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这时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老板为了省钱,只给我们一个房间,而这房间内只有一张床,我和燕丹似乎只能挤在一起了。幸而我和燕丹偶尔都会同床共枕,对这事倒是没放在心上。
和他睡一张床的历史还得追溯到我刚进燕府时,我那时才四岁,而按燕夫人的规定,我就得每晚每晚地坐在燕丹的床前为他守床,他这待遇,皇帝老儿也不过如此,但对于四岁的我来说太苛刻了,我弱小的身子怎能经受得住?
是燕丹,仅仅三岁却无比善良地把他的身子往床里挪了挪,然后用他胖嘟嘟的小手指着那占不完的一半位置,道:“子西,睡这”。
这语声无比魅惑地把我吸引了上去,并且一睡就是五年。当我们慢慢长大后,专门照看燕丹的刘妈妈制止了,只是我们都已经习惯,是以,偶尔睡在一起秉烛夜谈也没当一回事,始终我们对男女之事都不甚清楚。
燕丹没多久就睡着了,我愣了愣,便在他旁边躺下。
太累了,一上床就跟死猪一样,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连晚饭都错过了。
我醒来的时候,忽觉燕丹莫名其妙地抱着我,手臂有些颤抖,并且双目带着某种的火花,一动不动地在我脸上注视,我满脸黑米花,长得这样丑,也亏他看得下去。
我微微一怔,问道:“阿丹,你干嘛?”
睡眼朦胧中隐隐觉得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细细看他的模样,我不觉地紧张起来,他这样看我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次明显地有很多危险的成分。
“阿丹,”我又叫了他一声,隔得这么近,差不多脸凑脸了,却不见他回应,而他吹出的热气渐渐地让我有种坏坏的想法,难道阿丹目睹树林中那对男女……他受到污染了吗?
忽地,他的手不安分地抚摸我的身体,一脸的痴迷。
“阿丹——”我条件反射地一把推过去,立身坐起,惊慌的看着他。
他像是突然惊醒,脸刷地绯红至耳根,清醒后的他似是无颜面对我,忙拉过被子蒙住头,侧身往里头睡,不敢出声。
我长长地吸气,胸中慌然跳动。想来都是那对男女惹的祸,临死前也要把燕丹教坏,若不是他们,燕丹一向正常得很,哪会有这种越轨的举动,我不禁对那对男女憎恨起来。
为了不让自己对燕丹有任何责怪的想法,我起床后,就用凉水一遍又一遍地洗脸,我甚至想把大脑洗礼一番,我相信燕丹不是有意的,所以我要迫使自己忘却刚才的那一幕。
梳洗完毕,我便出门去院中吹风,其实我是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燕丹,我猜想他也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来面对我,所以我唯一的办法是避开这种尴尬。
我站了很久很久,脑子还是乱得一团遭,清晨的凉风也没能把我吹醒。瞥眼那扇门,实在隔我不远,抬脚不了几步就可到达,可我的脚像有千斤重,硬是挪动不起来。
我不知道这种事是要燕丹先开口,还是我先开口来说破,如果总是僵持着不动,那我们的关系将会越来越尴尬,以我们十三年来的感情,这是我们谁也不愿看到的事。
终于,我鼓足了勇气推门进去,我想燕丹将会是怎样的羞愧于见到我啊?他肯定坐在某个角落正等着向我赎罪。
果然,我进门的那一瞬,他已整装完毕,且坐在桌前兀自对着茶杯发呆,见到我,他倏然立身而起,像个犯罪的孩子一样期待着我的惩罚。
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刚才那股释怀的冲动刹时跑得一干二净,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对望着,空气在我们周围渐渐变得死寂。
“阿丹……”过了半响,还是我先忍耐不住,可我刚开口又不知说啥了,舌头一个劲地在嘴里打结。
霍地,高了我大半个头的燕丹冲上前来,激动地拥我入怀,“子西,对不起,我……我,子西。”
我一下懵了,他居然还敢与我有“肌肤之亲”?但我分明的感觉到他道歉的诚心,道歉是有用,不过我听着很不是滋味,我潜意识中似乎希望他是故意的。我们自己的想法,有时是自己所无法理解的。
他除了会道歉恐怕不会别的了,我一阵苦笑,道:“阿丹,咱忘了吧,你……”
“好!”他高兴得抢答,这乌龟好像早就在等我这句话了,一听我说出口,怕我反悔似的赶紧回应。
我只能安慰自己:年轻的我们是要忘掉一些事来过日子的。
店家准时地端来了丰盛的早餐,看到吃的,我和燕丹立即忘记所有的不快,坐下就开工。
在这里,我们只有五天的时间,五天很快就会过去,而五天后,没钱的结果同样会使我们流浪街头。
为了不再饿肚子,我二人开始商量如何赚钱,卖劳力、做小工似乎都不太现实,我们唯一的专长是弹琴、吹箫,是以,讨论了半天,最后只得决定卖艺。
地点选在昨日看着新奇不已的石桥侧面,那里有一棵大树,树下有供人乘凉的石桌和石凳,背后是轻轻流淌的小河,风景优雅、恬美,确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到了那里,引人注目的杂耍团耍得精彩极了,周围围了厚厚许多的人,热闹非凡。我和燕丹摆好阵势,并不向旁人招呼,我们的搭配如果能够吸引人,那么无须我们故意做作。
首先是以燕丹吹箫为前奏,他的箫声低沉、优美,荡气回肠,最是能把人带入超凡脱俗的境界,令人回味无穷。
他喜欢吹箫,弹琴的事经常是我来做,我坐在琴旁,比着手势,待合乎适宜时,手抚琴弦,漫声高歌,歌声清澈悦耳,琴声如抵如诉,与燕丹沉缓的箫声交织在一起,当真有如一曲人间天籁之音。
我二人兀自弹奏,彼此沉浸在漂浮于空中的歌声、乐曲之中,眼里几乎看不到任何人。弹琴、吹箫我们自小就练习,组合演奏不下数千次,是以默契十足,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手势便能知道对方的心思,简直称得上合作无间。
一曲终,我们周围已是站满了人,挤不到位置在桥上俯视聆耳静听的也不少,他们个个脸上神情迷惘,面目呆滞,眼光似是看到了心灵深处,以至于我们曲声停了他们还不能自拔。
半响,人们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全场哗然,掌声久不绝耳。一时,什么样的议论都出来了。
“这是我听过的最美的乐曲……”
“比怡和院那些姑娘凑的好听多了,”汗!竟把我们和妓女相比。
“多好听的歌声啊!可惜那姑娘太丑了,”说的是我,好像人长得丑了,琴弹得好也是个罪过。
“站着的那个……”不少人对燕丹流口水了,长得太完美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
“……”
“让开,让开……”人群中忽然挤出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身后还跟了五、六个打手。听旁人的议论,此人是某个达官贵族的后人,难怪神气那么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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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路见不平
“哎!”来人气势非凡地吼了一声,鼻孔朝天地凶道:“你们两个在这儿卖艺,得到爷的允许了吗?这是爷的地盘,想卖艺,先交一两银子的保护费。”
我们卖艺一分钱没收到,竟然遇上这等倒霉事,看来今天赚钱的希望是泡汤了。我背起琴,给燕丹比了个手势,走上前去,道:“公子,我们不是卖艺,只是兴之所至,想弹弹琴吹吹箫而已。”我慢慢地往他面前送,我的这副尊容直瞧得他连连后退。
人群中似是有人要帮我们,在我说话时,侧面地方开了一个空缺,我和燕丹眼疾身快,在那人往后退时,忙钻了进去。
“站住,站住。”那人高跳着朝我们喊,“让开……”他想钻出来,但是太拥挤了,并且善良的人们东倒西歪地和他作对,急得他连连跺脚,直吐威胁的话,他那帮愚蠢的手下和他一样嘴里狂骂,就是挤不出来。
我和燕丹出了人群,疾步跑回客栈,奔进房内惊魂甫定地大喘粗气。
“阿丹,看来卖艺也不容易赚钱啊。”我喝了两杯茶感叹。
“子西,去帮我把它当了。”燕丹拿出另一颗珍珠,豪爽地道。
“为何?”我不解地看着他。
“我们身上总不能一分钱都没有吧?”燕丹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我点点头,屁颠屁颠地出门去,把那颗值钱的珍珠当了十两银子。
五日后,店小二给我们送来最后一顿饭,并传达老板的意思:“两日已到,二位若想住下去,可以拿另一只珍珠去做房金。”老板果真是个识货之人,想把一对都凑齐了好卖个高价,可惜他慢了一步,那一颗珍珠已经走进当铺的大门了。
用那十两银子在客栈内又住了三天,我们终于没钱再继续住店。
背上行李,出了店门,我和燕丹像两只流浪狗一样在街上闲逛,中午的饭也没着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感觉确实不是一般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