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上隆恩,谢皇上隆恩……”曹夫人与一众儿子连连磕头,诚惶诚恐,谨小慎微。
做足了戏份,皇甫熙越走到宣德门牌匾下,目光扫过立在雪地里表情各异的大臣们,他的眼神别有深意,但也没有敢去细细追究。此刻,他们全都垂首低头,等着皇甫熙越接下来的宣言。
让他们意外的是,皇甫熙越却径直挥挥手,让苏畅宣旨。
细长的声音中气十足,苏畅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明白:“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欲迎娶王氏并立为后,宰相曹青冒死劝谏!思前想后,朕心惶惶难安,深感辜负宰相一片赤诚之心,遂打消立后之念!钦此!”
众大臣全部跪地叩首:“皇上善纳忠言,从善如流,实乃万民之福!”
“此圣旨乃是皇上今晨苏醒后亲笔所书,还望诸位体察皇上纳谏之心。”苏畅补充道。
“皇上体恤忠臣,万岁万岁万万岁!”又是齐声呼喝。
“朕身体不适,实难支撑,不能亲临曹府见曹宰相最后一眼,苏公公替朕去为宰相送行吧。一应殓葬之事,由礼部协曹府办理妥当,务必要让宰相妻儿安心。”皇甫熙越又上了銮驾,说话一句三咳,听得卿容心里越发焦灼。
“恭送皇上!”
銮驾回宫,卿容的小轿也跟了上去。一路行至金銮殿外,皇甫熙越才命人撤去銮驾,只从简礼,亲自领着卿容步行回承乾殿。
此时的他背着双后昂首阔步走在前方,卿容微微落后,看着他稳健的步伐,有些失神。
“怎么样?今儿这戏,可好看?”皇甫熙越回过头,眸子里如有绚烂星光。
卿容看他这般孩子气邀功的模样,笑着说:“奥斯卡影帝都不如你。”
“奥……卡?”皇甫熙越有些迷糊地看着卿容,“你又说这些听不懂的话了。”
“不懂就罢了。”卿容还是隐约有些担心,“你果真想得如此通透?”
“既然要做,就做得尽善尽美。左右摇摆,难成大事!”皇甫熙越这话说得锉锵,很有些霸气。
卿容的心也就安了:“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现下最重要的是养好你的身体,还有侍奉好太后。”
皇甫熙越点头,想来却有些愧疚:“本想中午歇一歇,下午也可陪你走走散散心,不曾想又闹了这许久。”
“不妨,下午歇了,晚上再热闹一番也是好的。”卿容不在意这些,来日方长,只要有来日,还有什么好着急。
年会大宴的风波,终于就此落定。
远远地望着那两人手挽手离去,一架轮椅悄然转头离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底一闪而过的阻鸷和肃杀,却足以让每个看到的人心中胆寒。
在承乾殿睡了一会,苏畅就来提醒了:“皇上,家宴开始得早,还请皇上早些做准备。”
“知道了。”顿了一下,他又说,“让小喜子到东暖阁候着。”
“小喜子?皇上 ,今儿个小喜不当值,只怕不知去哪儿找。”苏畅有些为难地说。
“问问小冬子,自然就知道了,他们两人感情最好。”皇甫熙越淡淡道。
苏畅有些惭愧:“是,多谢皇上提点。奴才这就去传!”
卿容在一旁写了好一会的字,听着他们的对话,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只做一阵耳边风,并没有任何反应。
披了一件外袍,皇甫熙越下了床道:“这年一过咱们就成亲。先把这事儿给办好了,其他的,慢慢再收拾。”
他握了握卿容的手,那手有些凉,因而有几分冷硬。
“我还没做好嫁给你的准备呢。”卿容搁了笔,看着那两行小字,颇满意地点点头,“如何?”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字不怎么样,句子却是好句。”皇甫熙越一点也不客气。
“句子是好的就行了!”卿容白他一眼。
“你这点出息。”皇甫熙越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又拿起笔来,换了一张上好的宣纸,思忖片刻,落笔,笔力千钧。
他写一个字,卿容念一字,他写得极快,卿容也就念得顺畅:“人生半数未了缘,好事多磨终有期。姻缘天定何能阻,两心相约缘聚时。”
卿容又多念了两遍,笑道:“意思是一样的,我这却是千古名句。”
“图个意思相称罢了,千古名句不名句的,却是无妨。”皇甫熙越竟不与她争执,又挑眉笑,“你倒还读书,却不怎么写字,更不曾画画。是不会么?”
“你我自小相识,不曾画画,自然是不会的。”卿容说着就要走,却被皇甫熙越抓住了手,他低笑着说:“今儿个初一,却给我做了个画贺喜,这身上的病痛,怕是要好得快些。”
“身上何处痛?”卿容紧张地看着他,却对上一双笑意深深的眼,才意识到是被他捉弄了,心下羞恼,扭头要走,又被皇甫熙越捉住了手:“卿容,便是不痛,为我做个贺礼有何不可?”
“我不会!”卿容怒嗔道。
“你不会,我教你。”皇甫熙越脸上的笑容几乎让她不能抗拒,鬼使神差地,竟回到了案前,任由他捉着自己的手,握笔开始作画。
一笔成了地平线,再一笔是镜面似的糊光,岩边两树垂柳,缠绕交织。
那双手很是暖人,把卿容的手整个包在其中,慢慢地,怎么也握不暖的手暖和过来。她的后背靠在他的胸前,隔着厚厚的棉衣,却仿佛依然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温度,更让她心跳加速,难以平静。
然而皇甫熙越却十分专注,双眼跟着笔墨而动,嘴角浮着若有似无的自信微笑,虽不看卿容,却让卿容感觉他一直在看着她,慌乱的眼神错开去。
不多时,一副泛舟图跃然纸上。
堤岸弯弯,杨柳依依,一汪湖水波澜不惊。糊面广阔,却只一叶轻舟,舟上立着两人,面目模糊不清,却可看出其中一名男子伟岸雄壮,另一位倚在他怀中的女子婀娜多姿,皆是寥寥几笔,却写尽了那般缱绻爱意。
天外有云,一双鸟儿斜飞而过,仿若振翅时,羽翼都在缠绵。
分明都是他握着她的手画过的东西,偏偏卿容一点也没感觉到这幅画跟自己有关。
“喜欢吗?”皇甫熙越见卿容看得专注,嘴角弯弯,带着几分甜蜜的欣喜,自然也就颇有几分自得。
“还凑和。苏公公叫你,你却还在这里耽搁,误了事,可别说我妖媚惑主便是。”他越是得意,卿容越是表现得漫不经心。
皇甫熙越放下笔,笑道:“你说不好便是好,我知道你这张嘴,心中啊,定然是对我钦佩非常的。一起走吧,你也要更衣了。”
“有哪个皇帝像你那么不要脸?”卿容挑眉。
“有哪个妃子像你这么不怕死?”皇甫熙越反问。
第一百九十八章 并肩看天下
卿容去更衣,皇甫熙越自去东暖阁见小喜子。
那小喜子是皇甫熙越近来提拔的一个伶俐小太监,用来使唤做些卧底的工作。这两日卿容才知道,小喜子现在在佑泽殿伺候,心里有些异样,可看见皇甫熙越的时候,又不知道如何说。
小喜子虽则才十六岁,却是自小就在皇宫长大的,也算是皇甫熙越的玩伴之一。他的母亲是昔日太后宫中的宫女,后与外男私通生下小喜子,因而被裕帝处死,但襁褓中的小喜子却被留了下来,一直在太后宫中受到庇佑。因着皇甫熙越看中他聪明伶俐,带回清和宫培养,还会一点武功。只是,卿容并不知其深浅。
小喜子可算是皇甫熙越最忠心的一批人之一。
此时,他在东暖阁被皇甫熙越接见,还免了跪拜大礼。
“小喜子,知道朕今儿叫你过来,是什么意思吧?”除了在卿容和太后面前,皇甫熙越在任何人面前都是皇帝派头十足,有时候卿容看见,真觉得他天生就是个当皇帝的料子。
“奴才斗胆揣测,想来是与曹宰相有关。”小喜子低头说。
皇甫熙越笑了:“果然不错,是个有用的人。”
“皇上谬赞了,是皇上培养得好。”小喜子答。
“那你就放手去做,这个月所有和曹青来往的人都要仔细调查,看看到底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竟敢操这把老刀来捅联的心窝子!”皇甫熙越说得平静,小喜子却如临大敌:“皇上,只怕人手不够,这佑泽殿……”
“佑泽殿的事也不能松懈,我再拔一队人给你。”皇甫熙越手指敲了敲桌子。
小喜子利落地接话:“是!”
皇甫熙越淡淡地指引道:“曹青已死,他的夫人和儿子还要手拿白幅、上书血字跪在宣德门口把事情闹大,想来那幕后能掐着曹青脖子的人,现在还掐着他夫人儿子的脖子。曹青的几个儿子都是胆子小,性子怯懦的,其中又尤以老二曹策最为胆小无用。你就从他下手,多盯着他们,看看他们暗中还与谁来往。”
小喜子面上一喜:“多谢皇上指点!”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但是给朕记好了,元宵那一日,朕要大婚,绝不可再出任何差错!像昨夜宴会上的事情,最好还是少发生的好。其余的事,以后再谈。”皇甫熙越不忘给他敲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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