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错,我没有回去,是我错,都是我错,是我害死她的!好痛,脑袋好痛,我是谁,我脑袋好痛,好像要裂开!”画面一幕幕地涌动着,君兰的痛意在加剧,她忍不住,抬手用力地捂住脑袋,痛苦地呻吟着。忽然眼前一黑,隐约地,她看见景陵焦急的脸,但却没力去触碰。
“兰儿!”少年惊恐的喊声,夹着重重的痛意。
*
身体在摇晃,君兰不满地轻哼一声,挪了挪身子换了一个睡姿,背后靠着一个温暖的东西。
“兰儿,乖,再睡一会儿,睡醒就没事了。”
轻柔悦耳的嗓音传入心头,君兰感觉到有一道细滑的东西在她眉间划过。
“景陵,别弄……”迷迷糊糊地,君兰呵斥一句,扭过脑袋避开景陵的手。
她记得,景陵经常在她睡着的时候,碰她的脸。
“嗯,不弄不弄,你快睡。”景陵见君兰送开了眉头,这才收回手,在额间浅浅一吻,细细地哄着,同时抱稳君兰,以免马车的颤抖会惊醒她。
帘子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下,能听见两旁的山林内传来一声声鸟鸣兽吼。
已经离开桐城一天了,再有几天的路程就会离开赵国,若是乘上快马的时候,也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回到华阳城,那时候,皇奶奶应该早已下葬,兰儿怎么办……
景陵抿唇苍白的唇,深思地望着帘子外面的黑夜,眼眸深邃。
这些年来,景陵知道太后对君兰很好,虽然君兰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但景陵知道君兰也很在乎太后。这次太后忽然重病,君兰肯定是最担心的那个人,若换做平时,她又怎么会什么都不问就按照大王的意思去东海找药?
兰儿很在乎皇奶奶,现在皇奶奶不在了,兰儿应该怎么办?
景陵眯眼,停住心中所想,因为马车突然停下。
“景陵,是燕惊澜。”逍云的声音从帘子外响起。
景陵没有回话,将君兰抱好,细细地检查她一片,见她睡颜安稳,景陵微微松过一口气。
白天的时候,君兰在城墙上听闻太后去世的消息,激动地责问那信使,仿佛在一瞬间想起了所有事情,但下一刻,君兰却在他眼前昏倒。景陵立刻将君兰抱回帐篷里,确认她没有事,只是气血攻心才会晕倒的。
随后,景陵将书子墨找过来,清清楚楚地向他重新询问一次。书子墨这次没有隐瞒,将杨家村到赵国的事都如实告诉景陵。
书子墨之前不说,是因为君兰似乎很害怕景陵,但现在看来,君兰根本就是认识景陵的。
“兰儿从长河内被救起来?”
从书子墨口中,景陵得知君兰是被人从长河内救起来的,当时,她在韩国,而并非赵国。
“正是。”书子墨点头,直视着景陵眼中暗涌,“当时正是下午时分,村民们在长河一岸洗衣,发现秦姑娘晕倒在岸边,她的伤势很严重,身体和脑袋都被河中的岩石划破,杨三婶当时替秦姑娘换衣服时,发现她手腕上又被绳索捆绑的痕迹,加上在秦姑娘身上发现这块刻有”奴“字的小木牌。”
书子墨将当日从君兰身上得到木牌放在矮桌上,继续道,“我便猜测,秦姑娘恐怕是被贬入奴籍的人,因为犯了事才会被丢下长河的。秦姑娘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口中却一直念着七皇子你的名字,但她却不记得你是谁,正好发生了一些事,我便带着秦姑娘离开杨家村,前往赵国和秦国交战的战场,不料,半途却被赵军捉住,这才到了桐城。”
帐篷内,景陵和书子墨隔桌而坐,书子墨近距离地打量景陵。
一路从韩国去到赵国,又在赵军军营中带过一段时候,书子墨都听到了很多关于景陵的事,无非都是说他违抗父命,在沙场上杀人如麻,但书子墨更多的却记住了这个少年的智谋。
景陵第一次上阵杀敌便能带领秦军直踏赵国而来,可谓用兵如神,乃天生的将领,这样的人日后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景陵拿起小木牌,沉寒浮现在脸上,表情逐渐显得狰狞。随后,景陵让书子墨离开,吩咐庄轻寒等人继续留在赵国桐城,待将领调整好后,继续攻打赵国,景陵则带着君兰离开桐城,赶回华阳城。
景陵知道,君兰相见太后。她没有忘记太后,只是一时想不起罢了。
“景陵,燕惊澜说要来找秦姑娘。你过不过去,我怎么说,他都不肯走,还说什么过来请罪的,真是一个怪人。”在景陵思索的时候,逍云已经过去和燕惊澜交涉一番,但怎么也赶不走他,逍云唯有过来找景陵了。
“什么罪,他是不是知道什么。”景陵抱稳君兰,手中却捏着一个小木牌。
就是这个东西!和君兰的失踪有着莫大的关系!
但是,这种刻有“奴”字的木牌在七国中都有,景陵在短时间内也不能查出这东西,是谁放在君兰身上,是谁将她绑住丢进长河里!是谁让她受伤!
逍云坐到帘子外面,挠着脑袋,打量一眼骑马拦在的人。“我也不知道啊,他也没和我说,不过他说要见秦姑娘,我想是和秦姑娘有关系的吧,要不,你自己过去问问他?”
逍云之前也见识过君兰怎么砍杀那群杀手的,君兰突然变成这个模样,吓一吓就哭,不用书子墨说,逍云都猜得出她是出什么事。
肯定有人要遭殃了!
想着,逍云肯定地点点头,正好景陵掀起帘子,抬眸望向燕惊澜的动作如屠刀落下,逍云立刻跳下马车,免得自己无辜遭殃。
“看着兰儿。”景陵离开车厢,跳下马车,凛然迈步走向燕惊澜,从山道前方吹来的晚风扬起他的袍子,漆黑笼罩在他身上。
燕惊澜骑马而来,见景陵下了马车,他也从马背上下来,往前数步道,“秦姑娘是否是在马车内?”
因为苏老先生的劝说,燕惊澜当日匆忙离开峡谷,赶往陈国,原以为景陵会找到君兰,没想到数日后将得到秦军攻打赵国的消息,燕惊澜觉得可疑,他本想回来察看,但被孙老先生拦住,两人一番争吵,燕惊澜终于从孙老先生口中得知君兰的下落。
原来,她并没有独自离开燕军军营赶回秦军那边,而是被他的夫子抓起来丢下了长河!当时,她身上还有受了伤,余毒未清!
听闻这个件事,燕惊澜大怒,但苏老先生从小便是看着他长大的,待他犹如亲子,燕惊澜根本没法下手重罚孙老先生。加上他那时已经就快赶到陈国,他的军队正和陈军对战,他身为燕王无法自由离开!因而,燕惊澜只能咬牙,用最快的速度将陈国攻陷,领兵来到赵国找景陵,幸好,景陵找到了君兰。
景陵落定脚步,视线扫了身后的马车一眼,转步往山林那边走去。
燕惊澜见此,凝重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跟着景陵走进山林内。
此刻正是夜半时分,天色一片沉黑,没有明月繁星。山林内更是阴风阵阵,隐约只能看见高大的树影耸立在眼前,如同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在俯视世人,一个手势就能杀人于无影!
燕惊澜跟着景陵走进山林,直到看不见马车的身影,燕惊澜收住脚步,沉声问道,“秦姑娘的事情,夫子并非有意隐瞒,如今听闻秦姑娘没有受伤,我是特意前来请罪,若非那天连累秦姑娘受伤,夫子也不会鲁莽行事。”
景陵站在前方,修长的背影漆黑一片,任由阴风撩起衣袍。声音里毫无感情,“什么意思。”
燕惊澜皱眉,“秦姑娘没有和你说吗?”
燕惊澜曾经派人进入华阳城,所以知道君兰和景陵的关系,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君兰应该会将事情告诉景陵的,但现在,景陵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景陵没动,看不见他的脸。
燕惊澜沉默一阵,最终将孙老先生的事告诉景陵,却帮苏老先生隐瞒住他真的目的,只说苏老先生怀疑君兰是秦国派来的奸细,才会命人将她丢下长河。因为不想他分心,苏老先生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将事情说出来。
因为一支卦象就将君兰丢下长河,连燕惊澜都觉得荒谬,更何况是景陵?
“此事,我也是等到了陈国一带才得知,当时我以为你已经找到了秦姑娘,不想你却出兵攻打赵国。那日我意外在山崖上碰见秦姑娘,遇到了赵国的偷袭,秦姑娘不慎受了箭伤,箭上有毒,我才将秦姑娘带回军营中,为此,孙夫子才会怀疑秦姑娘是秦国过来的奸细。”燕惊澜顿了顿,眼中划过深深的歉意,“夫子是为了燕国着想才会如此对待秦姑娘,幸好秦姑娘平安归来。”
燕惊澜当时听到孙老先生的话时,相当震惊,若不是旁边的将领的拦住,他手中的剑恐怕会直直地落在孙老先生的脖子上!
他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占卦预言,孙老先生却一声不吭地将他放在心上的女人丢下长河,这无疑是直接杀掉她!这数个月来,燕惊澜一直在找机会到长河一带搜查,但无奈,战况紧急,他更根本就走不开,同时他也很担心,长河的河水如此湍急,就算是一块岩石掉下去也会被冲成粉碎,何况是一个受了伤的女子?
眸光一震,燕惊澜上前一步,焦急地问道,“秦姑娘现在怎么样,我想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