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钰找了一处农家小院居住,这旁边有一户人家最喜欢养花,听闻城中很多地方的花都是他培育出来的。她虽然不想有什么邻居,但是一个人在外也该有防备,这人爱养花,可见品性应是善类,与这样的人为邻她多少会放下担心。
院中也有好几颗桃树,不过此刻都结了果,兴许春日开花会很好看。旁晚,院外虫鸣蛙吟此起彼伏,凌钰摘了几个桃洗尽削皮,院外忽然响起一道大嗓门,“文远娘子。你要不要几株玉兰?”
凌钰一听便知是邻居杨嫂去了那养花人家家里要的,她起身去开门,“这玉兰好漂亮,是那位邻居送的吗?”
“是啊,是我与几个姐妹一起去要的。”杨嫂已生有一子,还年轻着,一直说那养花的邻居是美男子。最爱喊上镇里一些年轻的妇人往那户人家跑,“文远娘子,你怎么不去那家走走?”
凌钰改了名字,她起了娘亲的姓,取了一个“远”为名,这是她的心底所愿,她希望一切前尘往事都远得不要再回来了,“我挺了大肚子怎好去人家家里。”凌钰笑了笑。
杨嫂是热心肠,爱逮着话题没完没了地说。她此刻开始拉着凌钰的手说起来:“你一个寡妇应该可以和那玉公子凑合着过啊!”
凌钰瞪大眼。
“玉公子也是天仙似的人,你也是,虽然你大着肚子,不过他为人实在是好,兴许也不会介意。”
凌钰啼笑皆非,连忙道:“我怎能连累人家。你们口中的大好人当然不可能看上我。”
杨嫂来了兴致:“赶明儿我就撮合你们俩见见,这整座城的花花草草都是他养出来,真不知道有什么法宝。一年四季都能让花儿开出来。”杨嫂还欲拉着凌钰不休不止地说话,最后凌钰只得借口怀了身孕太困终止了这个话题。
第二日杨嫂还真的赶来拉她去见邻居玉公子,她忙借口腹中不适躲开。
不过静下心来,凌钰也是一笑带过,她有这么热情的邻里真是福气,至少以后孩子不会受人轻视,不会是没有父亲的孩子。想到这里,凌钰心中沉重,空气有些压迫,逼人呼吸难受。她推开院门走出小院。外面有清新的空气,还散着清浅花香,她一路闻着花香走去了。停在一处墙院外。
有不知名的花开出了墙,这里花香四溢,是杨嫂说的玉公子家吧。看来她果真应该拜访拜访,至少可以多看看美景,让心不再那么难受。
她站在墙外望着溢出的美景,昂首微微一笑。
夜晚的虫鸣像是轻快的乐曲,此刻她心中倒没有了什么不愉快。
宁静里响起一串脚步声,这脚步又倏然停了。
应该是邻里过路的人吧,凌钰踮起脚尖想去摘那一朵开出墙的花,不过她因为怀着四个月的身孕而不敢妄动,伸手够不到便气馁了。垂头,眼前突然多出那朵花来,凌钰一喜,笑着接过,“谢谢……”她转眸望去,笑容凝滞。
花墙之下宛若落下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罩在身前,她几乎眩晕,张唇却发不出声音。
“阿钰。”清朗的一道声线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这久违的熟悉震醒了她。
“你在这里。”她喃喃道。
“我在这里,你也在。”
梁肇启在这里,他是玉公子,是她的邻居。世间万事这么巧,他们竟然还会相遇,再次重逢。
坐在开满花朵的院子里,凌钰平静地诉说着发生的事情,她说得云淡风轻,心却还是会痛。梁肇启来握她的手,“是我连累了你。”
她抽回了手,起身往院门走去:“你就在这里吧,我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你一个怀了身孕的孤身女子该去哪里?留在这里,至少我可以照顾你,不要躲着我。”
“我已不再需要男女之爱。”她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呢,他还是没有变,对她的那份情没有望过。
“我不会以男女之爱的关系陪在你身边,我只是你的故友,是你的亲人,你的邻里。”他只有这个方法可以留住她,他是庆幸的,只要守在她身边,不管什么身份他都可以接受。
她怀中身孕,不能多动,不可能再经受任何颠簸的。
凌钰留在了这里,她是真心喜欢梁肇启院中的花海,她时常爱来院中静坐,他会做好了饭菜端给她,她不想提及的东西他从不问起。他很幽默,会说轻松的语言让她心情愉悦。他会用横笛伴她的琴声,让前来的杨嫂惊叹不已。
“我早说你们可以过成一对了!”
梁肇启笑之以礼:“我们只是难得有缘的朋友,杨嫂不要再取笑文远了。”
“哪里哪里,我就是觉得你们很般配啊,现在时局也安稳了,你们都是大人,也该有自己的家庭啊!”
凌钰瞬间一怔:“时局安稳了?”
“妹子不知道?天下就要统一了,你们都不知道吗,两军胜负已决,很快就要宣布统一了!”
心跳剧烈,凌钰周身发冷,她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谁胜了,谁败了,天子是谁的?”
“妹子怎么一脸发白,你肚子不舒服?”杨嫂关切地来扶她。
梁肇启双眸闪过担忧,起身握住凌钰的双肩,俯首在她耳侧安慰:“慢慢听杨嫂说话,你不要紧张。”
杨嫂笑嘻嘻道:“瞧,你们还真适合凑一对!”
凌钰脸色发白,沉喝道:“谁胜了,快告诉我!”
杨嫂一愣,半天缓不过神,她从没见过凌钰发怒的样子,冷得吓人。
梁肇启笑对杨嫂:“她有一个弟弟在参军,杨嫂快说魏与顺远到底谁胜。”
“原来如此,当然是,当然是……”一口唾沫呛了喉咙,杨嫂半天缓过神来,“当然是咱们胜了!”
凌钰紧绷的神经在瞬间放松,长长吐出一口气,有劫后余生的惊惧,她还是担忧的,她还是替陆玦担忧。他没死,他胜了,以弱军胜魏精兵,他怎么能够办到!
“不过咱们这天子好像要死了,他杀完魏庭就倒在了战场,听说二十日里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凌钰几近晕厥,死死握住杨嫂的手:“天子要死了?”她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喉咙,嗓子都已嘶哑。
“是啊,我也是听我虎子说起的,他们教书先生说了,天子二十日里每天只睡一个时辰,亲自在战场杀杀打打的,虽然赢了魏军,但却是被将领抬回来的,好像一条腿已经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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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蛋的,熬不住了,写到这会儿实在写不下去了,好困眼睛睁不开了,大结局晚上再来补上,白天要去走亲戚。晚安~
220 大结局 下
杨嫂还说得有味,逮着这话题不放,虽然没有见过这口中提及的天子,却一直又是赞叹又是可惜:“一个人怎么能单打独斗砍杀那么多的人,一天睡一个时辰,那哪里够睡啊,恐怕他睡觉的时候都是睁着眼的!哎,可叹咱这天子没有子嗣,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要交给谁继承啊!”
他没有子嗣,那是他咎由自取,是他的报应。凌钰沉静着,杨嫂在旁问:“妹子还有弟弟在战场?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有与你通信吗?”
“若有信就是平安,无信就是没了。太晚了,我先回去了。”凌钰起身走出了梁肇启的院子,她的心一刻都不能平静,哪怕脸上镇定如常,心底却早已掀起波澜,这明明是她所希望的,为什么她还会这般在意他,关心他的消息。他要死了,就快要死了,她应该高兴啊,这不是她一直所希望的吗。
脚下一滑,凌钰一声惊呼脱口,这才见自己竟然走了一条小路,这路并不平坦,她刚刚险些就滑到了。后怕地护住腹部,凌钰忙转身往回家的路走。
“阿钰。”
抬头愣了一愣,凌钰淡淡移开目光:“你来做什么。”
“你有没有事?”
“太晚了,我想回去睡了。”
“你要走了吗?”安静地问着,梁肇启却有份害怕,他舍不得她离开。
“去哪里?”
“他身边。”
像是听到非常好笑的笑话:“怎么会,我与他没有什么瓜葛。”
凌钰走回归家的路。梁肇启一直在身后安静跟着她,到了院门,凌钰推门进去,“你回去吧。我没事。”
静静望着凌钰,梁肇启点头答:“我们只隔了一条小径,你有事情就叫我,我肯定能够听到的。”
凌钰点着头,没有看他,准备锁门。
“我来吧。”梁肇启忙拉了门耳,透过木门缓缓合上的缝隙,他轻声道,“早些睡吧,别想那么多。”
这一夜凌钰却是难眠。她想的太多。以致腹中一阵抽痛。已经与她再没有关系,她索性不要再想了。她选择离开就是为了过自由的生活,不要再有束缚与牵绊。这个男人注定不属于她,他是生是死都再与她没有关系了。
顺远三年一月,陆天子灭魏国,一统天下,改顺远为昌。昌朝元年,天子登基为帝,大赦天下,取缔诸侯国,设封地王,改农令。废护甲兵,颁新军策。同年二月,帝亲笔写书于天下,抒帝之过,愧侧妻纪氏。三月,帝言纪氏并未葬身火海,乃魏军计害,全国贴榜悬赏,为寻纪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