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隶溪的脸色不由一变,黑漆眸光漾出凝重。郭墨正在城上监战,如今大清早的出现在此,怕是前方出现了大的变动了。
第五十八章 变数
门房外,郭墨见朱隶溪走了出来,于是上前一步正待禀报,可刚唤一声“王爷……”就被朱隶溪伸手拦断了。见他沉重眸光朝屋子里瞧了瞧,郭墨会意的点点头,待两人已然走出老远,这才接着开口道:“探子来报,宋安之于昨夜退兵了。”
朱隶溪幽漆眸光震惊一瞬,继而恢复如初,声音平稳,“之前未发现有任何迹象吗?”
郭墨摇头,“宋安之此番行事极为隐秘,且撤退之时弃了携带不便的辎重,行军速度之快,如今怕是抵达阜城。我军若要追击,怕是只有出动骑兵了。”
朱隶溪听得此,却并未吃惊,嘴角反是一勾现出一抹了然的笑,“是时候了。”继而吩咐,”速召众位大人将军来此商议。“
郭墨领了命,忙匆匆出了府。
待其走后,朱隶溪便召来了郭解,吩咐道:“今日看好公主,不准她出门半步。”
郭解显然愣怔了下,却是并未细问,向着紫阳所在的屋子急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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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书房内,郭墨前脚刚走,张道宇后脚便就赶至了。
“军师的消息到底灵通。”朱隶溪道,深沉眸光现出一丝冷冽。
张道宇只是恭敬的低头一笑,而后问道:“对之宋安之退兵一事,不知王爷如何看?”
“不用多久,想必这京城之内就要有大的变动了。”
“是动乱。”张道宇平缓纠正,接着道:“而动乱于我军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
“军师所言在理,不知是否有何妙计?”朱隶溪征询。
“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
朱隶溪道出心中疑虑,“宋安之非等闲,他既敢此时动手,怕是认准了时机,且已然做了充分准备。我军如今粮饷并不充裕,若无大的胜率,贸然出动兵马,怕是……”
对之于朱隶溪的否定,张道宇满意一笑:“王爷心有大计,微臣愚钝了。”
朱隶溪脸色一变,问:“你怎知我心中已有对策?”
“因为微臣誓死效忠王爷。”因为秉着一颗肝胆的赤诚忠心,他信朱隶溪,也了解朱隶溪。
“军师在上,受隶溪一拜。”朱隶溪从位置上起身,朝着张道宇躬身行了一个礼。
张道宇显然受惊不小,忙起身跪道:“微臣不敢,惶恐之至。”
“军师随家父行兵数年,竭尽心力,隶溪一拜,你自是当得起的。”
张道宇一时大为感动,知晓王爷依旧是昔时的王爷,睿智英明,明辨是非,于是道出些许由衷真言,“王爷圣明,却又为何要留下朱紫阳这等红颜祸水。”
“我曾听闻先生也曾遇见过一个极为喜欢的女子,既是如此,当是明白隶溪此刻的心情。”
张道宇脸色一变,感同身受间现出几分痛苦,半晌之后才道:“我知不该将她留在身边,故而如今还是孤身一人。”言外之意便是,朱隶溪你也不该将朱紫阳再留在身边。
“为何她不能留在你身边?”
张道宇眸光飘远,表情更是痛苦了几分,缓缓的沉重叙述,“她会因我而死。”
“又是你口中的天命?”朱隶溪语气间带着几分不屑。
见朱隶溪如此,张道宇长叹一口气,“命运是可改,可若你一味的不信,又如何能改。王爷如今,终究只是在逃避罢了。”
“哼……我根本不信,又何来逃避一说。”朱隶溪冷着容颜现出些许嘲讽。
张道宇不急不躁,接着正色问道:“如果我说的是朱紫阳会因你而死,你也会不信吗?”
朱隶溪只觉心一瞬的停歇,凉凉的感觉袭遍全身。
“王爷若要她安然无恙,就请放手吧!即便如今你能囚着她,可待你得到天下之后,她的国因你而破,她的弟弟,她的亲人因你而死。即便那日她不杀你,可她会为你活着吗?即便她不去寻死,王爷您还能带给她幸福和快乐吗?反之,若两军交战,我军最终战败。王爷因此而死,公主又会怎样?她可会觉得一生歉疚,人生再无留恋呢?总归来说,这世界与她而言,是再也不可能有轻松的快乐了吧!而如今王爷只是一味的蛮横霸道的留着她,能留住一辈子吗?”
“只要她能一直在我身边,我会让她快乐的。即便我因她而死,本王也认命了。”
“可若她因你而死呢?”
“本王不会让她有事的,若有人胆敢对她动心思,本王绝不姑息。”朱隶溪瞧着张道宇的眸光,少了几分亲和,多了几许刀锋般的凛冽。
张道宇一笑,“这世上之事,终究不是人人想怎样便能怎样的。微臣最爱的是杀人不见血,且素来不会硬碰硬的蛮干。而这些,王爷你可是防不住的。”
“那咱们走着瞧。”
“终有一日,王爷您会放手的。”
“终有一日,军师会后悔你当初的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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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隶溪一迈入房门,便迎上紫阳丢过来的一个枕头,他反应迅速的接住,便见紫阳正一脸火气的瞪着自己。
“在气什么?”他笑着朝她走近。
紫阳泄气,发火能怎样?还是……撒娇吧!于是神色一变,手环进他的臂腕,可怜兮兮之姿,“王爷真的以后都要关着我吗?”
朱隶溪将枕头丢上床,真心道:“如果可以……本王倒还真是想。”
“你!”紫阳再细细思量他的话,如果可以……那就是事实上是不可以的,便点头道:“嗯,你关不了我一辈子的。”
朱隶溪眸光黯淡了几分,嘴角却是扯出一个笑容,问她道:“现有一个关于岳军的重大消息,你可想听?”
“想!”自然是想得,可为何今日他会如此不顾嫌隙的亲口开始了这个敏感话题,好奇怪……
朱隶溪瞧出她眼中的不解,便道:“若想知道,随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紫阳疑惑。
朱隶溪将她抱住,牢牢圈进怀里,温柔的语气哄骗道:“答应我,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只属于我?”
见他今日如此反常,紫阳疑惑,半晌之后才道:“可也得给我个为什么呀!”
“为什么,如今还不能说。”他温柔的声线含着几分无奈的苍凉,紫阳只觉心跟着无缘由的一疼,而后点了点脑袋,道:“好,这一月,我只是某人的妻子。”
“谁的妻子?”他打趣她,眸光间溢出满足的幸福。
“你说谁呢?”
“亲口说给我听。”
瞧着他认真的样子,紫阳低头一笑,带着几分恼人的娇羞,轻声道:“你……朱隶溪。”
第五十九章 草原
澄澈的天空,湛蓝如洗;青青的草地,一望无际。
碧草蓝天间,朱隶溪和紫阳共骑一匹鸿赤,马儿慢慢的行进,垂顺的马尾悠闲的晃动着,似乎在打着闲适的拍子。混合着泥土气息的芬芳空气,自由而散淡。
“喜欢这里吗?”
他温润的气息扑打在耳廓,紫阳只觉自己心脏跳动的韵律伴之涌动出欢快的节奏,嘴角不由漾笑,点了点头。若早知朱隶溪是要带自己来草原,她是极为愿意的,又何须他再拿要求来换呢?而至于那个关乎于岳军的消息,紫阳未曾再开口问过。如果一生只此一刻,那么便就把所有皆抛下吧!他不再是王爷,自己也不再是公主。他们仅是夫妻,不再是对阵的敌我,水火不能相容的对立。
其实,宋安之说的还是挺对的。
“如果让我遇见,我宋安之会为之放下一切,只求能够放纵的好好爱上一次。即便这失之德义,天理不容,但有那么美好的一瞬存在于自己的生命间,即便人生短暂,也已是无悔。”
的确,如果人生有着这么一刻,便就该是知足了。
如今她知,他是她的隶溪,一直以来都是。那么这一切,便也就都够了。
“在笑什么?”朱隶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未曾见到自己的脸,又……“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猜的。”
“……我没有笑!”
“为夫在笑。”他道,声音格外的柔和。
“那,你在笑什么?”
他将脸搁在紫阳的肩上,语气满足而幸福的喃喃,“人生如是,夫复何求。”
紫阳的笑更是明艳了几分,“隶溪,我很庆幸再能遇见你。”
“嗯。”闷闷一声之后,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像是怕会丢了的样子。紫阳的心,奇怪的随之一疼,眼眸间洋溢的幸福光晕随之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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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适的晃悠的一日,两人才到达目的地。入眼就是一顶大大的帐篷,紫阳迫不及待的入内,便见一应日常用具皆已准备妥当,还配着做饭的锅勺,以及简易搭架起来的锅灶。此番,清清和郭解皆未跟来,只有朱隶溪和紫阳两人,所以日常的各种生活皆需自己来料理,包括……做饭!
紫阳拿起一根锅铲,郁闷的瞧着。她,不会烧饭,朱隶溪自然也不会。这样的日子,貌似会过的很艰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