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明白。”苏子放咬牙道,“卑职定不负皇上与公公所托。”
“明白就好。”冯喜才摆了摆手,又道,“上次我在卫相府出入时,不慎丢了枚戒指,如无意外,那戒指应该还在姓卫那丫头手上,你这次去,顺面替我找找,若实在寻不到,便一把火烧了品琴苑亦无不可。你我身份隐秘,万不能泄露行藏,卫梦言和他那只小狐狸,可不是那么容易招惹的角色。至于那个姓王的小子……能碰着面就不要手下留情,大乱之初,祸害能少一个是一个。”
“是。”苏子放再拜。
“时候不早了,且去吧。”冯喜才挥袖,带起一阵轻风。
帐内露出了一只保养到细致的手,那杀人于无形的手,在这无星之夜,竟也如此惨白。
“卑职告辞。”苏子放默默地退了出来。
他定定地望了望天空,转而从怀里掏出了面具戴上,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宫殿飞檐之上。
卫嫤与予聆屏息不语。大气也不敢出。
予聆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将对面那个蠢丫头瞪了又瞪,一直瞪得眼角抽筋仍不肯罢休。
冯喜才的武功底细尚不清楚,但这老太监的修为之高分明远在他二人之上。
眼下好在卫嫤的功力有所恢复,才勉强施得匿气之法,否则光凭着她之前的那副笨拙身姿,早死了十遍八遍不止了。
予聆为着卫嫤,实实在在地冒了一头汗,连手心都湿透了。
“苏子放走了,我们也走吧。”卫嫤传音过来。
“走你个头!老太监不走我们怎么走?走黄泉路上去还差不多!”他真想将这丫头胖揍一顿。
“可是我们不去,王佐会死……”卫嫤不知道“大乱之初”是什么意思。但“姓王的小子”必定是指王佐无疑,难道老太监发现了什么?还是王佐小黑蛋露了尾巴?
“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挂念着别人?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就不该带你来!”予聆想起临行时箫琰那担忧的眼神,这才回过味,这时一肚子火气就上来了。
“予聆……”卫嫤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搅得人好一阵心烦意乱。
予聆抖了一抖,死丫头。什么时候学会用这招来对付他的?真特么要命!
他刚想把手抽回去,却不想两人掌心一离开,卫嫤的内息就乱了。
卫嫤还没习惯经脉逆行,此时更是心有旁骛,没有了他的引导,原本匿闭的呼吸就变成了粗重的喘息。行踪立时暴露无疑。予聆大惊失色,但要掩饰,已是不及。
他慌忙扑向她。笨拙地抓向了她的手……
头顶风声袭来,一道寒光挨着他的身子平削过去,他向前一挺。
随着他的身体压下,卫嫤仰头看见了一只惨白无血色的手,带起剑芒从眼前划过。
她本能地抱紧了予聆。发出一声尖叫。
那是予聆从来没听过的叫声,这分明是普通女子在面临绝境时。所发出的哀鸣。
她没有反抗,更没有躲避,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迎面而来的那一剑,呆了。
这不是一个训练有素的隐卫该有的反应,更不是在战场上驰骋厮杀的小霸王会有的恐惧,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狼狈的她。
他也呆了。
“卫小姐?”冯喜才的剑尖几乎要贴上卫嫤的鼻子了,却在那一瞬间停住。
他看见卫嫤躲在予聆身下瑟瑟发抖。
深宫内院,荒凉之所,衣裳不整的官家小姐,被血气方刚的才年压在身下,抖成了一团麻花。
如果不是这二人出现得太过突兀,冯喜才险些都要相信外边的传闻。
卫小姐很狼狈,她的衣带已经被扯松了,香肩露出了一半,如凝脂白玉的肌肤上刻着一道粉红的印记,恰是小衣被拉扯过来的勒痕……她此刻正与传说中谪仙出尘的予聆公子紧紧地抱在一起,弥合的身子,反复蒸腾着情海欲澜。
卫嫤的呼吸很乱,当然,伏在她身上的少年也好不到哪里去。
予聆先反应过来,赶紧扯着散乱的衣裳坐起。
“冯公公,今日所见,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算是我求你,就当卖个人情给我。”
他还存着半分侥幸。
卫嫤见他坐起来,也跟着爬起来,却是万般小心地躲在他身后,默然不语。
她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予聆的衣襟。
冯喜才的嘴角轻轻一抽,似有些意外。
“皇家重地,你们竟躲在这儿做出如此寡廉鲜耻的勾当,可真够出息的。”
予聆看了卫嫤一眼,见她苍白着一张小脸,并没有搭话的意思,才自附和着哈哈一笑:“是她拒婚在先,我不过是趁着今夜有机会讨回点本钱,有何不对?只望公公能够体谅。”
冯喜才还剑入鞘,扬了扬花白的眉毛,轻咳一声道:“世人都说予聆公子是难得一见的如玉君子,今日之见,不过徒有虚名,人家小姑娘拒婚而已,你又何必做得那么绝,居然毁人清誉?姑娘家这次进宫来。可是要在皇上面前露脸的,你这样做,似乎有些无耻哪。”
予聆暗中戒备着,面上却笑得云淡风也轻:“反正就要上战场上,今时不图个快乐逍遥岂不是折了本钱?谁知道去了北夷之地还能不能回来?况且,这么一个大美人儿,叫我怎么把持得住?”
冯喜才点点头,亦是轻笑道:“说的也是,年轻人,谁人没做过点荒唐的?”
转而语声一顿。突然长剑出鞘,迎着予聆当胸刺出。
予聆早有防备,见他出剑。步下微移,竟然不退反进。
“铛!”长剑硌在一块硬物上,逼得予聆连退三四步,他反手揪住了卫嫤用力一推。
“嫤儿快走!”
卫嫤从小就听他的话,当下想也没想转身就跑。却到底是慢了一步。
冯喜才冷笑着横剑将她拦下,咬切切齿地露出了两列白森森的牙:“哼,还想装蒜?”
予聆趁势挡在卫嫤身前,装傻。
“为什么冯公公说的……在下会听不懂呢?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误会?呵呵,予聆公子,你还真当咱家是个又老又瞎的?”冯喜才突然扬高了声音。
卫嫤直直地盯着那把剑。心乱如麻。
淮阴路上那场惊变,再次擒获了她的思绪,好不容易释放出来的内息。被这种恐惧压迫着,又一点点地缩回到了丹田里。她的手足冰冷,想想当日那些从自己胸口喷出来的鲜血,她就忍不住发抖。她不想再死一次,她更不想再看着身边的人为自己而死。
更何况……现在为她挡剑的人。是予聆。
从小惯着她宠着她的予聆,教她武功的予聆。一次又一次陪她闯祸的予聆……她上一世的所有快乐,几乎都存在这个如玉少年身上。他们之间,曾有过同生共死的许诺。
她咬了咬牙,将怀里的戒指取下来,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却慢慢地摸到了予聆的手指。
他们终于像世间所有的同命鸳鸯一般,执手不离,虽然予聆知道这未必是他想要的那类感情。
“我知道你要的‘凤点头’在哪里。”她这时已经镇定下来。
“嘿嘿,小丫头果然听到了?好,你说,说出来,咱家还可以考虑到留你们一条全尸!”
冯喜才笑起来,尖细的嗓音比夜枭叫得还难听。
“告诉你可以,但你要放了他。”她紧了紧手指。
“对啊,你们说的什么‘凤点头’什么戒指,我全然不知情,你杀了我也没有用,不如就如嫤儿所说,放了我。”予聆回应地握紧了她的手,内息慢慢注入,引导着她体内的气息游走,慢慢充盈了全身。他的眼角余光盯着冯喜才的手,和剑。
“你以为咱家会信?年轻人,休要自作聪明。你们既然是郎有情妾有意,倒不如由我来做主,让你们在黄泉路上有个伴。”冯喜才一的抿嘴,脸色陡变,长剑挽出三朵剑花,直取予聆。
予聆猛地拉住卫嫤转身,两人默契地携手滚地,卫嫤扬手掷出一物。
“接着!”她冷喝一声,借机与予聆双双奔向靖华宫。
“臭丫头!”冯喜才挥剑挡下她掷来的“暗器”,只听“叮”地一声,碧光临波,一枚祖母绿的戒指就此被劈成了两片。不正是他要找的戒指?
“再来!”卫嫤又再冷喝一声,引得他一滞,定晴一看才知这丫头指间根本空无一物。
“居然敢耍花样!”他怒不可遏地飞身追上,却见卫嫤与予聆同时出手,放出两道金光。
这一次飞过来的,是两串珠花。
他闪身避过,再追,卫嫤与予聆二人却已有机会蹿进了靖华宫内。
靖华宫外就是太液池,太液池连着定壤湖,只要进了水里,冯喜才就没辙了。
两人穿行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在幔帐之间飘来荡去。
紊乱的内息终于被理顺,卫嫤感到了从来未有过的轻盈。
她看看身边的予聆,以前那种并肩作战的感觉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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