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兰修往后一靠,“那回罢。”
马车立刻就动了起来。
沈月华先前去街上转了一圈,回来后,见马车还没走,也是烦的很,她已经躲了一阵子,这会儿看马车终于撤了,才算松了口气,慢腾腾从墙头出来,往家中走去。
结果刚要伸手敲门,赵兰修立在她身后道:“怎么,现在开始躲我了?”
她汗毛都竖了起来,回头像看鬼一样看着他,一脸的疑惑。
“你想说,我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他眼里怒气毕现。
沈月华挺了一下胸:“谁想知道,谁又躲你呀,我刚才去看黄大妹子,她怀了孩子,我给买了好些东西呢。”
“别给我扯谎,你看吴中的媳妇儿,用得着从墙根里爬出来?”赵兰修右手搂住她腰,把她整个人贴近自己,语气阴森的道,“真打算要嫁人了不成?”
“就是嫁人又怎么样?”沈月华恼了,推着他越来越近的胸膛,喝道,“赵兰修,我跟你讲,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我不是你娘子了!”
赵兰修怒极而笑:“那可得我说了算。”
“这事儿轮不到你决定,咱们已经和离了,要不咱们去衙门说一说,看你赵大人可还合适经常过来?我一个妇道人家,要说名声,那是绝对比不上您的,真要豁出去,赵大人您该晓得后果。”
“你跟我说衙门。”他冷笑一声,“衙门管什么,你知道多少?你去敲个鼓,看看别人理不理你?”
“不理,我当街喊不行?我就当回泼妇了!”沈月华威胁道,“不信你试试!”
她就是凶狠起来,也不叫人害怕,赵兰修看着只觉得好笑。
“你别说,我还真想看看你当泼妇什么样子呢。”他贴近她,嘴唇在她脸颊上划过,“沈月华,其实,你就算是一只小鸟儿,我把你放出去,你终有一日,也还是要回来的。”
“我若是鸟儿,飞走了又怎么可能会回?”沈月华挑眉道,“天高任鸟飞,你没听过?你那是金窝银窝,还是怎么的?就是金窝银窝,还不如鸟窝呢!”
“你这……算了,不跟你瞎扯。”赵兰修放开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这药是御医开的,你每天吃一颗,不苦,我尝过了,可不像那些汤药,还甜呢。”
她皱起眉:“什么药?”
“你不是身体大寒么,就对症这个的,吃完了告诉我一声。”他握住她的手,把玉瓶放在她手里,“也不是逼你吃,就算不为我,你自己吃了也是好的。”
瓶子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好像秋日的阳光一样。
沈月华叹了口气:“你还没有放弃掉。”
“只要你在,我就不会。”赵兰修柔声道,“再说,咱们还年轻呢,不是?你好好吃了,等以后,咱们住在昆滇去,那里冬天也不冷,对你身体有益。”
“你舍得离开京城?”她怀疑。
“总有那么一日。”他握住她肩膀,“沈月华,你当真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只要你愿意陪着我,我亦不会让你失望!”
他用柔情织成了网,把她牢牢困在中间。
沈月华在这刹那,真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鸟儿,只不过,再怎么拍动翅膀,好像也飞不远一般。
“你饭还没吃罢?我改日再来看你。”赵兰修低下头,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临走时,又想到什么,警告道,“下回最好别再躲我,你也躲不了!”
马车绝尘而去。
沈月华立在那里,拿起药瓶看了看,想拧开盖子,最后还是没有拧。
眼见天也黑了,她赶紧进屋。
玉珠,珊瑚两个正等的心急,奇怪她今日怎么会比往常迟了那么久,也是想出来找她呢。
见她回来了,自然是放了心。
☆、第44章 相邀
王敏好几日没出现,今儿中午吃完饭跟洪氏过来,又缠着她讲故事。
沈月华便把《凌霄洞府》的开头说与她听,王敏很喜欢,一点没有露出害怕的样子,这孩子天生就是胆子大。
想她年幼时,母亲讲个聊斋,她晚上睡觉都心惊,生怕有个妖怪从窗子里爬进来,把她抓去深山里头去。
“敏敏眼瞅着就要八岁了,我估摸是该让她学学针线活儿,别一样都不会。”洪氏已经在担心王敏将来的终身大事,“还像现在这样,以后婆家问起来,哪个愿意娶她?”
王敏哭丧着脸:“我不要学,绣花一点儿不好玩!表姐,你跟娘说说,我不要学这个!”
“我还样样依着呢?没个方寸了!”洪氏斥道,“你表姐也能评个理儿,咱们隔壁住的那些个小姑娘,哪个不是已经会女红了?那小梅,比你还小呢,鞋底子都会纳了,就你,还只晓得听故事。”
王敏不服气:“学了女红有什么好的?我也会,我只是不喜欢,我要跟表姐一样,做些不一样的!”
“做什么呀?”沈月华好奇的问。
“我要写故事!”王敏道,“但我得先学认字,写字。”
“哎哟,有志向啊!”沈月华拍手笑起来,“不错,不错,姑娘家也是该学学字呢,那你愿意去上私塾?”
“嗯。”王敏重重点了点头。
“还上私塾,这都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能做的……”洪氏觉得不可行,“你这孩子又是心活的,谁晓得学多久就又不管了。”
“我肯定好好学的,等字都会了,我就能自个儿写故事了,到时候讲给你们听。”王敏满是憧憬,“还能去茶馆当女博士呢。”
洪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女儿怎么就跟别人家的姑娘不一样呢!
沈月华看王敏一双大眼睛闪着明亮的光,想她这些年对故事的执着,必是热爱这一事业,当下笑道:“表姐出钱给你上私塾,不过你一定要好好学,至于女博士,可得看你写的故事精不精彩咯,若是写的很好,也能编成书呢。”
“真的呀?”王敏跳起来,“就是表姐看的那些书吗?”
“是啊,就是那些,你写得好,别人会愿意花钱来买。”
王敏拍起手来,兴奋道:“好,我一定会好好学的。等我先认会字了,表姐把书都借给我看,行不行?”
“当然行了,你会认字,我就再也不用讲了,咱们一起看书。”当初她穿过来的时候,幸好这儿的字都类似于繁体,有迹可循,不然她也完蛋了,还得重新开始,要说那时候,家里也不可能出钱给她去念书。
眼见两个人越说越高兴,洪氏暗自叹气,说到宠孩子,可没有人比沈月华更宠爱王敏的了。
不过自家这女儿,也是有福气,到哪儿都有人疼,想来以后日子必不会苦的,也就没有再反对。
沈月华后来果然给王敏找了一处专教姑娘的私塾,那女先生,是个年约三十来岁的妇人,听说也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可惜后来夫家家道中落,财产败尽,她也不想依附于夫婿,便主动提出要尽一份力,也好补贴家用。
妇人又是个性子坚毅的,家中几人劝阻,都无用,也就随了她。
这几年,私塾已是渐渐有了名气,虽然富贵人家的小姐不曾有来学习的,但那些富商家,或小康家庭,都有送女儿过来的。
王敏跟着念了几天,很是高兴,跟沈月华说,就是不做女博士,跟女先生一样,当个夫子也是好的。
沈月华其实对王敏将来会做成什么,并没有多少期待,只要她眼下过的高兴,过的满足,那就行了。
孩子,就应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等到大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这日,沈月华在家中喂鱼,小小的池塘养了十数条锦鲤,倒也游的欢快,珊瑚玉珠坐在旁边,一个在描花,一个在绣花。
家中的针线活基本都是她们二人包揽的。
“今儿早上,隔壁刘家吵架了,掌柜的不在,我跟玉珠偷偷去看了看,原来那刘老爷赌钱呢,把刘太太一个玉镯子拿去当了,刘太太哭得滚在地上。”玉珠摇头,“看着真是可怜,说是原本想给女儿做嫁妆的。”
“男人沾了赌,确实不行的,这东西难戒,我听说有人就是把手砍了一只,那瘾犯起来,照样还是要去。”沈月华是真见过这种例子的。
正说着,门外来了人。
珊瑚放下绣花棚子去看,一会儿跑了来,惊讶的道:“是侯府的人,请掌柜去西平侯府呢。”
“贺少爷请的?”沈月华问,事实上,她也这么认为。
“不是,是侯爷请的。”
沈月华愣住了。
“马车就停在外面。”珊瑚道,“我看着像是有事,侯爷还是头一遭来请掌柜呢。”
沈月华也觉得定是如此,便去里屋换了身出门的衣服,这才出去。
到了侯府,雷管事笑着迎上来。
“雷管事,不知侯爷找我为什么呢?”沈月华坐在车上的时候,便很好奇,也有些担心,生怕是贺允宁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