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梭笑着,所谓缘故,竟是这样。
端起酒杯,笑一笑,一饮而尽。
满天白雪,慢慢落下,散在殿内。染白了那一身凤凰衣。
她眼中,是柯达卓的佛树山,是流河边。还有一个男子,在那个地方等了她生生世世。
杯子落了地,碎了一片。
第二十六章:满地白雪红(二)
满天白雪,慢慢落下,散在殿内。染白了那一身凤凰衣。
她眼中,是柯达卓的佛树山,是流河边。还有一个男子,等了生生世世。
杯子落了地,碎了一片。
得知太后去了敬德宫的消息,穆尔楦从承阳殿外匆匆赶去敬德宫。就像宝儿离去那天一样,心里难受,走路都颠颠撞撞了。
穆尔楦来到敬德宫外,太后刚好离去,她穆尔楦瞬间就已经泪散眼眶,不敢朝着这里头走上一步,谷雨搀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进去,正殿处,杯子散在地上,一片破碎。她看见了宁梭站在里面,一身红色的长袍衣裳。看上去,竟然是那么的孤零。
宁梭背对着穆尔楦,不知道此刻的宁梭,究竟在想些什么?
穆尔楦轻轻唤道:“宁姐姐。”轻的那么小心翼翼。
宁梭听到,转身,依旧温柔的笑着。道:“尔楦,你来了。”
“太后赐酒,宁姐姐你……”
“酒尽入口,俗尘事,也罢了。”宁梭嘴里念着,那毒酒在口中,不醉,却是苦。
穆尔楦双膝无力,若不是谷雨搀着,怕早已经;落地了,可她穆尔楦松开谷雨,朝着宁梭走了去,道:“若是真有来世,尔楦希望宁姐姐……出生在寻常百姓家,一生平淡,不入红尘,与心爱之人……一起观日落,看晨光,白头厮守。”穆尔楦伤情,容不得半点感伤,稍稍触了心里的线,便落泪。
宁梭只说:“我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在锦江那一年,陪在元翰身边,还有认识你小尔楦,若真有来世,我一定认识你,今生,我与你们穆家错过太多,我柯达·宁梭起誓,愿我们柯达卓部落的神主保佑穆尔楦,希望她今生无痛病灾,终有一日……不再有女子之痛。”
那一瞬间,穆尔楦的泪可是何其的多啊!
她说:“尔楦,我跳一支舞给你看,用这风袍……跳最后一支《流觞舞》。”她笑着,真的很美,很美。
这一辈子,了了。
穆尔楦说一字,说:“好”。
她穆尔楦只得泪散苦中笑。
殿外落满了雪,积在地上,十分的闪眼,宁梭穿着大红风袍,雪中舞,凄凄惨惨,冷风徐徐,凉透了心。抚着红袖,扬在寒冷的白雪中。
她的舞,看的穆尔楦心醉,那么美的一支舞,那么美的一个女子,却始终逃不过啊!
那支《流觞舞》,乃是前朝宫庭舞里用来祭奠亡者灵魂的舞,希望世人忘却世俗,一切安好。
宁梭像是获得了自由,美得像一只蝴蝶,白雪上的一缕红,鲜艳妩媚,舞得灵魂生显,神情里,仿佛是一曲终将完结的故事,到了最后的一个点。
她的一生,真的困在了这个宫殿里,日日抬眼,只是一片天空,与那孤单为伴,这些年,她是怎样度过的呀?换做谁,这寂寞,怎么忍受?
鹅雪残
凤凰欲涅槃
恐已为时晚
毒酒烈
心内已无忧
望却瑶池笑
她,依旧是那年在锦江的宁梭,穆尔楦的宁姐姐。
宁梭手握着穆元翰所赠的匕首,看着它,像是见到了穆元翰,那男子,在她的眼中。她的嘴角是一抹极其好看的笑容,也许,这就是自己最后的归宿,她紧紧的握着那把匕首,她将它,刺入了胸膛。那瞬间,血溅在白雪上,染红了那白色的厚雪。
她说:“若死,也要死在他怀里。”
命已,红落白雪地,残了一地血。
那红,染了白。
倒地那一瞬间,她依旧笑了,着着红装,倒在白雪堆,刺眼心痛,这一天,终于,可以离开了。
她宁梭,仍然手握那染着鲜血的匕首。
元翰,对不起,这辈子,我们无缘相见了。来生,再见。
柯达·宁梭的故事到了如今……也算完了,她的这辈子,在犹豫与等之间停留了很久,无论是伤是喜,总之,她从这高耸的红墙中,终于……是走了出去。
柯达·宁梭,柯达卓部落二公主,史书记载:大红凤凰,血溅白雪美人残,孤落殇,唱绝西山别。
美人美人,断了一生美。
锦江窗外,小巧美人捧着文书,另一女子站立,身影落在夕阳之下。
那女子捧着书念道——夕阳眼
百暮耳
碧莲香水檐
孤落落
斩红颜
相思何来露
小巧美人欢喜道:“宁姐姐你念的诗真好听,尔楦长大之后也要像宁姐姐一样会作诗。”
女子道:“等尔楦长大了,宁姐姐怕是就赶不上小尔楦了。”
小巧美人乐了,说:“要是尔楦和哥哥一样是个男子,尔楦一定要当大将军,到时候,就不念诗了。”
女子笑了,在她鼻子上轻轻滑了一下,说:“那尔楦你可要记住了,若是做了男子,就要保护心爱的女孩,不让她受伤,不让她哭,更不可以……让她自己一个人。”
穆尔楦记得,这番话,乃是哥哥对宁姐姐所说。
身为男子,不可让自己心爱的女子,一个人。
第二十七章:穆尔楦之求
宁梭离去的那一天,雪停了,大临入了春,也不再那么寒了。
那一天,景儿跪在地上,扣了三个头,始终没有落泪。
景儿说:“主子常常说,若是有一天,她等的那个人可以带她离开,她这辈子,也就足了。”
而那一天,穆尔楦去了寿阳宫,见了太后。
她穆尔楦什么并没有提及与宁梭之间的关系,见了太后,行了礼,说:“尔楦今日来,是有事恳求太后。”相比之前,穆尔楦此次来,冷酷了许多。
慈园太后依旧是慈祥般的笑,问:“究竟是何事呢?”
“尔楦恳求太后将其德妃的尸身交予尔楦,将其火化。”
慈园太后瞬间神情凝重了起来,实在不解的问:“为何你要德妃的尸身呢?人都已经死了,又何必劳神将其火化?更何况,凡是妃嫔殡天,要按照大临宫规厚葬,埋于长风陵,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哀家不可触犯。”
那时,尔楦依旧面无表情,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双手嗜血,害的人,岂止是宁梭,还害了这宫中女子的千万。毁了宁梭与穆元翰的爱。她穆尔楦心中生恨,看着这人,穆尔楦凉了心,想起自己姑姑穆羽怡,她穆尔楦明白,比谁都明白。
穆尔楦看着太后说:“那么尔楦就更加恳求太后将德妃火化。”
“为何?”
“长风陵,乃是大临各朝先皇所葬之地,而德妃,罪虐深重,以她现在的身份,若是埋于长风陵,相信大临列祖列宗定会长恨于地,宫规确实不触犯,可宫规是死,人是活,所以尔楦恳求太后,希望太后慎重而度,切莫触及神怒。”她穆尔楦,心中一番怒气,说得满是慷慨。
这眼神与神情,哪里容得了他人反驳一二啊,慈园太后一惊,还是第一次见着穆尔楦如今,语气不留情,让人寒颤。
“你说的也在理,不过哀家还是需要思量一番。”
“希望太后能够思量清楚,尔楦就先跪安了,尔楦告退。”
穆尔楦行了礼退了下去。
殿内的慈园太后神情掠过一丝惊叹和不安,穆尔楦突然变得如此,实在让人不明。一直在一旁的叶娇仿佛明白太后心中所忧,上前说道:“太后不必烦心,奴婢想楦嫔娘娘刚刚提的不过是一时心中所兴罢了。”
“心中所兴?但在哀家看来,怕不是兴,是怨。”
“怨?太后为何这么说?难不成楦嫔与德妃……”叶娇不敢再讲下去。低着头,心里有几分明白了。
慈园太后不说话,却感觉那个在锦江看上去天真无邪的穆尔楦似乎已经习惯了宫中,习惯这宫里的尔虞我诈,褪去了那一身纯色的衣裳,换上了一身靓丽的服饰,慈园太后猜不透她,她在想什么,慈园太后依旧不知道。
那女子,想必,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
想着想着,慈园太后就哀叹了一声,不说任何话。
穆尔楦刚从寿阳宫出来,尤筝便叫住了她。
穆尔楦回身问道:“筝儿?”
尤筝笑了笑,抓起穆尔楦的手激动的说:“尔楦,如今真相大白,宝儿总算是清白了,太后说要下旨追加宝儿为‘淑夫人’,宝儿泉下有知,定会安心了。”尤筝很是开心。
“是啊!总算是还了宝儿一个清白,可是宝儿……还是含冤而去了。”可是她穆尔楦却开心不起来,宝儿的确是清白了,可她宁姐姐,却再也回不来了。
看穆尔楦神色幽幽,尤筝问道:“尔楦,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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