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进大厅的时候,沈辛已经侯在那儿了。
如今的沈辛已是太子的侧妃,地位自然是不同于那几个秀女,衣食住行皆是侧妃的规格,哪里还有半分小家碧玉的模样,
今日的她穿着苏绣月华锦衫,梳着同心髻,发间还缀着各式的珠翠步摇,琳琅满目,看上去夺目得很。楚颜倒是衣着简单,发饰也不多,坐下来的时候看了眼沈辛,似笑非笑地夸了句:“侧妃打扮得如此隆重华丽,今儿个本宫这儿可真是蓬荜生辉了。”
沈辛面色微红,走上前来跟她请安,盈盈一拜之后,这才低眉顺眼地说:“殿下过奖了,这是妾身受封之后第一次来跟殿下请安,自然是不敢怠慢,因此才好生打扮了一下。妾身天资愚钝,又不及殿下花容月貌,只得靠这些庸俗的东西弥补弥补。”
这番话倒是说得滴水不漏。
楚颜赐了座,又喝了口含芝端来的茶,笑容更盛了些,因为她注意到沈辛几次伸手去扶发间的那只累丝嵌宝衔珠金雀簪,便如她所愿提了句:“侧妃这簪子倒是别致,看起来别有滋味。”
沈辛笑得灿烂:“这是受封那日,太子殿下命人送来的,做工虽细致,但也不过是金雀罢了,哪里及得上殿下的金凤簪呢?”
楚颜点点头,微微一笑:“敢情侧妃看不上这支金雀簪,更喜欢本宫屋里那支金凤簪啊,可惜那金凤簪只有一支,没法送你了。”
沈辛脸色一白,赶紧站起来解释:“妾身失言了,还请殿下恕罪。”
“何罪之有呢?”楚颜笑着摆摆手,“坐下吧,我不过随口说说,瞧你紧张的。”
她笑得云淡风轻,仿佛真是随口说说,而非存心要让沈辛紧张。沈辛只得讪讪地落座,手心里有些汗湿。
楚颜悠闲地喝着茶,也不说话,为了找话说,沈辛只得瞧着她发间那支唯一的白玉簪子笑道:“殿下的白玉簪子虽然简洁朴素,却也大方雅致,虽不如旁的首饰来得繁复华丽,但在平日里戴着,也是别有韵味的。”
楚颜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笑道:“哦,你说这支簪子啊,是头回出宫的时候殿下送的,因是宫外之物,难免登不了大雅之堂,只能平日里戴了。”
这算是附和沈辛那句“在平日里戴着”,沈辛却脸色一白,接不上话来。好歹是太子送的,却给自己说成是平日里戴的,楚颜把话一说白,就显得她说话不经脑子了。
楚颜倒是不管她下不下得了台,毕竟看她今日这副派头,就知道她是有意要来炫耀的。侧妃的份例全部都给她戴在了头上身上,看看脖子那串宝石链子,看看发间那些繁复的首饰,她不嫌重,楚颜都嫌看着眼花。
沈辛只得说:“太子殿j□j-恤您,这是有目共睹的。”
“你也不必自谦,瞧瞧你今日这身打扮,殿下若是不喜欢你,也不会把你打扮得这般娇俏可人了。”楚颜四两拨千斤。
沈辛这下笑得又羞又娇媚,低眉顺眼地说:“是太子殿下抬爱了,妾身不敢跟您比,不过是墙边的野花罢了,上不了台面的。如今勉强如了太子殿下的眼,但求能好好服侍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殿下,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哟,楚颜倒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入的太子的眼,当下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你自然不必跟我比,太子殿下喜欢就行,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这么多秀女一起进宫,如今就你受封,那说明殿下对你是另眼相看的,也是你的造化和福分。”
沈辛乖巧地应声,又是娇羞又是温顺,若非顾祁对楚颜亲自言明了事情的真相,恐怕楚颜看她这模样也会以为她当真和太子发生了什么。
楚颜总是知道这货是来干什么的了,膈应她,想给她找不快的。
也没那么多功夫陪她玩,楚颜含笑说了句:“你是个乖巧人,殿下疼你也是应该的,安也请了,这就回去吧。殿下眼看着这么多日也没去你宫里看看你,说不定今儿个就会去呢,你还是回去候着吧。”
沈辛脸色一沉,被她暗讽了几句,面上险些挂不住,当下站起身来勉强笑道:“那妾身告退。”
她一转身,却恰好碰上从外面走进了的顾祁,赶紧俯□去盈盈一拜:“妾身给殿下请安了。”
顾祁一进门,就看见这么个穿金戴银、一身华彩的人,当下脚步一顿,眉心微微一蹙,片刻之后才辨认出这是自己新纳的侧妃,当下声音有些冷淡:“你来做什么?”
这话问得沈辛哑口无言,显然,太子殿下并不想看到她。
楚颜笑吟吟地说:“哦,侧妃是想着受封之后也没来给我请过安,今儿特意打扮打扮,来表示一下对我的尊敬。怎奈的我今日穿戴得太随意,比起她来竟是稍逊风骚呢。”
顾祁看了眼楚颜唇边那抹揶揄的笑意,无奈地瞪她一眼,却当真注意到了面前的沈辛几乎把侧妃最贵重的那一套全部给弄上了身,当下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今后没事就在你的静心阁绣绣花、逗逗鸟,太子妃喜静,不爱人多了凑热闹。”
沈辛简直羞愧难当,只得应了几声,勉强维持着从容的姿态退了出去。
殿内,楚颜懒懒的问了句:“呀,殿下也真真是不解风情,美人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就是为了能在您面前好生展示一下,您却这么冷淡,当真是伤人。”
顾祁走过去弹了弹她的额头:“下回再有人不安好心,想来搓搓你的威风,直接让她滚蛋,跟我废什么话呢。”
殿外的沈辛听见这几句话,如坠冰窖,险些站立不稳,一旁的含芝笑眯眯地扶住她,关切地问了句:“呀,沈侧妃不舒服?可要奴婢为您叫太医?”
沈辛勉力站好,抽回了自己的手,冷若冰霜地看她一眼:“不必了。”
赵楚颜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恨,总想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机会都牢牢霸占住,从前自己被她挤走了,难道如今也逃脱不了这样的下场?
沈辛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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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祁随手捞了一把,把楚颜从椅子上懒洋洋的姿态给拉了起来。
“怎么了?”楚颜有些诧异。
“出去走走。”他也不解释,今日下朝后华严殿也没去,直接就奔了回来,目的正是带她出去。
“去哪儿?”楚颜摸不着头脑,这也是大婚之后顾祁头一次下了早朝就回来,当真出人意料。
顾祁拉着她一路来到了后院,楚颜大老远就看见林子边上有几个宫女正在忙活,地上摆了两张凳子,中间是张石桌,说桌旁边摆了好几只铜盆,其中一个宫女正拎着水桶往一个铜盆里添水。
走近了些,楚颜才发现,地上的一只铜盆里摆着一块很大的陶土,石桌上铺着块光滑平整的石板,这是要……
“捏陶土。”顾祁帮她解释了。
楚颜眼睛一亮,禁不住弯起了唇角:“殿下要……捏陶土?”
她还从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是个这么有童趣的人,翘掉批阅奏折的行程,竟是为了一时心血来潮要捏陶土。
偶然间又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叫什么名字她忘了,女主角似乎是张曼玉,在那个明亮的房间里捏着陶土,做陶土的机器转得飞快,她就这么专注地看着手上飞速转动的泥块,屡屡失败,又不死心地重新来过。
背景音乐是一首很大气的英语歌,具体一个字也不记得了,但总觉得那种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做自己爱做的事情,一定是种非常惬意的经历。
看到那一幕时,她曾经十分心痒,想要寻到一处可以玩陶土的地方,只可惜上辈子过得匆忙,这个心愿也没来得及实现。
顾祁让几个宫女退下了,然后微微转过身来对她露出一个微笑:“不知太子妃愿意赏脸吗?”
这一刻,楚颜忽然觉得他很帅,于是莞尔:“太子妃对此一窍不通,只要太子殿下不嘲笑,我猜我还是可以赏个脸的。”
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从桌上拿了件黑色的罩衣,楚颜伸手去接,他却没有给她,而是示意她打开手臂。楚颜微微抬起了手,任由他替她从前面套上了身,然后双臂环住了她的腰,在后面系了个结。
他打结的时候,目光温和又明亮地看着她,睫毛浓密又纤长,楚颜禁不住想起了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的某个化妆品牌打的广告,现在的他就像抹了睫毛膏似的,好看得叫女人都羡慕。
她笑起来,忽然对他说:“殿下若是哪日不当太子了,我倒替您想了个好去处、好职业。”
“哦?”他打了结,平静地收回手来,漫不经心地笑了,“说说看。”
“京城的茵络坊里眉黛青石、胭脂水粉是一绝,殿下生得如此美貌,倒不如去那儿谋份闲职,替他们打响招牌,就说自己是常年试用他们的产品,所以才有了如此花容月貌、冰肌玉骨,保准姑娘家日日光临。”楚颜笑得欢,“不为别的,就图见您一面,几两银子买点胭脂水粉,那也是划算的。”
她竟是在与他开玩笑,还拿他的“花容月貌”来说事。
顾祁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眸光一动,也云淡风轻地说:“如此说来,我倒是也给太子妃想了个好去处,好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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