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须臾:“薄天久在江湖,难免会一些江湖下作手段。”
“哀家想到的,皇帝也想到了不是么?”慎太后面现痛惜,“总以为光儿固然思念兄长,也必定深明大义,晓得轻重,与兄长划清界限。如今看来,不但没有划清,反而暗中颇多来往,否则也不会为薄天调制了那些防身之物。”
兆惠帝目内一闪:“允执曾在她面前拘捕薄天,她提心吊胆之下,为其做一些防身之物也是常情。”
“若仅是提心吊胆,哀家也不会过多担心。可是,薄天频繁现身于天都,落脚点成迷,谁知他在图谋什么?光儿如今贵为郡主,频繁出于皇帝身边,倘若这中间有什么勾连,皇帝万金之躯不等同置身于薄家兄妹的屠刀之下?”
他眉峰遽然紧锁,抿唇未语。
“哀家不想还好,一想便是一身冷汗。皇帝,这件事你依也罢,不依也罢,哀家定然要查到底。”
“母后想……”帝只觉唇齿艰涩,“如何查?”
慎太后见状叹息:“皇帝放心,光儿对大燕有功,对哀家有恩,哀家不会在事情没有任何眉目前拿她如何。”
他神色略松,道:“母后想从哪里着手?”
慎太后面目凛冽:“擒贼先擒王,擒不了王时就从王身边最大的将下手。”
~
“良叔!”薄光匆匆到了前厅,看见正在庭院内洒扫的身影,长舒一口气,“还好,您在这里。”
薄良诧异抬头,放下扫具走到近前,道:“四小姐怎么了?”
她抚胸微喘,道:“方才,我常去的点心铺伙计送信来,说是近来的点心里误放了一些材料,怕老主顾误食伤身,良叔近来不要去买那家的吃食罢。”
薄良忖了忖,问:“那些丫头们没有误食罢?”
她一笑:“她们无碍的,她们平素就不爱吃甜食,近来风吹得咽喉干燥,更不爱用了。”
薄良揪结两道白眉忖了半晌:“看您跑了一身汗,老奴扶您到厅内歇歇。”
主仆走进花厅。
“今儿个缀芩出门买菜时,回来时候菜篮晨多了一封写给我的信,上面写……”她把薄天遇险之事道来,“哥哥担心我因此受了连累。我仔细想过,我前后立下恁多功劳,太后纵然有疑,也不会贸然拿我开刀……良叔,你到哥哥的朋友家避一段时日,即刻动身……”
薄良按住她,笑道:“四小姐别因这点小事失去主张,倘如您所说,太后因大少爷对您起疑,老奴这个时候走,岂不等于不打自招?”
“我宁可此地无银三百两,也不能置良叔于险境。您走后,若有人询问,我自有法子应付,良叔,您听小光的,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她软语央求,眸际生泪。
“四小姐……”薄良没有法子,点头,“老奴走就是,如今也是春暖花开,老奴回去收拾收拾,权当去踏青罢。”
她点头,破啼为笑。
……还是那个善良挚诚的孩子呢。薄良心中重重一叹。
他回到自己的寝处,从上午坐到午后,再从午后坐到黄昏,直至深夜来临,仍坐在满屋的黑暗内未动。
四小姐啊,老奴对不住您,老奴这一回不能听您的了。因为,比及四小姐,老奴更是老爷的奴才,您……
保重啊,我的四小姐。
六五章 [本章字数:2825 时间:2013-11-30 00:00:27.0]
今日,雨丝霏霏,风冷路泞,不宜出门远足。
“痛……”痛死了!
薄府后园的药房内,薄光再度掷下药棰,把手指送进口内吮吸。这已是今早膳罢来此操作后的第四次,心烦气乱之余,更生委屈。
织芳、缀芩、绵芸从旁看着,担心不已。
“四小姐,您今儿个还是别做什么活计了,平日里闭着眼也能做的活,方才接二连三的往您的手指上砸过去,换个日子罢。”
她端量着左手上数处红肿痕迹,亦有同感,却甚不甘心,闷闷道:“我想在夏天到来之前把咱们府中的防疫丸给率先炼制出来。良叔最怕热,我还要为他做一些生凉解郁的药,待他踏青散心回来便可服用。”
“也不急在这一时嘛,奴婢看您眼下有两块青黑色,肯定是昨夜没有睡好。”织芳打药屉里找到止痛消肿的药膏来为主子涂抹,埋怨道,“近来那位白孺人三天两头地过来,奴婢们应付还嫌不够,她还非得找您说话,每每耗到恁晚。您为何不将她打发走了?”
她抬右手揉了揉泛痛的额角,道:“我向人家讨教了几张药方,受益匪浅,不好立马过河拆桥。左右也不过是这几日,等明亲王回府,她自会还我们清静。”
“王爷回来了呐。”绵芸道。
缀芩也点头。
“诶?”她怔,“什么时候?”
“就在今儿一早,奴婢们出去买菜的时候听见旁人议论,听说天刚亮王爷便带着一队侍卫回到天都,直接进宫去了。”
她惑然:“西北的战事才入佳境,明亲王在这个时候回来,是何道理?”
织芳自告奋勇:“要不要奴婢去找王府里的旧日好姐妹旁敲侧击一下?”
“如果你有不惹人生疑的自信,当然可以。”她捏起一枚薄荷草在鼻下嗅吸,忽尔道,“缀芩行事谨慎,负责去向王府旧识探听讯息。绵芸到司府,请鸾朵帮忙打听一下良叔的行踪,我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织芳随我进宫去看浏儿,顺便听听宫中对明亲王归来有没有什么议论。”
“是,奴婢们去准备。”三婢各自散去。
她举着自己屡受打击的左手看了又看,仍捋不清胸口这股狂乱的来由。若说是因为明亲王的归来,未必高估了自己的痴情。若是无故勃发,为何这股惴惴之意数日不见休止?纵然是司哥哥成婚,她也不过是独坐窗前怅惘至夜半时分……
“四小姐,向老将军求见。”
~
“老朽见过郡主。”尽管有言在先,向戎仍是施礼参拜。
薄光只得浅回一礼,招袖:“向老将军请坐下饮茶。”
前者昂首直腰,端坐如钟,道:“老朽今日过来,只为向郡主问一句话。”
“老将军请讲。”
“郡主可想做大燕的皇后?”
她稍讶:“老将军何出此言?”
向戎目光如炬:“皇上跟前的王公公寻到老朽,请老朽在一张纸上落字,是联名请奏皇上迎护国郡主进宫的表章。老朽那时虽然不假思索地落了字,但过后想了又想,还是想亲耳听听郡主的心底之声。”
“心底之声?”她莞尔,“我若当真肖想皇后之位,老将军又待如何?”
向戎皓发疾扬:“郡主若想,怎是肖想?老朽在许久之前便已觉得,这世上惟有薄家女儿最配得上大燕的皇后之位。试看大燕历代留下贤德名声的皇后,哪个不是姓薄?”
她怔了怔,笑道:“原来老将军是想劝薄光问鼎后位么?”
“正是。”
她沉吟道:“薄光不是二姐,未必能够母仪天下,且如今的周皇后是薄光敬重之人,也是真心疼爱二皇子的慈母,她为皇后,薄光乐见其成。”
向戎攒眉苦思晌久,道:“郡主的意思,只要这位周皇后容得下郡主,真心扶持二皇子,郡主不介意屈居人下?”
“……也可以这么说。”
“老朽明白了,老朽等着郡主为薄相平反昭雪那日的到来。告辞。”
……
军中人皆是这般敞亮明快、来去如风么?薄光眨眸,望着那张空空如也的座椅,煞是无语。
“四小姐,奴婢为您挑好进宫的衣裳了,您来更衣罢。”织芳在厅外窗下道。
她一惊,抚了抚跳得疾乱的心脏,道:“好。”
如此异乎寻常,如此不得安宁,难道是浏儿……
不,不能想。
“织芳,将衣裳首饰带到车上,我在车中更换,我们速速进宫!”
~
这个春天的末期,西北战事进入第三个月,到了紧要时候。偏偏在此关头,军费迟迟不至,各项开支即将告急。明亲王三封加紧公函无果后,不得不返回天都亲作督促。
此时,胥睦已然奉谕进京上任转运使,主责与西疆国通贸的货物来往。在此之前,当然还需先行修复两国的通商之契。
胥允执也认为司晗此略属开源进财、积攒国银的上策,但远水难救近渴,欲解当下燃眉之急,还须户部按期将本年度的春季税赋收入国库,及时下拨银两。
他先与魏藉商议,将户部一干官员传到政事堂,过问各省各州春税收缴事宜的诸项进展,一番耳提面命之后,方至明元殿面圣,细禀详情。
兆惠帝甚感欣慰,道:“朕如今最不能放下的两样大事,一是西北战局,二是江南讯灾。如今你这边尚算稳定,江南灾情经司相亲督也得以控制,只待怀恭休整之后,接手后续银两审计、贪墨肃清事务,朕便可安枕好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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