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再看下去,凌钰再一次迈步奔跑。
她一直没有停下,跑出了这群山环绕,跑过了来时被劫的地方,依稀望见那里的旧迹残存。不敢停下,但当日头落山,她再没有力气,噗通栽倒在地。
凌钰在此刻终于划出泪滴。
到此时她才明白,原来陆?曾经给她的生活多么美好!但是已经回不去了,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不是念旧,而是逃离这个恶魔的掌控。
凌钰喘着气爬起,走过几程风雨,终于在夜幕下寻到第一盏灯火。她拖着疲累的身体捂着疼痛的小腹,再跑不动。
这里是僻静之地的小山村,一盏灯火过,接着便能忘清好几盏昏黄灯火。远处狗吠起伏传来——有人家。
凌钰总算放下了心,她敲门欲去寻个住所。
离人家近了,那狗吠声越大,隐约能见家犬跳跃不停的黑色影子。
脚步猝然停下,凌钰怔怔立着,失了呼吸。不是因为怕,而是突然响起了陆?。第一次的逃难是与他,那时他是她所有的依靠,再多苦痛与恐惧害怕都有他在身前抵挡,都有他来安慰……
泪水突然滑落,滑进唇角,味苦,微咸。
狠狠吸着气,凌钰鼓足了勇气迈步走进这一片昏黄灯火中。
有人家开了门探出头来,因为狗吠声实在异常。
木质大门的吱呀声有些粗哑,是久违熟悉的声音,虎丘村的木门都是这样的声音。
如她预料,山村中的农家心善,见她孤身至此自当愿意收留。
简朴的小屋,只一张小木床,却足够给此刻的凌钰一份温暖。她沾了床,裹紧了被子,渴望自己给自己一份安全感。但是没有用,浑身还是止不住地泛出颤抖来。
脖颈有些疼,火辣辣地传来,凌钰猛然坐起身,再不敢睡下。
她直直坐在床榻上,目光警惕地望着那扇木门。没有月光的夜晚什么都忘不见的,但是心中却是异常的空洞,渴望寻求一份安慰与心安。
直直坐到天亮,凌钰终于忍受不住困意与疲倦,沉沉倒在床上。
木质的小床磕得她的脊背生疼,她蹙着眉,合了眼预备睡下。
大门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木门来回摇晃,吱呀不休。
那个如魔鬼的男人挺拔立在门处,他比门都要高,微微低着头进来,威武的身躯足矣占据整间小屋的空隙。
他大步走到床榻前,俯身凝视着凌钰,深眸中全是笑意,“阿钰,寡人也到此地借宿。”
凌钰惊恐睁大了眼睛!
072 被迫妥协
终究逃不掉的!
凌钰知晓自己逃不过梁肆启的掌控,这个如魔鬼的男人早已算计好了一切,所有的放手不过只是表面的虚晃,他所想看到的结果就是她的惊慌失措与自投罗网。
梁肆启已经逼至床榻,俯身将凌钰望住。
凌钰后退,使了全力推开他,“天子来此地借宿,那阿钰就先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寡人说过下次遇到你就不会再放你走了。”
“巧遇,巧遇而已,不算的。”凌钰失了反驳的理由,后退躲不开,她伺机跳了下去。
还没有冲出大门,门外已经投进来一片黑影,他们挡住了大门,领域不得已停了脚步。
梁肆启从床榻起身,唇角一勾:“阿钰,寡人应当如何对待他们才算好呢?”门口进来的是士兵,他们正押着这间屋子的主人进来。他们不过只是平常的一对中年夫妇,只因为心慈救了她!
凌钰再忍不住,大喝起来:“你怎么能够这样!他们没有惹到你!”
梁肆启笑得猖狂,“寡人是感谢他们,欲请他们去胡参加离人宴,寡人难道错了么。”
凌钰目瞪口呆,离人宴,楼夫人就是在离人宴上被摔得面目全非!
这个男人已经疯狂了,这世上没有谁能胜得过他,他是个疯子!
凌钰面如死灰,认了命,“你放过他们吧,我跟你走。”
“哦,你果真愿意跟寡人走?”梁肆启停在她身前,俯身逼视着她。
凌钰被迫与他四目相对,他深邃的眸光里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他比陆?深沉,比陆?冷漠。可是忽然一瞬间,凌钰产生一股错觉,她觉得自己望见了他眸光里一闪而过明亮。
“寡人封你为妃,你高兴么?”他牢牢盯着她。
凌钰哑然着。
不给她回答的时间,他接着说道:“寡人知道你不高兴,但是没有事的,寡人会让你高兴起来。你想要个怎样的婚礼,寡人给你筹备。”
“婚礼?”凌钰错愕。
“惊讶,还是不相信?”梁肆启勾起了唇,朝凌钰凑上前来,“寡人喜欢你呢,所以想给你补办一个婚礼。即使不能做寡人的王后,一场婚礼寡人总是给得起的。”
一场婚礼,妃子的婚礼……这个男人的心思变化太快,她完全猜不到他脑中到底想的什么。妃子怎么能够举办婚礼,他的话太过了!
“回去,回胡去了。”梁肆启一把拉过凌钰的手,迈出门时,他随意地回头朝侍从们说,“忘记了,那就不要让他们参加离人宴了,驭天饿了吧,别让它饿着了。”
凌钰心中一颤,隐约有不好的预感,“驭天是谁?”
“那只大黑熊,你忘记啦?”他语调亲昵地说起来。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们么!”终究如心中所料,凌钰震住。
“美人,走啦,驭天叫声不好听,寡人怕它吓到你。”梁肆启揽过凌钰的腰,表面轻柔的动作,却用足了强硬的、不容她抗拒的力气。
凌钰侧眸望他,这硬朗的轮廓皆覆寒霜,他不是陆?,不会有那份真心的疼惜。他是天子,遇上了,残暴的,脱不开。
命运开始错乱了么,她怎么会遇到他,下一刻又将会发生什么?她不要这样的结局,她不喜欢身边这个男人!
但是丝毫不容她抗拒地,梁肆启带她坐上銮驾,队伍一路往回胡的路走。他们形影不离,他半分都不愿松开紧握她的手。哪怕不便之时,他都会派人牢牢盯着她。
这种被人监视的举动让凌钰如刺在背,她坐不稳,睡不安,五日才过,早已憔悴。
终于过了曲国境界,队伍张扬着进了胡,大队的人马已在城门等候,特来迎接这个如魔的男人回城。
逃不掉了?
就如此了?
凌钰迟缓着撩开銮驾轻纱,瞥见了外面一顶华丽马车。那车顶流苏随风摇曳,车帘微敞,望不清里面坐了什么人。但是凌钰脑中熟悉的片段一闪而过,她直觉里有着熟悉的记忆,自己好像见过这辆马车,好像有过印象的。
侍从朝那辆马车俯首,又有宫人跪地,呈平了脊背供鞍。车帘缓缓撩开,无数到明亮的光芒在这一瞬间绽放,刺痛凌钰的眼睛,让她睁不开眼,望不见下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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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文的小伙伴们对不起了,时间不够用,累得像狗一样了,今天就写到这里,我会抽出时间补上字数的,谢谢支持,抱歉~
073 如月男子
马车中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熟悉?凌钰好似记得曾经也遇到过这样的人,这浑身有着如月光芒的人。
等待了好久,那人下了车,颀长的身姿挺拔,他站稳后朝这边走来,凌钰终于在此刻望清了他的眉目。分明的轮廓如匠心雕刻,他略尖的下颔倨傲地扬起。他迈步走来的身影如踩在云端轻柔,即使是男子,这样的步伐与身姿也极尽完美,丝毫不影响他男儿的身份气概。凌钰瞧得痴住,怔怔凝目望去。
他似乎感觉到这一道注视的目光,斜长的凤目扫来,略过凌钰,只淡淡停驻一眼,又径自朝梁肆启走去。
但只这一眼,凌钰心尖一颤,竟有份羞愧的心——他太美好,即使有份倨傲的冷漠,却如夜空皓月,浑身散发的光耀人眼,让人不敢瞩目凝去,只觉自身羞难见人。
世上怎有如此美好的人!
凌钰怔怔坐在銮驾中,不知不觉中已挑开了轻纱,探出整张面目来。
那个男子走到梁肆启身前,微微躬身行礼,梁肆启大掌轻拍他的肩膀,朗声大笑:“阿允,寡人这次真高兴。”
“哥哥因何事高兴呢?”他的声音也如涓流清澈,悦耳至极。
他唤梁肆启哥哥,阿允,允王。
凌钰已是了然,原来此人就是梁肆启的弟弟,曾帮助陆?缓解过一场危机的允王。
梁肆启回眸朝这边銮驾望来,再朝允王一笑,“你明白的。”
允王的目光再一次扫过凌钰,淡淡的一眼,却别有深意。
凌钰被他望得极不自在,她心底对允王却没有一丝敌意与惧意。原来她曾经见过允王两次,第一次在大街上,车帘被风撩开,她匆匆一眼,望见满车如月的光芒;第二次在胡王城的城门外,她无意撞上允王的马车,他一点没有计较;第三次,第三次在卞耶,她险些被梁肆启带走,也是他一句话轻易化解了那场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