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儿,先前说的那些,不过是与你开开玩笑,别放在心上。”箫琰望着她,眸色慢慢深沉,似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大梁国的女儿家,出嫁就这么一次,当然要嫁给自己心仪的人。”他低声说着,慢慢收手,唇边啜着的那一缕笑,渐渐淡去无痕。
他垂下了眼睫。
“我……”卫嫤白着一张脸,喃喃地道,“我觉得我好像不是大梁国的女儿家,我……”她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但是打小起就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她说了不想嫁人,可是她对予聆的吻却一直不懂得抗拒,而现在对箫琰也……没有排斥。
都说这种事只有对喜欢的人做才好,可是她却……她像条小狗似的,舔了这个,又舔那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病了?脑子有病?
箫琰看着她一脸迷惘,禁不住一阵阵心疼,可是让他解释。他又无从开口。想想一个大男人,又该如何向一个姑娘家解释这些?他毕竟不是予聆公子,不会绷着一脸君子坦荡荡的表情竭尽流氓所能事。予聆确实比他聪明,却也比他狠心。
“瞎想些什么呢。起来,我带你四处走走。”
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这个时候,卫嫤最需要的就是什么也不说。
他向她伸出了手,她却倔强地自己站起来,戒备地看了他一眼。
一眼不够。又再看了一眼,目光里满是探究。她的目光刺痛了他,他只得干咳一声装作无恙。
“箫琰。那些去‘嫣人笑’里花银子找姑娘的男人,都是喜欢里边的姑娘,才和她们……”她懵懵懂懂地抬起脸,又问了句不相干的。
“当然不是,男人有时候也可以跟自己不喜欢的姑娘在一起的。”他柔声说着。放缓了步子。
“我知道了,那我一定是男人!”卫嫤突然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箫琰想笑,可到最后却只蕴出一丝轻叹。
他这是作孽呢。
“别胡思乱想,看,天都黑了。”
抬头仰望着初现的星斗。箫琰将视线生生错开。卫嫤的衣裙未干,此刻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映出了曼妙的曲线。鼻子有点痒。他摸了摸,狼狈以为自己竟飚出了血。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卫嫤打起精神,走在了前边,倒没发现他的失态。
目及之处,虽然破败。却样样恢宏大气,并不像是寻常人家的院落。她弯腰围着地上一块破砖转了一圈。又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凝眉道,“这不是龙爪么?难不成……我们进了宫里?”耳朵里的积水也差不多捣腾干净,虽然听风声还是有些模糊,但水响的方位却已能准确分辨。
她提着裙子,一路追过去,抬眼便看见一道二三十丈宽的护城河。
果然是进到皇宫里来了!
难怪司徒那小老儿没追来!
只是这里怎么这么破?以前几次进宫也没见这样破的房子,倒像是荒废好些年了。
“这里是靖华宫,是织云皇后以前住过的地方。”箫琰摸了摸宫前的垂柳,从上边捉下一只扑闪闪的小虫,小虫在他掌心明明灭灭地兜几个转身,忽地振翅,只见萤光轻舞,慢慢飞逝。
“靖华宫?织云皇后?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卫嫤好奇地张望着,可惜四下里都黑漆漆地一片,可惜是就算有火折子,也都在水里泡没了。
“嫤儿,想不想听故事?”
箫琰目视着漫天萤火,俊秀容颜更添几丝邪魅,夜色拢去了他英挺的长眉,只剩满川柔霁。
“故事?什么故事?”卫嫤已将自己那点小心思完全抛去了九宵云外。她看看黑黢黢的夜色,自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不自觉,就向着箫琰站立的方向多走了几步。
“嫤儿怕黑?”箫琰看出了她的紧张,便退回到了她身边。她一顺势,干脆挽住了他的胳臂。
“也不是是怕黑……是怕鬼。小时候,可能、也许、大概被什么东西吓过……所以一直有点毛毛的……对了,织云皇后死了多久了,她是怎么死的,不会是冤死的吧,这地方阴森森的,风吹得我心里发酸……”她又靠紧了一点点,感觉到箫琰炽热的体温,才稍稍安心。
“放心,织云皇后若是见到嫤儿,也一定会很喜欢的。”箫琰替她理顺半湿的长发,将自己的发簪除下,为她挽了一道长髻,又熟稔地拨弄一番,正好露出纤纤如玉的脖颈,“以后头发湿了别马上睡觉,会生白发的,还有,脖子一定记得要保暖,别让一直湿发缠着。”
“箫琰,有时候你真该和小枇杷掉转过来。”她由衷地称赞着,只是可惜身边没有镜子。
“这有何难?只要嫤儿喜欢,我天天过来给嫤儿梳头。”他不动声色地牵过她的手,一步步走向了宫闱深处。她反扣着他的手指,亦步亦趋,寂静的宫殿里唯有两人零落的脚步声。
卫嫤几乎可以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
“织云,是大梁国最后一位段姓的皇后……”
箫琰引着她停下步子:“最后却被秘密处死在这座深宫里。享年不过二十有八。”
一阵冷风吹过,殿内乱幔飘飞,像一团团张牙舞爪的怪物,扑向二人。卫嫤脑海中腾地闪过一个青色鬼影,配着这黑惨惨的宫殿,竟是十分合拍。她一声惊叫,将头埋进了箫琰怀里。
“咝!”伴着一点微光拂过,面前的宫灯亮了一小盏,不过聊胜于无。
“没事,这里没有鬼的。”箫琰搂着她的腰,令她重新站好。
卫嫤转头打量了一圈,方得看清屋内的陈设。
家具的花样陈旧,长年积灰,可就是这样,仍见得此境昔时的奢华,再看那百鸟朝凤的垂锦纹样,其用度奢华,竟不在当今曹氏之下。
殿里的东西大多尘封未动,保持着当初的完好,只是雨檐残漏,接不住头上星光。
卫嫤乍了乍舌:“看得出,确是皇后的制式,难不成皇后被处死的时候,并未被夺去封号?”
箫琰淡声答道:“先帝对织云皇后宠爱有加,自不会夺去她的封号。”
卫嫤不解:“宠爱她,为什么还要杀她?仅仅是因为南禹段氏那个传闻?”
箫琰突然笑起来,目中竟有哀凉:“嫤儿也认为南禹段氏生有反骨,能逆行天下,势必得诛?”
卫嫤道:“我才不信。”
箫琰慨然道:“那就是了,君王有威,灭南禹之族,不过是一个洗却耻辱的借口。”
卫嫤扬眉:“借口?就凭他一句话,整个南禹就都要了殉葬品?这什么狗皇帝?”
箫琰抬头看着屋顶漏下的星光,幽幽地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很浅显的道理。”
卫嫤问:“那真相是……”
箫琰这时突然笑出了声:“呵呵,真相就是,织云皇后与人有染,皇帝扣上了一顶绿帽子。”
PS:
老谋子曰:满城人民戴绿帽。
第99章 傻瓜
什么人居然那样大胆,竟敢给皇帝扣绿帽子?卫嫤不由睁大了眼睛。
箫琰正要回答,突然神色一肃,隔空拍出一掌,震灭了宫灯。
卫嫤也听到了轻轻地脚步声。
她急着要找桌底钻,被却箫琰捞起,两人翻身齐齐上了房梁。
箫琰轻功果然卓绝,穿过幔帏时竟连风声都未带起,如鬼魅般无声无息。
未隔多时,靖华宫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借着微弱的星光,可以看见一双明黄的长靴,稳稳当当地踏进了宫门。
箫琰与卫嫤同时屏住了呼吸,凝神静气。
来人身上七尺,一袭明黄的袍子在夜色中格外惹眼。此际正背着光,看不清容貌。
且听门外衣袂连声,一人由远及近奔至门前,突然刹住,长刀拄地后,干净利落地跪下来。
“卑职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听到门外那声长呼,卫嫤不禁在心头打了个突。
她只觉得这人身形有些眼熟,却没想到竟是昭帝本尊。
这乌漆麻黑的,他一个九五至尊,巴巴地跑到这块破烂地方来做什么?她心中疑云顿起。
“平身,这里没有别人,不需拘礼。”
昭帝侧过身子。
由二人藏身的位置,恰恰可以看清那张温厚文静的脸,卫嫤的心跳居然有些急促。
她与这位皇帝只见过几面,离得最近的一次就是十三岁那年去西山侍君狩猎,其余几次都是陪着夏侯罡进宫时才能远远看几眼,按理,她不可能记得这张脸。
昭帝虽然生得还算清秀,却并不惊艳,这样的人。在扶城大街上一抓一把,根本由不得她来记挂,就算她能过目不忘,也没道理将他挂念得那样深。
她恍惚忆起当初在西山打猎,皇帝一见面就问“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难不成……这并不是搭讪或者问候?而是他们之前真的见过面?
她忍不住又朝着皇帝那边多看了几眼,可是将五官分开来细瞧了几眼,又觉得全然陌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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