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祁原本与她一同走着,也没有理会周围俯身行礼的人,这下发现她停住了,边回头问她:“怎么了?”
楚颜倏地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浮起一抹笑意,摇摇头:“没什么,继续走吧。”
顾祁把手臂微微向她靠来,她会意,笑盈盈地挽住了他,像是真正的恩爱夫妻一样与他一同在这宫道上行进着。
可是眼里的神情却和经过宣华门时大不相同,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冷静。
到底身上流淌的是帝王血液么,还是迫不及待就宠幸了别人?
她注意到沈辛的衣着已经与其他秀女不同,看那华丽程度和发间缀的珠花,恐怕怎么着也已经是个侧妃了。
江州的兵荒马乱还历历在目,他的焦虑与担忧也那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可在她因为他受难之时,他在宫里做什么?翻云覆雨,尽享其乐?
走进了永安宫,踏进了正殿,楚颜回头吩咐正欲跟进来伺候两人的沉香:“出去吧,把门关上。”
沉香一怔,随即俯身:“是。”
殿门一关上,大殿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祁有些诧异:“怎么了?有话要说?”
楚颜不紧不慢地走到桌子边上,替他倒了杯茶,又递给他,示意他喝下去。顾祁有些好笑,接过茶来一口饮尽,眉眼温柔地说:“何事这么神神秘秘?”
何事?他还问她何事?
楚颜以更加温柔的眼神望着他:“殿下可还记得我临走之前跟您说的那句话?”
“哪句?”顾祁明知故问。
“难怪,原来已经忘了,我还说怎么殿下会是个背信弃义的人呢。”她弯起唇角笑了,自己也拿了只杯子,斟了杯茶,凑到唇边啜了一口,“忘了也好,那句话本就是臣妾失言,哪里能要求殿下为臣妾守身如玉呢?”
她遗憾地把杯子放下,起身欲走,岂料手腕一紧,身后的人已然将她拉住。
顾祁低低地叹口气:“昨日还哭得那么可怜,今天又成了发威的老虎,难怪书上都说女子善变。”
楚颜眼神动了动,回过头时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殿下就不善变了吗?明明答应了我在我回宫之前不许变心,可这宫里难道不是多了个侧妃吗?”
顾祁一怔,恍然大悟她这是在闹什么,立马正色道:“我没碰她。”
楚颜眨眨眼:“妃都封了,就算没碰,那也是打算碰了,迟早的事……我是不是该感谢殿下严守诺言,真的等到我回宫以后才打算宠幸她?”
他失笑:“此事并非我意,实乃沈辛太给沈君风长脸,为了替他在朝堂上挽回面子,才出此下策。”回味片刻,他的唇角浮起一抹笑意,“太子妃……嫉妒了?”
楚颜笑眯眯地伸了伸懒腰:“好累,先去洗个澡,然后睡个觉,好好休息一下。”
顾祁拉住她的手,凑到她唇边亲了亲,“一同睡!”
“不害臊!”她瞪他。
“我说的是睡觉,何须害臊?”他故作不解,随即会意一笑,“不过若是太子妃想要白日……为夫必定奉陪。”
“好了,我不说笑了,殿下先去休息吧。”她收敛了笑意,朝他点点头,“您赶去江州救我,又带我匆匆赶回来,一路风雨兼程,身子肯定吃不消了。若是不好好休息,哪里有经历治理朝政呢?何况秦大人那边……还需要您继续操心,我就不打扰您了。”
看他终于笑得如此开怀,再无在江州时的那种内疚与焦虑,楚颜松了口气。
看见沈辛受封,她其实并没有那么生气,因为早在打定决心要成为这个太子妃时起,她就知道陪同这个太子成长的同时要面对些什么。她不动心,所以也不会伤心。
至于欠他的种种,此生慢慢偿还,回宫的一路上,也算是想好了,若能令他多多展露笑颜,这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V:攻占太子妃芳心之路,任重而道远QAQ。
PS:
1.前篇的那段关于面具男的描写不是凑字数,与后文的大阴谋密切相关。到目前为止没有姑娘猜到他的来历,但求阴谋高次到惊呆大家。
2.看到有姑娘说喜欢冷笑话扑克脸的闷骚萧大人,表示好开心。
☆、第112章 .纠缠不休
楚颜一直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直到赖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泡到手指都有些发白发胀时,含芝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催,她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任由含芝替她擦拭身体,然后为她披上香喷喷的浴袍。
也就在闻到那淡淡的花香时,楚颜才终于记起自己遗忘的事情是什么。
在那个沉香袅袅的净云寺里,还有一个也许野心勃勃的废太后,
如果窦太后真的有问题,那恭亲王也必定有问题,包藏祸心,图谋不轨,这一次围剿江州拜火教的事情交给他真的没问题,秦远山真的救得回来,他该不会趁此机会大败一次,把朝廷的将士带去自投罗网,然后在损兵折将之际反咬太子一口吧?
楚颜几乎是在回过神来的瞬间就开始往外走,要不是含芝在她身后着急的喊了几句,说不定她就这么一路春光外泄地奔入太子的正殿了。
“主子,您去哪儿啊?至少穿好衣裳再出去啊!这么穿着到处乱跑,像什么话呢?”含芝急得不行。
楚颜脚步倏地一顿,略微尴尬地又赶忙倒回来,走到屏风后把含芝事先准备好的衣衫飞快地穿戴完毕后,这才心急火燎地往外赶。
含芝气得直跺脚:“头发!头发还没干啊!这么**地披着,跑出去吹了风可怎么办啊?”
主子不过是出了趟远门儿,回来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哪!先是半路遇刺,失踪了这么久,吓得她在宫里寝食难安;好容易回来了,居然开始不修边幅,这么大大咧咧地就往外跑!
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再说另一头,楚颜也不管**的头发还在滴水,长发披散下来,水珠浸湿了薄薄的夏衫,而那些湿意还在一点一点蔓延开来。她只顾着朝大殿跑,终于推门而入后,却只看见沉香在给桌上的茶壶换茶,闻声后惊讶地看着她:“殿下?”
“太子殿下呢?”楚颜忙问。
“殿下在书房……”沉香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太子妃又匆匆忙忙跑向了后屋。
沉香神色骤然一沉,而楚颜跑得快,没有看见……看她如此衣衫不整,面颊因为奔跑而略带酡红,沉香心头苦闷烦躁,这是要去引诱太子殿下么?堂堂太子妃,手段竟然如此下作!
只顾着恨,却从未想过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有何资格对别人的闺房私事评头论足呢?
这一次推门而入,顾祁终于在了,只可惜却被楚颜撞见了不希望看见的一幕——他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一手掌心朝下抵在桌上,额头贴在手背上,背部略微佝偻,就这么趴在书桌上,看起来似乎很难受。
听见推门声,他倏地抬起头来,见到来人以后,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然后若无其事地露出一抹笑意:“怎么了?”
注意到她凌乱的长发还在滴水,身上的衣衫也不太整洁,最要命的是那些水渍已然将上衣给弄得半湿,鹅黄色衣衫里的杏色肚兜若隐若现,很是惹人遐思。
顾祁饶有兴致地挑眉笑道:“太子妃果然是来邀请我同床共枕的?”
楚颜没说话,警惕地打量着他的面容……脸色苍白得不正常,唇色也失了几分红润,前一刻她明明看见他很难受,可这下子又忽然露出这么若无其事还略微不怀好意的笑容。
想到他一连赶路这么些日子,又是颠簸在马背之上,她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顾祁身边,伸出手去摸摸他的额头,又在左右的面颊上探了探,还好,并不烫。
顾祁有些讶然,把她的手拉下来,失笑道:“怎么了?”
“不舒服?”楚颜问他。
他展露笑颜:“没有。”
楚颜定定地盯着他,又加重语气问了一遍:“不舒服?”
大有“你不说实话我就誓不罢休”的意味。
顾祁低声笑了笑,终于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嗯,不舒服。”
楚颜立马转身朝外走:“我去叫太医。”
“楚颜。”他轻轻地叫了她一声,看她顿住脚,才说,“惧马这种事情,太医治不了,也不能治。”
楚颜身子一僵,忽然记起了萧彻说过的话——太子惧马的事情只有他和秦远山知道,不足为外人道,自然是不能叫太医来的。
她转过身去,忽然不知该说点什么。
这个人可以在她面前把喜怒哀乐都表露无遗,甚至把最脆弱的一面坦诚地告诉了她,毫不避讳,可唯独痛苦的样子不愿让她看见,她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何曾拥有过这么大的魅力,竟然让他对她用情如此之深。
“无妨。”顾祁出声唤回了她的思绪,“这点不舒服早就习以为常了,没有大碍,这么急找我所为何事?”
楚 颜犹疑地看了眼他的脸色,这才正色道:“我去净云寺的时候曾经见过窦太后一面,她并不像个安分守己的清修之人,不管是言语之间还是神态之中,都隐隐可见倨 傲积威之势,恐怕并不曾放弃过重新崛起的机会。而一个废太后若是要崛起,谈何容易?唯一的可能性……”她顿了顿,看着顾祁,情知对方已经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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