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送送你。”吃完了饭,卫小姐主动站起来要送客,卫梦言与王佐同是一愣,卫嫤就一溜小跑从王佐鞋面上重重地“路过”了,她跑过头才记起什么,突然回转身,“啊,不对,我忘了还件很重要的事没做,还是先不送了。爹,我回品琴苑。”
她脸上的笑很干净,纯良无辜,一双黑黝黝的眸子里像撒了一把碎星,摇曳着,撞击着,掩饰着一丝狡狯潋滟飘过。
王佐皱紧了眉头,在鞋子里缓缓地活动脚趾。她刚才路过的那一踩,分明就像是一只铁榔头砸下来,他这样走回去,脚肯定肿了。只是他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面上便依旧冷冷清清。
“嫤儿,不许这么失礼!”卫梦言看着女儿的背影,眼底含着毫不掩饰的宠爱。
师徒二人就站在雨檐下,目送那娇巧的身姿分花拂柳而去。
当爹的自然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女儿走的是恶霸路线还是女侠路线,自从女儿回京,他的生活就被生生地劈成了两半,那个心思深沉的左丞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个满含笑意,一脸温暖的父亲。
王佐立在树影下,暗暗舒缓了情绪,才若有所思地望着卫嫤消失的方向,半天没出声。
那一天,云吞面铺天盖地而来,他根本没来得及看清就懵然出手了,他这一辈子小心翼翼,做每一件事都隐忍细致,谁又能料到唯一的一次爆发就得罪了这样一个小魔星。
“嫤儿她,很可爱。”这句话并不是违心的,这种小小的报复,也只有小女儿家才会牢记。
“可爱?看她三五两头闯祸,你就不会觉得她可爱了。”卫梦言摇了摇头,引着王佐漫步而出,王佐比他要高半个头,可在老师面前,他总是谦卑的。
“老师是说曹三?”
“除了姓曹的那一家还能有谁?”
两人一前一后,踩在青砖小径上,庭院深幽之处,和着清脆婉转的鸟鸣,令人感到别样惬意。
“老师心里有事?是今日早朝发生了什么?”
“今晨,曹满那老匹夫参了许皓一本,连带着将老夫也拖下水了。”
“许皓,是灵州那个许皓?是……贪墨的案子?”
“正是。”
灵州太守许皓贪墨,是卓桦接触的最后一个案子。
辅国将军府的隐卫并不是特别危险的身份,夏侯罡暗中把持这股人马,其实是先皇的意思。看庞小姐那件案子就知道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了,没有朝中老臣为肱股,他能有今天的安逸?文人造反也是很可怕的,拆个上林苑还是轻而易举的。
两万石军饷放在粮仓里不见了,许皓是第一个被问责的,这个许太守是天启十年间的进士,当时投的拜帖在卫梦言门下,名义上,卫相也算是他的恩师。
曹国丈这一本参上,指明了是针对卫梦言,如果能趁此机会把卫相打压下去自然是好,如若不能,至少也剪去了左相党的一面羽翼,这一次较量,曹满显然是有备而来。
左右党朋之争,也不是一朝一日了。
只是卫梦言大概不知道,第一个怀疑他的并不是曹满,而是那个看似昏庸的年轻国君。
当然,夏侯罡也没想到,这样简单的任务,居然会无故断送爱徒的性命。
世人更不会想到,原不可能有任何来往的两座府邸会通过一缕幽魂联系在一起。
卫嫤跑出惜风阁,云筝便跟上来,可是跟着跟着,她发现有些不对,小姐吃饱了并没有回房休息的意思,她折腾了一上午,居然不不够。
卫嫤直奔莆园,大黑狗奋力扑出,云筝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可是大黑的亲热劲还没过去,它抱着云筝舔了舔的,胡子上的米饭蹭了她一脸。
小姐早就跑得没影了。
莆园座落于卫相府后花园的一角,是传说中的下人房。卫小姐从金平带回来的十六我护卫都住在这里边,卫嫤来过几回,凭着她认路的本事,可谓是轻车路熟。
“小姐。”老张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见卫嫤进来,便一瘸一拐地上前去招呼,不想人家看也不看他,一拧身就进了最显眼的那间屋子。跟着,屋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小姐,人家正换衣服呢,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是箫琰的声音。
“你换你的衣服,我找我的东西,不相干的。”卫嫤一头栽进衣箱,根本没想过要理他。
“这个,这个不能动,啊,我的天!”箫琰半祼着身子跑出来,恰好看见卫嫤翘起小拇指拈出一条女人用的粉红小肚兜,他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号呼。
“萧琰,你真恶心。”卫嫤嫌弃地瞪着他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甩手将小肚兜丢出去。
箫琰一个恶狗扑食,转身就追过去了。
莆园里天翻地覆,院子里传来热烈的狗叫,以及箫琰扑天抢地的哭声。
卫小姐就是有这本事,走在哪里都能引起骚乱,老张已是司空见惯了,小枇杷不记箫琰舍身相救的恩德,反倒白眼狼似地取笑起他来。
箱子里各种款式的衣裳比卫小姐的私橱还精彩,怨不得箫琰老说自己没钱用,光这些胭脂花粉都要花掉不少钱。卫嫤也不是第一次发现,箫琰在绣筒里放了金针,脂粉里掺了迷香,比起老张那个踏实勤快的老兵,这家伙就是个下九流的江湖混混。
当然,有种东西是江湖混混必备的,那就是,夜行衣。
第14章 夜行
更新时间2013-5-5 20:18:32 字数:2006
在左相大人第六次路过的时候,云筝给自己的无名指狠狠地戳上了一针,连顶针都没顶住。
血珠很快就沁了出来,殷红的一小点。
“小姐她起来了没有?”卫梦言是有些话说的,中午在餐桌上气氛那样生冷,他没好开口。
“没,敢情是累着了,连水都没喝就先睡了。”云筝咬舌头。
她是非常非常乐意见到卫相,也非常非常乐意同他说说话,可怎么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因为那天杀的小姐,从莆园回来之后,一转身就去了厨房。
等她摆脱大黑的纠缠追上去时,小姐已经溜得没影了。
有人看见小姐在定壤湖边的大石头上磨刀,她巴巴地跑去寻,然后……就悲摧地变成了同伙。
小姐一边磨刀霍霍一边咬牙切齿地威胁她说:“今天下午的事不许告诉我爹,否则就把你嫁给箫琰。”云筝猜想她对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不然厨房的许婆子怎么是那样一副战战兢兢的眼神?怪只怪云筝一时糊涂,看漏了。
云筝有一张巧嘴,能说会道,可是也要遇上个讲理的啊,卫小姐蛮横霸道是里外皆知的,她只能认命。她虽然是个恨嫁的,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嫁个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还有……那条粉红的肚兜她也看见了,那个简直就跟落英居青萍姐姐平时穿的一个款儿……这滩浑水她可不想去趟。
想起小姐,云筝的心肺肠子就搅作了一处,幼时被卫相点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她还沾沾自喜过一段时间,后来小姐终于从金平杀回来,旁人看她的表情就只有同情了。
幸好还有小枇杷能垫背,算得上是天大的恩赐。
与她同样苦恼的还有厨房的大庖,自从小姐归家之后,谁都觉得厨房才是远是非的地方,就没想过有一天卫小姐也会来厨房里转悠,更没想到她会去抢菜刀。
几乎所有人都暗暗认为小姐是想出门杀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将这事告诉侯总管,告诉与不告诉都是一样的下场,下人总要受罚。
卫相大人护短的很,他怎么也不可能把这心头燥火发到自家女儿身上去。
就这样,卫嫤堂而皇之的弄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把菜刀,一根长索,三支铁钩,一身黑衣。铁钩是莆园里的婆子们用来挂腊肉的,长索是府里用来晾衣服的,绑在一起,就是一副绝佳的爬墙工具。
当夜月黑风高,卫嫤揣着偷来的令牌和抢来的宝贝,独自跑去蹭围墙。
她将手里的长索挽成几圈,攥住了铁钩轻轻一抛,“嗒”地一声脆响就扣在了墙头。用力拉了拉,将长索的末端拴在腰间,将两头绷着紧紧的。接下来,双手攀住了绳索,脚下一蹬,整个人身轻如燕地抛上了天,借着惯性不落时,不停换手,不用施展轻功,她也能三下五除二地翻墙走人。
“花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人……”
人?墙外的人抛下酒壶,撩开衣袍,解开了裤带,刚刚在墙根站好,一条又软又糙的东西就落在了脖子上,下一刻,是一个香滑的娇躯……狠狠地砸在他头上。
“通!”倒霉的路人甲就这样被莫明其妙地砸晕在墙根下,手里,还提着解开一半的裤带。
“喂!你醒醒!”卫嫤哪会想到这三更半夜卫相府外还有人,她蹲下身子去摸那人的鼻子,直到手背上感觉到一丝余暖,才略略安心。那人只是被砸晕,并不是被她踩断了脖子。
“算了,你还是别醒了,要真醒了,我还要把你再打晕,多麻烦!”卫嫤左右看了看,不见第三人在场,她就十分好心地将这个晕掉的男人拖进一处洼地,用浅草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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