明亮的凤眸当中隐约看出一层薄薄的水气。
那双漂亮眼睛里似乎蕴着一抹苍凉,一点依恋,一丝忿闷,一缕不舍……目光相触,居然自他心中升起了一抹近乎熟悉的柔意,这种感觉十分熟悉。
或许是这一路跑得太急,卫小姐足下还踩着半截裙带,暗纹丝绣的衣袂上全是泥水,看起来就像只被雨水淋湿的孔雀。衣料是上好的贡缎,湿了这一回,只怕以后都不能再穿了。
“小姐,我们还是走吧,大人回府要是看不见小姐会生气的。”
带来的家仆恰恰也是十六名,围得灵堂里满满当当。
人死了,还得不到半刻清静,夏侯卓渊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拳头,他也很想知道这卫家的大小姐夜闯灵堂究竟是为什么。
“原来……真的死了……”
卫小姐盯向软榻上那张沉睡的脸,自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这笑里居然还掺着些令人看不懂的苦况。谁也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凉薄的话来,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
夏侯卓渊怔了怔,陡然怒意勃发,刚想拿话顶回去,却不料这位素昧谋面的相府小姐双腿一屈,竟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了下去。
“扑通!”他心中一沉,刚要伸手相搀,却被相府家仆们粗鲁地挤开。
“小姐!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左相府的家仆们蹿上跳下,将军府里顿时也乱了套。
卓桦小姐也只能算是卫小姐的平辈,就算旧相识,也委实用不着这样的大礼。
饶是夏侯卓渊这样人情练达的,也不曾料到卫小姐会来这么一出。
卫小姐什么话也没说,倒头便拜,一群人上去七手八脚的拉扯,却没有谁敢真的用力。
等众人回过神,卫小姐已经稳稳当当地磕完了三个响头。
再看夏侯卓渊一眼,她猛地站起身,不声不响地就离开了这座幽深的宅院。
夏侯卓渊眼睁睁地看着卫小姐一甩袍子便跨出了门槛。甩袍的动作洒脱不羁,却因那一身累赘的华丽长裙而显得滑稽无比。
那背影和来时一样熟悉。
她跪过的地上徒留着一滩水迹,额点地的方向堪堪指向东间的主屋。似乎并不是冲着卓桦来的,倒像是来向将军府的主人辞行。
渐行渐远的窈窕背影,竟与记忆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重合在一起……
第2章 恶霸
更新时间2013-4-24 20:56:10 字数:3007
鸡叫三遍,左相府又迎来了忙碌的一天。
送了左相大老爷去上朝,打点完杂七杂八的琐事,管家侯白只觉得腰酸背疼,整个人都像从盐水里捞过一次似的,连脸上的褶子都显得格外深。
“到底是老了!”他摸摸有些发凉的手臂,摇头走出花厅,正准备回房歇着,却见卫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云筝从后花园里披头散发地跑出来。
“侯总管,不好了!”人扑到跟前,头发上的树叶泥土也跟着撒了一地,莹白小脸脏了一块,衬着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愈加显得楚楚可怜,“大事不好了,小姐她……又不见了……”
又,不见了……
原本像浆糊似的脑袋顿时像被一道闪电劈开了,侯白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是什么情况?老爷那天明明已经叫人将围墙加高了两尺啊……”
“小、小姐叫枇杷在墙角刨了个……洞。”云筝支支吾吾地说。
“狗洞?”
“差不多。”
“你怎么不拦住她?”
“我拦了,可是拦不住,枇杷那丫头力气太大,我……”云筝的眼中划过一丝忿然,要是拦得住,她也不会弄得现在这副德性。早上好不容易梳好了发髻,又戴上了左相大人赐的那对翡翠耳环,本想在相爷面前搔首弄姿一番,结果被枇杷那粗手粗脚的一推……现在可好,耳环掉了一只,头发也散了。
什么都别想了。
自从小姐从金平回来后,她就没过几天安顺日子。
可以这么说,卫梦言起身上朝之时,便是大小姐离家出走之机。这大小姐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三天两头地往玉琼坊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卫小姐把人都搬进将军府里了。
侯白想起这些日子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顿时头大如斗,顾不上安抚云筝,自己便先跳起脚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派人去找?小姐带了几个人出去?那些从金平跟来的护卫们都死哪里去了?还有,贴身伺候的是哪些人?都给我一个个找出来!我要一个个地骂!小姐在这京里人生地不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们的脑袋就……”
他伸手往脖子上一抹,没再说下去。
云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却又被突然唤住。
“还有,叫几个人把那趟狗洞给堵了,要是老爷下朝回来看见了,有你们好受的!”
侯白丢下她匆匆地跑出去,跟着,院子里便像翻了天似地喧闹起来,到处一片鸡飞狗跳的“祥和”气氛。
在云筝不长不短的记忆里,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左相府里才会如此热闹。
这一天,天还没大亮,左相府里的人却已经全都起来了。
……
清明过后,雨水少了许多。
正是春暮时节,杨柳青垂,处处郁郁葱葱。
惊蛰,春分,清明……梅六公子的天香招里就有这么一道名菜,叫做“清明”。
天香招那风光好,一边临着定壤湖,一边俯瞰玉琼坊。
门前贩夫走卒来了又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定壤湖碧波千里,对面就是左丞相的府邸,而玉琼坊繁花如素,东行转角便是大名鼎鼎的辅国将军府。
两府隔水,一个在南,一个在西,一者奢华无度,一者威严庄重。
玉琼坊一条花带隔开了两处天地,景色别有一番不同。
天香招的生意一直很好,不仅仅是因为厨子的招牌酒菜做得好,更因为玉琼坊是将军府的公子们回府的必经之路。来这儿饮茶聊天的女客们,多半冲着夏侯府予聆公子的仙姿国色来的。
人们禁不住纳闷,武大三粗的夏侯老将军为何会养了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公子做义子?
“那个予聆公子,说来说去还不是个战场上捡来的妖孽,瞧他长得那**,倒不如去勾栏里做小倌,装什么清高!啐!”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开进玉琼坊,当先一位舞着手里的描金玉骨折扇,被人簇拥着往天香招二楼的雅座里钻,一双小眼睛像见了油星的老鼠,直冒火光。
要问他是谁?呵,答案就两个字,恶霸。
大梁扶城有二霸,其中一霸便是这右丞相、即当今国丈曹满的三儿子,曹游。
曹游在姐姐曹映莲封后之前,还只是个地方官,任的是正六品的灵州通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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