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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化作短歌行 (六月禾未秀)


  
  “主人?”墨童在车门外唤道,没有人理他。
  
  渐渐的,我才在这样令人安心的心跳声里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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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时下时停,马车队沿着黄河北上,人烟渐渐萧瑟,河面上的流凌越来越密集。一路上都不太平,不断有拓拔宇派来的小队刺客,但与那些影卫交手过后,都成了乌合之众。几次看似已经命悬一线,最后也都有惊无险。拓拔烈生在草原上,换下汉人的宽袖长袍,跃马弯弓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领。不同于常人的是,拓拔烈的剑佩在右侧,我一直都忽略了,原来他也是左利,难怪素日里见他写字,字迹都很平常。
  
  最最惊险的一次,是在大漠风尘,日色黄昏中。刺客一路都没有得手,愈近国都云中,就愈迫不及待。马车颠簸得很厉害,一枝黑羽箭射穿了车窗,从我的耳廓边上擦过时,发出了一道尖锐刺耳的风声。经历了那么多,我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不会动不动就抱着头惊惶失措地大叫,等我安静地回过身去,看见拓拔烈正在拔箭,箭射穿了他的衣袖,把他钉在了车板上。
  
  “小心点!”他拔出箭,愤愤地朝车窗外的影卫大喊。
  
  他过来检查我的耳朵,又拿了一条毛毡把我裹进怀里,低头碰了一下我的唇,我疼得扭开头,抽了一下气。这里的天气又干又冷,嘴唇都裂开了,手上也生了疮。尤其是左手,因为不能动,只能靠右手不停地揉搓才能活血。
  
  马车外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拓拔烈问我:“你怕不怕?”
  
  我摇头,适时地问道:“是不是我说不怕,日后,你就会让我去你的战场?”先生要我走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假如命运无可避免,我唯有迎头而上。
  
  他的唇抿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真是让人恼恨,我连说话都会疼,他却还能笑。他不置可否地对我吐了两个字,热气喷在我已经冻僵的鼻尖上:“我怕!”
  
  他斜靠下来,始终没有放开我。也许因为要回家了,也许因为近乡情怯,难得见他那么多话,竟然有和我闲扯的心情。
  
  拓拔烈说,在一望无垠的大漠和草原,最最可怕的不是人,而是狼。曾经在某个晴朗的夜晚,他给我指过一颗星,在北斗的边上,叫做苍狼,那是草原民族的守护星。他给我讲了一些关于狼的故事,冷酷而不失温柔,坚守而不失智慧,狼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动物,同时又很简单……牧民们痛恨这个杀戮成性刽子手,却又把它奉为草原之神。
  
  从小到大,我只听过一个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而拓拔烈嘴里狼,似乎与我从小印象里的中山狼大相径庭。在建康的时候,贵族之间喜欢逗猫弄狗,后来到了长安,我还惊诧于满街飞奔的健马。现在要去的极北苦寒之地,竟然还存在着这样一种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动物,我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上一看。
  
  拓拔烈一手枕着头,一手剜了块香膏涂抹我的唇,神情闲适地调侃道:“傻瓜,最好还是让它存在于你的想象里吧,我可不希望你真的见到它,你那几两肉,还不够它一口的。”
  
  我突然很想笑,但是扯动了嘴唇上的伤口,又只能换成咝咝的抽气声。他问我笑什么,我说:“其实我已经见过狼王了……难怪二哥的马从来不让你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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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着数日霰雪纷纷,一片片霜花大如铜钱,直下得天昏地暗。到了渡河那日,竟奇迹般转晴了。时值腊月,水面已经冰合,看似平静如鉴,底下却是暗流汹涌。马匹车辆小心地踏着冰面前行,过了九曲黄河,就是代国云中。我把自己裹在厚重的毡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透过车帘的缝隙向外张望。江南游子,乍见万里北国风光,不由得发出惊叹。我猛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清爽入肺,一扫胸中气闷,只想扣弦狂歌。
  
  怪不得拓拔烈不愿坐在车里,一个影卫让了匹马给他,他一直按着辔头,徐徐行进在我的车窗一侧。淡金色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漫射开来,迷了我的眼睛。他看上去真像一只傲立山头的雪狼。
  
  拓拔烈,我和你从长江之南,走到大漠以北,已不会再流连于过往而难以自拔,更不会为身处异境而诚惶诚恐,如果你不放开我的手,我就可以一直和你,走到天之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云中盛乐宫

  沙门问佛:以何因缘,得知宿命,会其至道?
  佛言: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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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继续往云中的路上,天黑前就要进城。尽管车轮颠簸,拓拔烈左手的字依旧稳健,一行今草,飘若游云,矫若惊龙,气贯如虹。我看得入迷,笑着胡诹了几句:“小时不识字,呼作鰌蛇结。安知笔法妙,众体称雄杰……原来只知道青兕先生章草写得好,却不知今草也是一流的,小女子真是拜服了。”
  
  拓拔烈抬起头,莞尔道:“原来只知道王小姐工于行书,却不知对草书也有研究啊。”
  
  “好说。”我扁扁嘴,下意识抖了抖袖子,把左手藏进里面去,“尝闻青兕先生拆字很灵,不知道愿不愿意替小女子拆一个啊?”
  
  拓拔烈好整以暇,放下手里的笔,假装捏了一把胡子,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小姐有没有听说,要老夫拆一个字,少则千金,多则万两,价格不菲啊。就不知道小姐出不出得起这个价钱?”
  
  “小器!”我白了一记眼睛,正襟危坐,大方拍了拍身边包了黑布的盒子,昂首道:“小女子命好,一辈子不为钱发愁,出门时我家先生给了盘缠。盒中之物在战国时代就足抵十五座城池,不知道够不够先生拆一个字啊?”
  
  拓拔烈挑了挑眉毛,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小姐出字吧。”
  
  我拿过笔,在纸笺上端端正正写了一个“宫”字,推到他的面前:“小女子曾经二过其门而不入,可惜事不过三,此处该着是我的命,就请先生为我测测吉凶吧。”
  
  拓拔烈低头看了一会,忍笑道:“小姐风尘仆仆赶往此处,可是急着去嫁人啊?”
  
  我咬牙:“怎样?”
  
  他又顺了顺光溜溜的下巴上隐了身的胡子,叹道:“可怜你家夫君啊……恕老夫直言,小姐实乃妒妇啊!”
  
  我怒目圆睁:“先生此话怎讲?”
  
  拓拔烈大笑起来:“你看这‘宫’字,屋檐底下两个口,你一个口,你家夫君一个口,再容不下第三个了,小姐岂不是妒妇?”他见我一幅要吃人的模样,复又哄道:“小姐此行大吉,你家夫君必会遂你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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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建康之骄奢靡丽,长安之巍然广秀,一路行来,我与之擦身而过,却最终要走向我的宿命,云中盛乐。
  
  傍晚时分,马车到达城门,拓拔烈的两个哥哥亲自来迎。拓拔宇,这个名字一路上听得最多,我透过车帘好奇打量。坏人当然不会把这两个字写在额头上,他看上去也并非面目可憎,身长足有九尺,体格魁伟,虽不比拓拔烈好看,但还是有些威风的。两位皇子都已过了而立之年,二皇子拓拔冶走在三人之中,最不起眼。
  
  拓拔烈出车换了坐骑,是一匹淡金色的高头大马,长脖子长脚,精瘦有力,和刘翀的云杪倒是很像。若我看得没错,应该也是宝马良驹。他很自然地走在两位哥哥中间,谈笑得宜,左右逢源。因说得是鲜卑语,我也听不大懂。好在周遭还有更吸引我的。
  
  不同于高楼林立的长安城,云中的街道两旁多得是圆顶毡房,来来往往有更多的马匹和骆驼,行人的装扮也更具骁武之气。我不停地四处张望,深怕遗漏了什么新鲜的东西,直到拓拔烈那张美得遭人记恨的脸出现在我面前:“真高兴你能喜欢这里,下车了。”
  
  他伸手来抱,我任他托住我的腰身,在这样肆意张扬的胡风里,我也不必扭捏作态。下车以后,我朝二位皇子屈身见礼,他们一一回礼。二皇子有些害羞,看了我一眼,飞快地垂下眼睑。拓拔宇的眼神却是直勾勾的,一副要拆骨入腹的样子,我心里虽有些发怵,但也不能表现得怯场,只能硬着头皮,昂首挺胸,跟在拓拔烈的身后。
  
  拓拔烈并没有特别关照我,任我一路暴露在众人探究的目光底下。他又用鲜卑语和人说话,直到入了深宫,才转身对我说:“狸奴,我带你去见见我的父皇。”
  
  盛乐宫的前殿古朴凝重,可后宫之靡费却不输我所见的任何一座宫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天色渐暗,回廊两侧,华灯初上。一路亭台楼榭,两旁栽满了琼花异草,活生生在大漠之北营造出了一个锦绣江南。越往宫的深处,越有一种压抑之感。周遭不断有粉白黛黑、身着绛裙的宫娥往来蹀躞。远处有丝竹绕梁,靡靡之音,不绝于耳。鼻尖充斥着西域进贡的熏香,这味道不比中原所用的香料,气味太过浓重,闻得久了,连五感都要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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