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不接,只是抿着唇望着她。
云蘅索性便将盛了小米粥的碗放在了桌上,而后转身离开了厨房。
她觉得最近她的日子过的真是糟糕透了。而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了?
入夜。只有寥寥几户人家的山村静谧安详。
他们借住的这户人家房屋不多,而云蘅心中也确实是担心李翊的伤,所以仍旧是与李翊住在一间房中。
只是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却彼此无话。
李翊最怕这样冷静下来的云蘅,无端的就觉得离她越来越远了。他只有不住口的说着他们以往的事。
以往他和云蘅在冀州的军营里的日子,虽然也有别扭,有争执,有冷战,可大部分的日子里还是甜蜜并暧-昧着的。
可是能怎么办。那样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云蘅看着原本就不是很爱说话的李翊现下这般不住口的说着他们以往那么些年里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的就是觉得有些心酸。
她开口打断了他:“李翊。”
李翊连忙的道:“阿蘅,我在。”
“我只问你,你愿意跟我如同现在这般,找一个小村子,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辈子吗?”
李翊沉默了。
这是他以往答应过云蘅的事,也是他曾经诚心实意的想要去做的事。可是人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在高位上待的久了,沾染上了权势这种东西,知道了它的好,就再难轻易的放手了。
而且他心中始终还在为展穆离去之时的那句话耿耿于怀。
这乱世之下,怕是再也没有他和云蘅的安稳立身之处了。
所以还不如奋起,取了这天下,怕到时还会有什么没有他和云蘅的安稳立身之处吗?
只是他现在的沉默已经让云蘅彻底的灰了心。
她什么都没有说,侧过身,闭上双眼开始睡觉。
李翊忽然就慌了。这样的云蘅,让他真的觉得害怕。
他伸出双臂从背后紧紧的环抱住了云蘅。可纵然是这般紧的抱着,他还是觉得自己与她离的越来越远。
次日清晨,云蘅是被一阵马蹄声给惊醒的。
急忙坐了起来,身边已空。
来不及披上外衣,她连忙冲了出去。
门外数骑人马,而动恭敬的在李翊的面前站立着。
云蘅放下了一颗心。
她原本以为是追兵来了。不想却是李翊手下的人马找来了。
李翊回头一见云蘅面上焦急望着他的模样,心中暖得一暖。目光向下,见她急切间跑出来,连鞋都没有穿,只是赤着一双脚。于是急忙走了过来,打横抱起了她就往屋里走。
轻柔的帮她穿好衣服,穿好鞋。他笑着道:“阿蘅,记得吗?以往我时常这般为你穿衣服。”
云蘅怎么会不记得?只是以往都是那般甜蜜旖-旎的场景,而现如今她却是心如古井。
将她的衣服穿好,而后李翊就牵着她的手,寻到了正在地里干农活的这户人家的主人,说了一番感激这几日的收留和照顾的话,留下了一大袋足够他们此生都能衣食无忧的银钱之后,李翊就带着云蘅,随同那几骑人马一起离开了。
他心中其实是害怕云蘅会逃离开的,所以一路上都将她紧紧的拥在了怀中。偶尔下马休息之时,也是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不允许她逃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外。
对此,云蘅唯有沉默,以及顺从。
但是中途他们还是遇到了敌军的伏击。
他们原就只有为数不多的人马,面对敌军数量完全越过他们的人马,慌乱之中,哪里又会顾及到其他?
李翊一开始还是紧紧的握着云蘅的手。可到后来,不知道到底是他先放开的,还是云蘅挣脱开的,总之到了最后,他发现身旁已无云蘅的身影。
及至他解决掉面前所有的敌军人马之后,遍寻四周,仍然是没有发现云蘅的身影。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又是怎么离开的。也许是有人看到了,但现下却并没有办法来告诉他。
因为跟随他一起从那小村子里出来的人都已经战死在这里了。不算小的场地里,面前横七竖八的倒着许多的尸首,而就只有他一个大活人。
一开始他甚至以为是纷乱中云蘅被人杀了。提着一颗心一遍遍的检查着地上所有的尸首,终于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地上这么多的尸首中,没有云蘅。
只是一颗心又很快的再次提了起来。
如此乱世,她一个人,能去哪里?会不会途中遇到游兵散勇,被人杀了?或者是根本就没法填饱肚子,饿死了?
李翊不敢再想。他只是上马疾行,依然四处寻找着云蘅。
只是找了好多天,还是没有找到。
最后他倒是被他的部下给找到了。
当日被昭国夜袭,虽然是损失惨重,但毕竟还有剩余兵力余下。而且前朝曙国太子的号召力毕竟太强,依然还是源源不断的有人马继续的被招募了进来。
李翊依然是军中的最高统帅。
他回到了军中,一面继续朝着昭国的京城一路进攻,一面持续不断的派出了人马寻找着云蘅。
只是这一寻找,就是三年。
三年中,有时候他也在想,世间虽然大,但云蘅终究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她能去哪里?又怎么可能他派了这么多的人马出去寻找她,竟然是连她的一丝消息都没有打探到?
莫不成,她真的是,已经死了?
是夜,李翊将自己给灌了个大醉。
朦胧睡去之时,似是在冀州军营中。天降大雪,纷纷扬扬。他白衣黑裘,一路行来。
至一帐篷外,他伸手,推开那层厚厚的夹棉帘子。
扑面暖气中,有一少女半伏于桌。
听到推门帘子的声音,少女欣喜回头。
如云绿鬓,如花容颜。少女清丽娇俏,起身迎来,欣喜而道:“师父,你回来啦?”
李翊忽然醒转,酒醒大半。
帐中银烛高烧,阴影绰绰。而屋外寒风呼啸而过,雪花纷洒。
又是冬日了。
他忽然就单手掩面。
有泪水自指间悄然滑落下来。
三年了。阿蘅,你到底是死是活?若是死了,为什么从来不见你托梦于我?若是还活着,你又怎么能忍心让我一个人孤独至此?
一月后,昭国遍告天下,叛军首领李翊已被缉拿,不时将被枭首。
天下哗然。
须知此时李翊所领军马已是强大至斯,而李翊又用兵如神,已是一路进攻到了昭国的京城之外。那时天下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不日就将攻下昭国的京城。
但是此时却传来李翊被俘,不时将被枭首的消息。
昭国死牢里。李翊的双手被吊在两根从屋顶垂落下来的铁链里,全身皆是被鞭打的血肉模糊。
曾经是叱咤天下,令人闻之色变的将军,而今却是被穿了琵琶骨,双手被吊在铁链中,一丝一毫的反击力都没有。
这样的人还怕他做什么?
因此上,那群狱卒竟是日日的以鞭打他为乐了。
但是无论他们如何例行一日的鞭打,李翊从来都是不会痛叫出声,甚至是连面上都不会变色。
他顶多只是淡淡的瞥一眼他们。而更多的时候,他则是自顾自的抬头望着牢房里唯一的那扇小窗户,一句话都不说。
仿佛那些沾了水的鞭子不是鞭打在他的身上一般。
而这日,例行一日的鞭打之后,狱卒刚走,他就听得有人缓步走近。
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冷冷的吩咐着:“开门。”
李翊微微的皱了皱眉。
而后他便听到了更冷的声音在道:“李翊。”
李翊转头望着他。
是叶肖。
三年不见,今日的叶肖看起来较当初冀州军营里更为沉稳,也更为冷血。
只是纵然是身着锦衣华服,他的神色却并不是很好。
眉宇之间的疲惫之感,那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李翊忽然的就想到了云蘅那时候开玩笑的跟他说的,师父,其实做皇帝是世界上最苦逼的事了。你想啊,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干的比驴多。问题是别人还不买你的帐啊。哪里水灾了,哪里干旱了,哪里流民生变了,哪里官员贪污了,你都得管着,日日劳心劳力,不定哪里没处理好,立即就有人说你是昏君。好吧,好不容易的盼到了一个风调雨顺的年岁了,你想着要好好的犒劳自己,来场歌舞吧,打个猎吧,建个园子吧,立即一大帮的臣子跳了出来说陛下你不能这样啊。劳民伤财啊,是要被后世万代卖的啊。可是师父,要只是个普通的人,我没钱了我就过的差点,要是有钱了我就造个好房子,还会被人家夸赞是有出息,光耀门楣了。所以师父,做皇帝有什么好的呢?还不如做个普通人算了。
想必,叶肖这些年过的就很是不好吧?
李翊忽然就微微的弯起了唇角。
叶肖其实一开始是纠结了半天,最后才决定来见李翊的。
三年之中,自从李翊起兵那日,一路逼近京城之时,他就从来没有睡过一天安稳的觉。及至等到李翊被俘,他想来见他,可是又不想来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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