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锦点点头:“若是不行,便请大夫来为奶娘瞧瞧。”
“是,小姐。”绿瑶应了声,接过厨房丫环端进来的药碗,待那丫环走了,便掏了银针,试过无毒,方才递向如锦:“小姐,大夫交待,这药要在用膳之前服用。”
如锦注意到她方才的举动,又经昨日一事,心中却青碧与绿瑶已有了几分信任,接过药碗,仰头便喝了下去。
绿瑶又拿了蜜饯递于她,待如锦接过含入嘴中,突然朝着如锦跪下了身子:“小姐,奴婢做了错事,请小姐处罚。”
如锦微微疑惑:“什么错事?”
“回小姐,奴婢昨日傍晚与苑外的丫环们闲聊,没管住自己的嘴,无意提及了昨日白间之事。”
如锦佻眉,淡淡的瞧着绿瑶,原本她还想让安儿悄悄将昨日之事传扬出去,倒是绿瑶先为她办了。
“小姐,今日一早,奴婢听闻府上之人都在谈论昨日之事,便知奴婢闯了祸,请小姐责罚!”绿瑶说着,瞧向如锦,脸色却是一脸坦然。
如锦微微想了片刻,开口:“你先起来罢,你即是无心之失,又主动知错认罚,便扣了三个月月钱罢!”
“多谢小姐开恩。”绿瑶起了身,倒不知如锦也是正有此意,只是想帮如锦多博些宽厚善良的名声,而那萧氏,自是多了些不好的名声。
用完了早膳,如锦便带着绿瑶与安儿往清荷苑去了,上午本是跟着沐老爷学做生意,只是昨夜府上似来了位贵客,安管家昨夜便来禀报了,让如锦上午先去陆姨娘处学习女红,下午再跟着沐老爷学做生意。
珺林院,沐老爷早便与昨夜来的贵客出了府,萧氏也是不太清楚那位贵客是何来头,却也不甚在意。
“夫人,这是奴婢特意熬的燕窝粥,夫人多用些,可要养好小少爷。”方婆子笑着盛了一碗燕窝粥递给萧氏。
萧氏满脸红光,心情甚好,昨夜老爷留在屋里陪了她一夜。十三年前,有那个贱人在,老爷根本不正眼瞧自己,更莫说留在她这里了,婉儿都是在她新婚那几夜怀上的。好不容易,那个贱人死了,她以为她总算熬出头了,却未想到,这十三年来,老爷虽然有一半时间在珺林苑,却大多留宿在书房,甚少留在她的房中,因此她到现在方才再怀上孩子。
“夫人,如今可好了,夫人又有孩子了,定是个小少爷,将来便可以接管沐家。大小姐也有了好的归宿,待弄走那小贱种,夫人便可早枕无忧了。”方婆子笑着道,很是为自己的主子高兴。
方婆子是萧家的家生子,自小瞧着萧氏长大,十余岁时便给三岁的萧氏做了丫头,如今已有三十余年,萧家本就对方家有恩,萧氏待方婆子也是不错。因为方婆子对萧氏是真心的,事事也都为萧氏考虑周全。
“嬷嬷。”正说着,香玉走到屋门口,低声唤了方婆子。方婆子是萧氏最信任的人,除了平管家与安管家,下人们便是对方婆子最为巴结了。
方婆子走到香玉身边,敛眉:“可是有事?”
香玉脸色犹豫,低声对方婆子耳语了一番。
“什么!是哪些个作死的家伙在谈论?”方婆子听后喝问道。
香玉一吓,急忙道:“回嬷嬷,府中大多的下人都在谈论。”
第35章:习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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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玉被方婆子一吓,急忙道:“回嬷嬷,府中大多的下人都在谈论。”
“出什么事了?”萧氏听到方婆子的喝问声,敛下了眸光,朝着两人问道。
“回夫人……”香玉是个胆小的,方才被方婆子惊着了,此刻萧氏一问,便要回答了。
“回夫人,没什么大事,交给奴婢处理便行了。”方婆子却是打断了香玉的话,夫人怀有身孕,听了定会动怒,如此对胎儿甚有影响。
萧氏见两人的神情,脸色一沉,又道:“香玉,老实说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香玉微微犹豫,却见萧氏一脸沉色,不敢隐瞒,屈了屈身:“回夫人,奴婢方才去厨房,听闻厨房里的人都在谈论昨日之事,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萧氏脸色更是不善了,大约猜到了什么。
“还说…说夫人不近人情,打了赵奶娘,赵奶娘还是夫人的陪嫁丫环,说二小姐宽厚良善,赵奶娘虽对二小姐不敬,二小姐还肯为赵奶娘求情。”香玉有些颤抖的说着。
“什么!”萧氏大怒,一拍桌子。
“我的夫人呦,莫要动气,夫人怀有小少爷,莫要吓着了小少爷。”方婆子急忙跑了进去,轻拍着萧氏的背,抚慰道。
“可恶!是谁将昨日之事传出去的!”萧氏却是不减怒意,她好不容易维持了十三年的贤妻良母,好不容易在下人们面前竖立起的宽厚淑德,好不容易令得沐府上下人人赞扬,却是因为昨日如此一件小事便功亏一篑,成了不近人情!她怎能不气,怎能不怒!
“夫人,您莫要动气,奴婢这便去查清楚,是何人将昨日之事传扬出去的,定剥了她的皮消夫人之气!”方婆子又急着安慰,生怕萧氏动了胎气。
“可恶,不仅要找出那人,更要封锁消息,定不能让消息扬出府!”萧氏恨恨的道。
“是,奴婢定会办好,夫人息怒,养好小少爷要紧!”
且不说珺林苑萧氏的怒火,只说清荷苑内。
“姨娘,这可是你绣的?”如锦手中端着牡丹手绢。
陆姨娘手中摆弄着针线,淡淡一笑:“正是。”“二小姐若是欢喜,便拿去罢。”
“多谢姨娘。”如锦也不打算客气:“姨娘莫要唤二小姐了,便唤我锦儿。”
“姨娘,这些银子你收下。”接过绿瑶手中的荷袋,放到了桌上。
陆姨娘眉头一皱:“二小姐拿回去,清荷不需要。”
如锦微微一笑:“姨娘,锦儿没有其它意思,这是锦儿所用针线的银子。”
陆姨娘抬头瞧向如锦,见她一脸笑意,脸色自然,心中忽而一顿,这模样一如当年的女子。
陆姨娘记得,那年,教书的父亲因打了恶霸的儿子惹上大难,自此家中无宁,父亲被打成重伤,母亲为筹医药费四处借钱,更可恨那恶霸竟瞧上了她,想要强娶了她做姨娘。适逢沐老爷外出做生意,救下她与全家,父亲也被治愈。她为报恩,便自愿入沐家做姨娘。在沐家,她第一次见到了那女子。她自认饱读诗书,与她的一番彻谈才知,远不及她。那时的她在沐府,过得也是远不如今,即无势又无财,更无老爷庇佑,只有一身清高之气,不受老太爷与老太太待见,萧氏处处刁难于她,苛扣月钱是常有之事。而那女子是这府中唯一照顾她的人,经常拿了银子来,知她不愿接受,又找了各式的借口,总能让她收下银子。
“姨娘,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如锦不知她所想,问道。
陆姨娘回神,点点头:“二小姐坐罢。”待如锦坐下,又淡笑:“清荷想问问二小姐,可知学习女红有何意义?”
如锦微微疑惑,想了片刻:“若有一手好女红,可做得自己喜欢之锦,而锦儿是为红女节而学。”
陆姨娘听罢,摇了摇头:“礼记有载‘黼黻文绣之美,疏布之尚,反女功之始也’,汉书有载‘齐三服官,诸官织绮绣,难成,害女红之物,皆止,无作输’,史记亦有载‘太公劝其女功,极技巧,通鱼盐’。”
“由此可知,女红乃是十分重要的一门技艺,今日我们身上所穿之衣,所拈之帕,都要绣上女红。”
如锦听着陆姨娘悠淡的讲述,微微点头,暗想,若是前世她多与姨娘接触,可会有变?
“二小姐又可知,女子习女红有何益处?”
“可是能修身养性?”
“正是,习女红可修身养性,亦可悦已悦人,若二小姐真心想习女红,且想有一手精巧的女红,首要的便是欢喜女红。”
“姨娘,锦儿知道了。不瞒姨娘,在听姨娘这番话之前,锦儿并不喜女红,只觉得它繁琐麻烦,待听完姨娘这番话,锦儿对它有了新的认识。即要认真习女红,锦儿自会让自己真心去欢喜上这门技艺。”
陆姨娘点点头:“如此便好。”拿过一块锦布:“二小姐可能看出这上面的是何绣法?”
如锦接过锦布,暗赞,果真是好绣法,这花与蝴蝶倒似活了般,细细的瞧了片刻:“姨娘,这可是苏绣?”
“二小姐聪慧,正是苏绣,那二小姐可知里面有何针法?”
如锦又瞧了片刻,抬眸:“锦儿愚钝,只瞧出这里面有铺针,滚针。”
姨娘淡淡一笑:“这当中除去铺针,滚针,还有晕针,掺针,盖针,沙针等十余种针法。”
如锦有些惊奇,这一花一蝴蝶竟用了十余种针法,是如何的繁琐。
陆姨娘见她的目光,又笑了笑,倒是与她初习女红般,声音依旧清淡:“绣技具有平、齐、和、光、顺、匀五点。平指绣面平展;齐指图案边缘齐整;细指用针细巧,绣线精细;密指线条排列紧凑,不露针迹;和指设色适宜;光指光彩夺目,色泽鲜明;顺指丝理圆转自如;匀指线条精细均匀,疏密一致。若要成为一名真正的绣娘,那她所绣之物,必要具备此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