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华压抑住火气,她不想跟赵兰修吵架。
她只想跟他和平的分手,从此各走各的路。
“兰修……”她放软了语调。
赵兰修却不让她说下去,侧身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夹起一块鲜嫩的虾肉喂到嘴边,柔声道,“你吃完,我就回去了。”
烛光下,他好看的仿若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带着几分梦幻。
原本的他是真正的可望而不可即,也不知怎么,就成了她的相公。
沈月华凝视他片刻,低头把虾肉吃了。
他又一筷子,一筷子的喂给她。
赵兰修回到府里的时候,天色已经一片墨黑。
谢氏也是刚用完饭。
赵兰修去问安。
谢氏漱了下口,又喝了两口茶方才道,“明儿韩夫人同慧玉要来,我请她们赏花呢。”
赵兰修哦了一声。
谢氏知道他肯定去了沈月华那里,虽然气恼,但仍是苦口婆心道,“月华这儿媳妇我也是喜欢的,可惜生不了孩子,也是没有办法!你年纪不小了,像你这般的,谁家没有两三个孩子呢?如今即是和离了,你也想开些,有合适的姑娘,该娶的还是得娶了。”
赵兰修直白道,“娘是想叫我娶韩小姐?”
“慧玉哪里不好?又是门当户对的,样貌才学女工,样样拿得出手。”谢氏劝道,“你们两个也认识几年了,你若是能说出来她哪一点不好,娘绝不逼你。”
韩慧玉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家教良好,品性端方,容貌也是叫人喜欢的。
若是他没有遇到沈月华,说不定还真会娶了她呢。
赵兰修低头自嘲一笑,在四年前,他的人生追求只有一个,可惜,现在多了一个沈月华,他真不知该如何解决。
“儿啊,你可在听为娘说话?”谢氏轻唤。
“听到了,母亲。”赵兰修点点头。
谢氏只当他在考虑了,顿时十分欢喜。
赵兰修去了书房。
照例,每日他都要练上一会儿字,赵霖进去给他磨墨。
他写了一贴,顿了顿,问赵霖,“西平侯现在是不是还没有娶妻?”
“西平侯?”赵霖愣了愣,“好像是。”
“好像?”他挑了下眉,“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
“是,是没有娶妻。”赵霖片刻后回答,“西平侯前年在云州战场上受了伤,养伤都养了一年多,没听说过成婚。”
赵兰修点点头,“我记得也是。”
“爷怎么会想到问西平侯呢?”赵霖很奇怪,他们府跟西平侯府并没有什么往来,更确切些讲,西平侯自从六年前妻子去世之后,像是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要么四处征战,要么闭门不出。
这两年,圣上体恤他的伤,连上早朝也免了,因而关于他的消息更是少的可怜。
不过也有人传,西平侯是失去了重用。
反正,西平侯府从最初的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渐渐变得无足轻重,再也不会出现在众人的言谈之间。
然而,赵兰修没有想到,西平侯贺琏,这样一个寡言清冷的人,竟然会认识沈月华,还送她回家。
他们之间除了那牡丹园,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赵兰修心头一阵烦闷,扔了笔站起来。
沈月华第二日就去华章街了。
此时,装修已经完成了一半。
纸马铺讲究肃穆,一式家具皆是暗色,容不得一点出挑喜庆的色彩,显得有几分压抑,但也颇为切合顾客的心态。
谁家遇到丧事,还能笑的起来呢?
“师父,看看可有哪里不合心意的,还能叫他们改。”丁字和问。
沈月华道,“挺好的,我看跟原先的铺子很像么。”
丁字和摸摸脑袋,“师父是不是不满意?”
“没有啊,这样很好,他们来了也容易适应,东西还是照着原来的地方摆放,不错!”沈月华点点头。
丁字和就笑了,“其实徒儿也是这么想的,那师兄师弟他们何时搬来呢?”
“就这几天了。”
沈月华从铺子里出来,直接便去找牙侩金氏租房子。
金氏此前介绍的不管住宅还是铺面都颇为靠谱,虽然中间费可能收的贵一些,但沈月华也不在乎这几个钱,只要效率高就行了。
很快,她就相中了三处独立小院。
因吴中已经成婚,自然是要跟他妻子单独住的,姜法慧跟她母亲王氏住在一起,另外两处小院,一处住丁字和跟孙观泉,还有一处自然是王宝善一家了。
她签下租约,回家去了。
刚进门,就见王氏迎上来,笑眯眯道,“月华,娘给你找了好几个合适的人选呢!”
☆、第9章 姑子
沈月华一阵头疼。
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多几个弟弟跟妹妹,这样,王氏就不会在她的身上花费那么多的精力了。
“我说给你听听。”王氏兴致勃勃,“一个姓陈的,也是和离,家中呢,有两个儿子,现在只想找个合适的成亲,他以前见过你的,很满意。一个姓穆的,是前年死了娘子的,家中也有儿子,我看不错,还有一个姓陆的,这人家里条件不太好,可胜在要求也低,人也还年轻……”
沈月华认真问道,“娘,你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怎么开玩笑呢,你这年纪可拖不得,再老一些,更不好嫁了,如今尚有几分姿色,还不早些寻一个郎君嫁了,以后有得你哭。”
是有得她哭罢,沈月华才不觉得自己会哭,就是找不到人嫁,她一个人也一样过的开开心心的。
两辈子的人了,有什么看不透?
又不是非得要个男人才能活下去!
“月华,你好歹想想呢,娘总不会害你的。”王氏拉住她手臂,“娘也知道这些人比不上女婿,可也算不错的。”
“还说女婿呢。”沈月华皱了皱眉,“怎么,娘现在是完全放弃他了?”
“不然怎么样,你都和离了,又是生不出孩子,娘还能看你给他讨个妾?”王氏叹口气,“你大伯母说的也对,这事儿不能强求。”
沈月华听到刘氏,笑了笑道,“哟,难不成这几个人还是大伯母给介绍的?”
“是有一个。”王氏瞧她一眼,“说起来,你真把你大伯母求来的药给踩了?”
“什么药,明明是香炉灰么,骗谁呢,也只有你还乐意听她的话。”沈月华道,“大伯母什么人,娘就是看不清!”
王氏责备道,“你大伯母虽然也有不对的地方,但她对你还是挺好的呀,你那次掉到河里,要不是她发现了喊人,你现在还有命?你这孩子,就是脾气不好……”
刘氏同她说,她求药也是想让沈月华高兴高兴,结果沈月华不领情不说,还毁掉了药,但刘氏表现的很大度,说沈月华和离了心情不好,也怪不得,叫王氏不要提这件事。
王氏还觉得刘氏是真心的为沈月华好呢。
“月华,反正我就跟你这么一说,你哪日有空,去看看,说不定有合眼的。”王氏放缓了语气,说另一件事了,“你铺子要开到这里来了,那县里的怎么办?”
“县里的当然关门了,把铺面再卖掉。”
“哎哟,这多浪费啊!”王氏道,“我看就转给你大伯家,你这纸扎铺好歹在县里也有名气了,他们到时候请几个师傅来,要么你留个弟子下来,继续做,还不是能赚钱么,好好的关了,岂不是可惜?”
沈月华冷笑起来。
刘氏打得好主意啊!
她直接拒绝,“这事儿我不能依你,纸扎铺虽然叫沈家纸扎铺,可这沈可不是指大伯家,乃是我的姓,他们做的话,铁定会搞砸我铺子的名声的!”
“又不是分了你的饭吃,你有必要这么绝?”王氏皱眉道,“好歹是你大伯啊,还养着你奶的。”
“你让大伯母自己来跟我说。”沈月华摆手道,“娘要再讲,以后嫁人的话,我一概不听了。”
王氏表情难看。
作为母亲,她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这个女儿,完全不听自己的啊,太叫人伤心了!
不过赚钱上面,王氏还是不太干涉的,只要沈月华以后肯嫁人,她别的都可以不管。
“那你一定要记得为娘说的。”王氏强调。
“知道了,我有空会考虑的。”沈月华也没有再拂她面子。
看看就看看么,也不会少一块肉,不然她耳朵根清静不了。
王氏便稍稍放了些心。
等她走后,沈月华把玉珠叫来,取出铺面的房契给她,“你回县里一趟,叫我小舅收拾好,就把铺子立刻卖了,到签合同了,拿来给我画押就行。”
玉珠立刻走了。
等到刘氏知道的时候,铺面都已经卖掉了。
刘氏气得跳脚,大骂沈月华,“这么狠毒,难怪生不出孩子,活该被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