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犹豫了下道:“立女户是好。三娘子,不如去找你外祖父吧?反正你都到了长安。老太爷可是过继给了前襄武郡王。你两个舅舅都做着大官……”
许氏越说越兴奋,岑三娘啪的放下了筷子,没了胃口:“妈妈这是怎么了?”
许氏嗔怪的看她一眼:“岑家和方家的亲事算是作罢了。可三娘子终究还是要嫁人的呀。哪个大户人家会和自立女户的孤女作亲的?”
岑三娘明白:“外祖家也算是家世渊源。妈妈可是想着我若去了外祖家,将来能嫁得好人家?”
许氏点了点头。
岑三娘叹了口气:“妈妈你不明白我的心思。锦衣玉食虽好,万事却要由别人作主安排,仰人鼻息,又有什么意思?隆州还有两处庄子,我拿桑园与方家七少爷合伙做着买卖,会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的。”
许氏嘴皮嗡动,还想再劝,突听得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岑三娘推开窗户一看,空青背着百草回来了。她松了口气,走了出去。
空青将人背进了堂屋放下:“她没事,裘家没对她动私刑,只是饿了两天没了力气,路上睡着了。”
岑三娘笑道:“这也能睡过去?真是只猪!妈妈,你扶百草进屋躺着。早些歇了。明日一早咱们就离开这里。”
许氏哎了声,将百草半扶半抱的弄进里屋去了。
岑三娘看了空青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救百草时顺利么?你,你没受伤吧?”
“没惊动裘家,护院的功夫还差了些。”空青淡淡答道:“如果顺利,明早开了坊门咱们就离开。”
岑三娘想说点什么,空青已吹熄了堂屋的油灯,抽出靴中的匕首放在桌上,坐下来闭上了双眼:“睡觉别脱衣衫。坊门关了,万一裘家今晚发现百草失踪找了来,你们就从后院墙翻出去,黑七驾着马车在外面等着你们。我养养神。”
一副疏远的神情。岑三娘默默的转身进了里屋,又不甘心的掀起门帘一角看他。堂屋的门开着,隐隐的光线下空青的身影像尊雕像。她放下门帘,合衣上了床,狠狠的捶着被子,心想我没错,就没错!
空青慢慢睁开眼睛,从怀里拿出那只绣有金花蛾儿的荷包紧紧的拽在了掌心,无声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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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人
快天明的时候,岑三娘听到了动静,一激灵便清醒了,起床穿鞋,迅速的奔向门口:“空青,是不是裘家来人了?”
手才触到门帘,空青已一把掀了开,扶住她的肩镇定的说道:“叫上许氏和百草去后院,墙边我搭了架梯子。快走。”
这厢许氏和百草听到动静也起了床,两人背着大包袱,事先已收拾好了,惶恐的望着岑三娘。
“你小心。走。”岑三娘率先走向后院。
绕过屋子时,她往外张望了下,矮墙外露出棍棒的影子,吵吵闹闹的至少来了十几号人。她心里一紧,忍不住去看空青。
他站在院子里正好转头看她。
“三娘子,快走!”许氏拽着她往后院走。
岑三娘只看到空青对她笑了笑,她的心莫名其妙的紧了紧。
爬上院墙,后院巷子里停着辆马车,黑七沉默的朝她伸出了手。岑三娘一咬牙跳了下去。
上了马车黑七一刻也没耽搁,抽了马匹一鞭子,朝着巷子口驰去。
岑三娘掀起马车的窗帘,听到前院传来打杀声。她紧张的扭头问黑七:“至少十来人,空青能对付吗?”
黑七没有回答,只是狠狠的抽了一鞭子下去。
鞭梢掠起风声,岑三娘哆嗦了下,觉得那一鞭子像在抽她似的。她抱着双臂靠坐在车里,心里不停的问自己,她会害了空青吗?会吗?
百草一边抹泪一边骂:“天杀的老色鬼……三娘子,都是奴婢不好。”
许氏担忧的看着岑三娘,脸上也一片惶惶然的表情。
岑三娘振作着精神:“没事。他这是强抢民女,他不敢见官的。”
“拦住那辆马车!”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岑三娘探头一看,心沉入了谷底。巷子口被裘府的人堵住了。巷子狭窄,马车无论如何都冲不过去。
黑七使劲勒住缰绳,冷冷的看着裘府的人。
一名管事打扮的人站了出来:“敢从我裘府劫人,活腻歪了!去把那丫头给我拉出来!”
岑三娘按住百草,一掀车帘站了出去:“要拉哪个丫头呀?”
她不过十三岁,身材瘦弱,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也显得气势不足。
对方哈哈大笑:“黄毛丫头也敢管我裘府事!把百草那贱婢交出来,否则大爷我连你一块抓。”
岑三娘气定神闲说道:“百草是我的丫头,不知道与你家有何干系?”
“她摔坏了我家夫人价值十金的玉镯,卖身抵债。她现在是我裘府的丫头!”管事的大声叫嚣。
“你说是百草摔坏的,我就信啊?我只知道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挡了我的马车,想强抢我的丫头。”岑三娘声音突然提高,拉开嗓门吼道,“各位街坊邻居来评评理啊!当街抢人哪!强盗啊!”
她尖利的声音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早起的街坊从家里走出来看热闹,一时间后院小巷子堵了个水泄不通。
赔银
她朝车里使了个眼色。百草便从车里探出身来,哭叫道:“裘老头快七十了,硬要纳我做妾。骗我交针线活进了府,诬陷我摔了他夫人的玉镯,我连他家夫人的面都没有见着。我家主子年幼,惹不起想带着奴婢远远的离开,裘家居然连我家姑娘要一起抢啊!各位街坊替奴婢作主啊!奴婢给好心的大叔大婶磕头了!”
百草一哭,岑三娘也抹起了泪,主仆二人不过十三四岁,抱头痛哭起来。
就有街坊呸的朝裘府的人吐了口唾沫。
看着人们不善的眼神,裘府管事根本不怕:“起什么哄?知道我家大爷是做什么的吗?羽林军的校尉!再起哄把你们通通抓起来!”
羽林军的校尉是多大官?岑三娘不懂。只见四周的议论声小了下去,百姓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里便是一凉。
裘府管事哼了声,手指向马车:“把那个贱婢带走!”
哭求不管用,百草也慌了神,站起身跳下马车尖叫道:“你们敢过来,我就撞死在这里!”说着便要去撞墙。
岑三娘吓了一跳,跟着下了马车,拉住百草。
黑七一直悠闲的坐在车辕上,一语未发,仿佛与他无关。
岑三娘瞪着裘府的人,又忍不住扭头往后看。裘府来了这么多人,空青撑着住吗?他会不会被裘家的人揍死?百姓害怕裘家的势力,自己该怎么办?
“见官吧!我不会让你们强抢我的丫头!她的卖身契还在我的手里。你们说她打坏了你家夫人价值十金的玉镯,要卖身抵债。那就让官府来评评理。玉镯如真是我的丫头摔坏的,我赔。没有随便让你们混淆黑白,强行逼人卖身抵债的道理!各位街坊邻居如有闲,便请与我们一共去官府做个见证!”岑三娘朗声说道,顾不得死人复活,身份暴露了。
裘府的人哈哈大笑,那管事的挤眉弄眼一副小人得志样:“也不打听打听,实话告诉你,我家二公子便在长安府任县尉!我们老爷是员外,民告官,嘿嘿,你挨得了三十鞭子吗?”
民告官先挨顿揍?岑三娘憋屈的也想撞墙。
百草一听进衙门哇的吓哭了,挣脱了岑三娘便往围墙上撞:“让奴婢死!”
岑三娘用力抱住她,扭头怒视着裘家管事:“我偏不信天下脚下没了王法!”
裘府管事连话都懒得说了,挥了挥手,身后的家仆拿了绳子便来绑人。
“百草可以随你们去,伤一根头发,你们裘家恐怕也赔不起!”许氏威风凛凛的站在马车前。
岑三娘几乎在瞬间便知道许氏想要做什么,厉声喊道:“妈妈!”
她松开百草,挡住了许氏:“你们说百草打碎了你家夫人价值十金的玉镯。好,我陪你们二百两银子!十金的玉镯不过百两银,我双倍赔你们!”
她从怀里拿出藏着的银票,双手拿着亮给周围的街坊看:“二百两!我赔!大家做个见证。你们若还敢抢我的丫头,我就是滚针板也要告御状!”
“三娘子!”百草不知是感动还是害怕,哭得浑身发软。
围观的人里也不乏热血之人,当即便叫道:“十金的玉镯赔了你家二百两,裘家占足便宜了!”
“就是!”
“欺负两个小姑娘一个老妇人算什么本事!”
“拿了银票走人!不准绑人家小丫头!”
看群情激愤,裘府管事黑了脸,上前拿过银票,往地上啐了一口:“我们走!”
岑三娘如听到天籁之音,身体这才瑟瑟颤抖起来。她哆嗦的去拉百草:“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百草抱着她又一阵痛哭。
仗势
“我家姑娘是胜业坊莲居池院李家的孙小姐。你们裘府不长眼睛敢欺负我家姑娘,还敢抢她的丫头。羽林校尉算什么东西!我呸!我家姑娘的大舅舅是幽州大都督,二舅舅是折冲府的果毅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