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一天,穆尔楦才发现,她今日所说的话,竟然改变了一个男子一生的命运,也许就是这句话,让她穆尔楦,走上了一条长长的路。这条路,风雨岁月,最后一场仗,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岁月。白了她一头的发,埋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他说:“尔楦,你是朕的福星,若是没有你,朕实在不知如何办。”他是发自内心的一句话,这福星二字,实在重。
穆尔楦笑不出来,他口中的福星,只是为了这个大临而说,纵使她穆尔楦千万聪明,也担当不起他口中的福星二字啊!
祈桢踏着步子走到穆尔楦面前,望着眼前这个女子,他的心在问自己,为何当日,背身离她而去,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自己的江山吗?那双眼,充满了爱慕和情意,穆尔楦低起了头,不愿凝望着他,祈桢说:“尔楦,朕不是一个好君主,更不是一个好丈夫,朕承认,朕一开始……只视你为穆吉查的女儿,而不是朕的妻子,但是朕不能骗自己,自从在宛宁宫那晚的万全之策开始,朕就已经爱上你了,尔楦,朕不想再骗自己了,你明白吗?”
明白?如何明白,那日你绝情离开,让我心已凉,现在,让我如何明白?
穆尔楦后退了两步,那距离,她真的不想迷惑起来,眼前的这个男子,纵使千般柔情,她穆尔楦也不敢奢望,因为她不知道,现在的她真心的,还是依旧为了江山,而对她好。
穆尔楦嘴角抹着笑颜,她说:“臣妾只知道,臣妾此生此世都是皇上的人,江山为重,儿女情长,臣妾也希望皇上能够明白。”
“朕明白,朕只是想把心中想法告诉你,不想对你有所隐瞒,朕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
千千万万的年月时光,人这一辈子,究竟能够等多久呢?一生?还是一世?
穆尔楦从承阳殿出来,外面的天空就变了天,黑云密布,估计一会儿有得下雨了。
四月的天,就是这样。
穆尔楦望着天空,在皇城之上又出了神,她在想,宝儿真的出了这宫墙吗?宁姐姐是否回到了家乡,那七年不见的家乡,她还找得到那一年的路吗?
人生百态,总是匆匆忙忙,还没有到下一个路口,这条路,就已经断了。
穆尔楦不知道,究竟自己还要等多久,难道这一生,就要这样过了吗?做一个过客吗?
也许,这就是命运。
第三十七章:后宫,不得干政
正值雨季,宫里这些天都侵在雨里,天气就像人的心一样,晕晕沉沉的的,一点儿都不解气。
宫墙内,几个太监冒着大雨,匆匆的走了,脚步很快,也不撑着伞,浑身都湿透了,这几个太监都是寿阳宫的,怕是出了什么事,一个个的脸色的沉暗,朝着那宛宁宫而去。
而穆尔楦,刚梳好妆,正打算让谷雨在砚台里磨墨写字,就有人来通报了,说寿阳的公公前来传旨了。穆尔楦匆匆出了内房,见那几个太监一身的雨水,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来不及顾问,领头的公公就传了太后的口谕。
“穆府知州之女穆尔楦扰乱朝纲,摄于政事,口出妄言,藐视宫中规矩,特奉太后旨意,带罪迁往大同殿,抄经念佛,以此为罚。”那公公宣读了旨意,似笑非笑。
穆尔楦一瞬间倒是傻在了原地,这一旨,下的实在是仓促啊!
“楦嫔娘娘,还不谢太后。”那公公道,话中满是刺。
那“扰乱朝纲,摄于政事,口出妄言,藐视宫中规矩”这话,穆尔楦心里似乎是已经明白了些许了。
她行礼道:“臣妾谢太后。”
那公公走的时候,对着穆尔楦说:“娘娘,有些事是祸从口出,还请今后不要再妄言,今日是太后念情,他日,可就说不定了。”
她穆尔楦岂会不明白这句话呢?都说后宫,女子不得干政,穆尔楦那一计,竟然如此之快就已经传到了太后的耳边。
只是她,不怕这。只怕,江山立此,毁于愚人。
穆尔楦这一事,自是招来闲话,那一日,穆尔楦迁往大同殿,只是没有想到,那大同殿竟是如此的破旧不堪。
世态炎凉,就连当日的宫女也不剩几个了,管事房的人也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会就走了。这大同殿,相传乃是前朝一个犯了错的妃子所住之地,后来得了病,就惨死于此,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这地方,就连风,都吹的冷飕飕的。
那一日的晚上,姜皇后来了大同殿,风袍围身,与这带着素雅的大同殿着实不配。
见穆尔楦朝自己行礼,她姜皇后只是哼笑了起来,坐在主椅上,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楦嫔这地方还真是不够宽敞,本宫带着几个人进来都觉得挤了。”
穆尔楦说:“尔楦如今是带罪之身,又有何奢望,这个地方虽是比不上皇后的长春宫,但也清幽许多,不入打扰。”
“也对,各有各的好处,这大同殿毕竟是开国之时所建,看来,太后对你算是好的了,若是换做他人,怕不是大同殿,而是冷宫里了。”
“尔楦犯了错,是太后圣恩,尔楦实在有幸。”穆尔楦说道。
姜皇后起初是笑着的,当穆尔楦说完这句话,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看着穆尔楦好一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你进宫之时,本宫记得对你说过,在宫中行事,就必须处处度量而行,慎行慎言,否则便会万劫不复,本宫在告诉你一个道理,要想在后宫立足一地,就要不择手段,不然,就安安分分,待在自己的行宫中,不过看来如今,你穆尔楦还是未懂这个道理。”
进宫那日,她姜皇后似乎早就已经暗示她这一点,她穆尔楦不是不懂,只是有些事,也是身不由己啊!这,她姜皇后又岂懂?
穆尔楦看着姜皇后,心里比谁都清楚,其实这个女子,心底是不坏的,只是岁月和宫墙实在太催了,才让一个女子饱受这样的身份与地位。穆尔楦看到她的眼里已不是之前的尖锐和傲慢,也看不见她的自己以为是,更多的,是可惜,是失望。
穆尔楦问她:“当日进宫,尔楦记得也与皇后说了‘知则而定’四字,不知皇后是否又真的懂得呢?”
姜皇后欠了欠身子,那一刻,穆尔楦看到了她的无奈,竟有些不敢相信,姜皇后抬手避退了殿内的宫女,此时,也就只剩她两人了。
穆尔楦见她姜皇后风袍一绕,踩着瑶涟步从主椅上慢慢站了起来,朝着走来,那股眼神里的透析,让人觉得有些晕眩。穆尔楦不言,看她走进自己。不知道是自己刚刚的这句话刺激了她还是别的什么?姜皇后走道穆尔楦面前就停了下来。那双细长好看的双眼紧紧的看着穆尔楦,看得穆尔楦有些不适,慢慢的往后退了几步。
姜皇后只对她说:“那你穆尔楦又知不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呢?”
后宫,不得干政。
这道理,穆尔楦早就已经明白,但身为大临之人,又岂可作为愚人,她穆尔楦是臣子,又岂可不为大临呢?
“穆尔楦,本宫只是想要告诉你,身为皇上的女人,朝堂之事,永远,与我们女人无关。”
穆尔楦鼻息而望,神色掠过一丝苛喝,紧紧接道:“可身为女子,同为臣子,顾及大临存亡,以皇上之忧为忧,女子,又有何区别?却同是为大临社稷江山着想,尔楦身为大临之人,进谏之言绝非有错,皇后你也是女人,难道女人,就只能望穿秋水,千杯为醉吗?”
“穆尔楦,本宫三番四次的提醒你,并不是顾及你,我姜家与你们穆家水火不容,但本宫不希望就这样赢了你穆尔楦,本宫要你牢牢记住,就算输,也要输在本宫手里,而不是你的妄自狂言之下,在后宫,多言几句,就是罪。”
穆尔楦听着便为此觉得可笑了起来,究竟何为狂言,是进谏之言?还是女子之语呢?
见穆尔楦无声而笑,姜皇后怒目而看,她真的不明白,穆尔楦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她真的不知道,穆尔楦最想要的,其实是自由。
穆尔楦移着小俏步,转身背对着姜皇后,她的脸上,竟是这世间最悲,最无奈的笑容, 就像宁梭走的那天露出的笑容一样,只是现在,她多了一份为自己而可怜的笑,望着门口,她的目光却十分的散乱,开口说道:“我穆尔楦,以为自己的将来,会维才而用,却不知如今,口中一言一字,都是祸,在这里,没有对,只有错,全天下的人都将女子视为不足,走入朝堂,便视为妖孽,心系朝政,便为祸害,后宫之人,当真不得干政吗?”她停在原地,缓缓转身,目光下落在姜皇后身上,说:“还记得小时候,曾经有一个好姐姐,送了我一本兵书,她告诉我,只要有心,总有一天,女人,也可以骑在马背上,指挥千军万马,不知道……我那好姐姐,还记不得记得。”
那是在祈桢四年间,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孩送了她穆尔楦第一本兵书,告诉她,女子,同样可以骑上马背,指挥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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