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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化作短歌行 (六月禾未秀)


  
  “你生病了?”我转开视线,凉凉问了一句。
  
  “是啊。”他淡淡回了一句。
  
  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笑:“这下子你学有专长,可是派上用场了……严重吗?”
  
  元烈不置可否,只是浅笑,“你看呢?”
  
  “你要还能翻墙,我看就没什么要紧的。”一句话未经思考,脱口而出,脸倏地就热了。我咬了咬唇,后悔自己冒失,他是工于心计的人,我的那点小女儿心思,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元烈笑意渐浓,别有深意地看着我:“你看?狸奴,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你看见的,不见得就是事实的全部……”我低着头,不敢正视他,只看见石案上的锦盒,大敞着盖子,里面躺着一个金光灿灿的小娃娃,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直看得我心慌意乱。
  
  他不再往下说,向我告辞,转身往院子外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快要到了大门,才鼓起勇气喊道:“元烈,你这算什么?什么眼见为虚?你要真想骗我,就找个好点的理由,看看骗不骗得过我。不然就杀我灭口,死人不会说话,何必拿块金子来堵我的嘴?”
  
  我拾起石案上的小金人,猛然向他掷去。可金人还未脱手,就连着拳头被他的大掌握住。他的手心汗湿得的厉害,看样子病得不轻,但手劲奇大,挣脱不得。他静静地端详我的眼睛,神色如常,脸上却泛着异样的红光:“狸奴,你如果不是真的想死,就不要轻言‘死’字。多少人想活活不得,该死的,又死不掉……”他闭了一下眼睛,迅速掩去眸子里凛冽的杀气,又将金人握在我的手心里,交到我面前,“这个你好好收起来,它要只是块金子,你自然看不上眼……可别再乱丢了。”
  
  我等了一会儿,见他不愿再往下说,心想,话都已经讲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又怎么甘心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个了结。“元烈,你那么聪明,又怎知骗不过我,倒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编吗?”
  
  他眯了一下眼睛,眼神里满是探究:“狸奴,告诉我,你猜到多少?”
  
  “你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虚了,何况是猜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赌气道,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那双摄人心魄的绿瞳,除了颜色,和拓拔王妃如出一辙。它们都会蛊惑人心,我只怕定力不够,一不小心,就要溺毙其中。
  
  他静默了很久,久得连我的手心都冒出了汗,然后他的一只手覆上我的肩头,另一只手强扭过我的下巴,不由分说地俯身吻上来。他的嘴唇柔软而灼热,舌尖微微发涩,是草药的辛苦味道。我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身体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本能地想要推开他,却又不甘心是他发烧烧糊了脑袋,才来吻我。我甚至试图回应他,笨拙地与他的舌尖纠缠起来,好借此探究他此举背后的真正意义。
  
  但很快地,他就将我推出臂弯,他的脸色越发地潮红,喉头不安地上下浮动着,像是吞了一颗难以下咽的棋子,仿佛在承受某种不堪承受的病痛,抑或是,引诱。“狸奴,”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但只是合眼的一瞬间,就又恢复了原本清冷的语调,“你想知道的,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我现在要回去了……”
  
  元烈借我的力转过身去,脚步有一点踉跄,我伸手去扶,还没碰到他的袖子,就又犹疑起来。我维持着那个姿势,盲目地看着他走出桃园,轻飘得仿佛行走在云端的仙子。墨童从门外闪身出来,欲上前搀扶,但被他摆手制止了。
  
  我难以回神,一个人站在碧桃树下愣怔了许久,元烈仿佛驾云而去,留下暧昧不清的一吻,算是解释,还是剖白?一切恍如隔梦,只有舌尖残留的淡淡草药味,苦而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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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朝的皇后就在当天服毒而死,据说药性很慢,几乎是在一种持久的折磨中死去的,好让她还有机会拉着北帝的手,絮絮地回忆他们共同在风火狼烟中渡过的艰苦卓绝的时光。北帝一直陪伴在皇后左右,拂开岁月尘封,昔日故剑之情,又一股脑儿回想起来。北帝一下子情难自禁,涕流不止,直到他当众立下大皇子刘鹏为太子,那可怜的女人才最终撒手西去。
  
  皇后的葬礼很隆重,举国同哀,就连街道两旁盛开的鲜花都裹起了白纱。春风才绿长安道,可一夜之间,又是银妆素裹,仿佛成为青帝遗弃的角落。清早推门扉,昨日还是熙来攘往,今天就只剩下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每个人脸上都有凝重的表情,但那恐怕不是因为哀悼,而是即将临近的战争。战争,对我来说并不是陌生的字眼,曾几何时,乌衣巷里,来燕堂前,常常有人谈论这样的话题。但那也仅止于一个话题,如同他们谈论玄学,与我并没有什么切身的体会。
  
  夏生一个人在门房里拨弄着算盘,他的指法很娴熟,轻挑慢拢,算珠子被打得噼啪作响,好像是在操演一样乐器。这是很有趣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它只需要用一只手。我看得眼热,几次想学,都没好意思开口。夏生边算边记,边记边叹气,我走进门房,低声问了句:“小哥哥,你在算什么呢?”
  
  他重重吁了一气:“要打仗了,小姐,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白面卖多少钱一斤?”我茫然地摇了摇头,他报了个价,像是该令人咋舌的数字,但我并不能理解,也不知作何表情。他无可奈何地垂下脑袋,补了一句:“您看咱家大人这官当的,也忒没意思,哪朝的大司马住这样的宅子啊?……小姐,您别嫌我多嘴,您刚来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了,虽然身上穿得不是绫罗绸缎,但一准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不然就您平常使的那些东西,谁家的姑娘有这眼界啊。我也就是一个俗人,字啊画啊的,我不懂,到了这个份上,也就只能和您谈钱……嗯,白面再贵,吃饭还不是问题,可您要的那些纸啊墨啊的,日后可就不能再买了。大人是说过,您要使钱不让拦着,但谁叫咱家大人是个清官……”
  
  我脸上一阵燥热,夏生也觉得言重,有些过意不去:“小姐,您别见怪,您人好,我才敢直说……我也不是说不能买,只是不能买这么好的……”
  
  我席地坐到他对面,羞却笑道:“小哥哥,我没吃过什么苦,故也不太懂事,要有什么不对的,你尽管说……嗯,能不能给我账本看看,不如你教我打算盘吧。”
  
  夏生欢喜应了句,推过账本和算盘,演练起来:“小姐,我知道你们大户人家看不起拨弄算盘的。尤其您这样的,初来只觉得清秀,如今越看是越有仙气儿了,本不该沾染这些俗物的。什么事,一说到钱,就忒俗。可是,小到持家,大到治国,又有哪样离得开钱?一个女孩子还是应该懂得钱的好处,知道怎么使钱,怎么使才能使在刀刃上。日后,不管是平常度日,还是嫁到王侯将相府,就是进了宫当娘娘,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我笑着看他,倒不知他能说出这样一番有见地的话来。夏生见我挑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话也不是我说的,是大人说的……大人还说,您的左手不好,不能弹琴写字,这是福不是祸。小姐您如果只工于琴棋书画,不知人间疾苦,倒未必是件好事。”
  
  我暗自思忖先生的话,又照夏生教我的口诀摆弄了几下算珠,虽然一直想学,但今天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头。我不停向门外张望,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哥哥,隔壁元府怎么一直关着门?元公子好像病得厉害,我和他结拜一场,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
  
  夏生探了一下脑袋,想了想,小心答道:“小姐,照说是该去瞧瞧……嗯……本来这话不该我说,我就是个打杂跑腿的下人,可您既然叫我一声‘小哥哥’,这话您只当是哥哥对妹妹说的,您要不爱听,听过就算……”
  
  “小哥哥,你只管说。”
  
  “嗯……大人常不在家,可他给您当先生,那是真下心思在教的。大人也给二殿下和元公子当先生,可和您是不一样的,这我最知道了。大人教您,可不是把您当成寻常女子,不然为什么每次回来,吃顿饭都要讲那么多军国大事?就是符将军、慕容老将军、还有二殿下来,都不见他讲那么多。他还老和我打听,小姐最近都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读了什么书……”他见我歪头看他,忙摆手道:“我可没有乱说话,只拣该说的说,小姐放心好了……”他犹豫片刻,又道:“二殿下喜欢小姐,这谁都看得出来。先生教小姐,往小了说,是教小姐相夫持家,往大了说,分明……分明就是在教一个娘娘嘛!”夏生将“娘娘”二字卡在喉咙里,只剩下一个无声的嘴型。“元公子固然也好,又和小姐结拜,但……嗯……”夏生犹疑着如何往下说,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草堂里的风吹草动,他全都晓得,元烈那一吻,终究没有瞒过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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