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对上娄锦的眸子,身子一个轻颤,只觉得愤怒的火焰在心底不停燃烧,几乎就要冲破牢笼,让她生出了撕咬这一切的冲动。
小姐多番努力才保住了梁娇和她腹中的孩子,没想到,万贵人竟一早就盯上了梁翁。
好一招杀人于无形!
这五皇子才刚入的宗人府,而万贵人就下了如此重的手,当真是拿梁娇泄愤了!
皇上喝道:“那梁翁不是一早就没有和京中之人联系了吗?谁给朕搅出这么大的事?”
龙颜一怒,足以惊颤世人。
便是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小路子也忙跪了下来。
“皇上,梁翁早些时候切下的一个心痣出了大事,那人回去后当天夜里就死了。这事闹大了,京中不少和那梁翁有过交易之人,都让京兆尹好好办。”
其中,想来也有些看梁娇这圣宠不断嫉妒不已之人作祟吧。
娄锦紧紧抿了下唇,好高的手段,竟然引动和梁翁有过交易的各府施加压力,如此,便是皇上,也不能直接让京兆尹放人了。
世家大族联合起来,势力盘结,让人颇为忌惮。
难怪,难怪万贵人区区一个官位品阶不高的女子却能在皇宫得宠近二十年。
娄锦眯起了眼,眼下该如何?
梁翁现在已经在狱中了,上次天牢中的那些万贵人的势力已经被铲除了不少,可不知道,还有没有?
就在娄锦眉头深锁之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朝皇上跪了下来。
“皇上,梁翁已经在狱中畏罪自杀,上吊自尽了。”
娄锦当即站了起来,身子也猛地一颤。
而绿意一度观察着梁娇,见梁娇脸色陡然一阵苍白,紧闭的双眸中涌出无穷的泪水来,便是一阵心痛。
绿意忙看向娄锦,焦急道:“小姐。”
娄锦转过头来,胸已经闷疼地难受,那种压抑几乎让她握紧封腰处的银针,如若可以,她当即就想要了万贵人的命!
她连忙低下身来给梁娇施针,一面焦急道:“快打开我的药箱,拿出那绿色瓶子,倒出两粒药来。”
绿意不敢懈怠,动作飞快地打开药箱。
皇上惊骇地看着梁娇那眼角处滚落的泪水,他只看着,竟觉得心头被那一滴又一滴的泪水灼烫地厉害。
娄锦眼眶通红,下针之时手却不敢有一丝颤抖。
“爷爷……”撕裂一般的哭求,哽咽的声音,让整个大殿都不禁动容。
娄锦把那药放入梁娇口中,她却如何都没有咽下。
娄锦知道,梁娇的意识还在,而且,在抵触着这药。
没人看到娄锦的神情,只有离她最近的绿意看到了。
她看到娄锦那通红的眼眶中落下了眼泪,几乎是狠狠地砸在了梁娇的手背上。
绿意抓着床单,心中顿时萌生出了巨大的恨意。
就在皇上都想要安慰一番梁娇之时,一双纤细的手猛地扼住了梁娇的脖子,看得众人心神一颤。
“娄锦,你在干什么?”皇上怒喝,娄锦竟掐住了梁娇的脖子?
娄锦没理会皇上,一双杏眼紧紧地盯着梁娇,“若你想死,即刻就去,可你爷爷见着你,怕是要骂你不孝了。别让我娄锦都看不起你,别让你未出世的孩子怨恨你这个做母亲的。”
她的话一字一顿,听得周围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话语中气势磅礴,丝毫没有惧怕之意,便是皇上在这,娄锦竟没有放手,手依旧是扼住梁娇的脖子。
梁娇眼角的泪却不再那么汹涌了。
就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她竟把那两粒药含在嘴中,随着娄锦松开手,众人清晰地看到了梁娇吞咽的动作。
娄锦没一刻松懈,道:“快拿温水来。”
绿意把水杯拿来之时,本以为娄锦会粗鲁地灌给梁娇之时,她却是温柔地托起梁娇的头,缓缓地一口又一口喂给了梁娇。
昨晚这一切,娄锦的背也隐隐出了汗。
方才若真没喂下这药,娄锦都会害怕,她腹中的孩子她最多能保留个两个月,而梁娇心神一乱,怕不出三天就要魂归西去。
娄锦坐在床侧,擦干额头的汗,脸色才缓缓恢复了过来。
而吃了药的梁娇很快就睡了过去。
曾太医几乎不敢相信娄锦的眼睛,这样就没事了?
皇上看了眼梁娇,目光紧锁在娄锦身上。
娄锦立刻福了下身子,道:“皇上,梁贵人身子无碍,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曾太医瞪大了双眼,立刻反驳,“皇上,微臣方才把脉,梁贵人受惊过度,这孩子不出意外,怕是过不了今天啊。娄锦敢诓骗皇上,当治欺君之罪。”
这不可能,曾太医行医多年,把脉这事从无出错,他方才诊脉,梁娇的脉相杂乱无章,中间有虚浮之声,如何能母子平安?
“我看曾太医可以收拾包袱告老还乡了。”一道厉芒登时扫了过来,曾太医只觉得浑身颤地厉害,可他必须据理力争,否则,他如何在太医院立足。
更何况,这他认定的事,如何能假?
咬紧牙,他笃定道:“皇上,这事微臣敢肯定,还请皇上治娄锦一个欺君之罪!”
敢让皇上治我欺君之罪?
娄锦眯起了眼,果然是狗胆包天了!
皇上见二人都死死咬定,脸色一沉,道:“去叫阮太医来!”
“是!”
听闻是让阮太医来,曾太医冷笑着看向娄锦,阮太医为人如何他一清二楚。
便是阮太医的医术他也敢肯定。
娄锦在众太医面前耍过一次花招,他说什么也不会再给娄锦打脸的机会。
娄锦冷眼看着曾太医那股得意劲,一会儿便让你从太医院滚出去。
一双杏眼略是一敛,娄锦依旧安静地站在那。
这乃娄锦一贯作风,但仍有不知道的以为娄锦心虚,便都看了梁娇一眼,难道孩子真要没了?
皇上却信娄锦的,因为,他宁愿相信,也不愿意去否定。
梁娇腹中的孩子让他这段日子高兴了许久,每每入睡之前,他都会想着,她与她有那么相似的眼睛,他们的孩子会不会像大皇子,二皇子?
想到此,他都会心痛难耐,总带着补偿的心思宠着梁娇。
很快,阮太医就来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阮太医给梁娇把脉。
众人见他收了手,都等着他说出话来。
“回皇上,梁贵人很好,母子平安。”
轰,几乎是平地一声雷,曾太医登时坐在地上,瞪着一双铜铃大的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阮太医。
“这不可能的,这不可能!”他如何能相信,即刻爬了过来,也把起了脉。
这脉相,这脉相竟如此平和,没有一丝不妥。
娄锦冷冷地望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极为诡异的笑来。
蓦地,只听得噗通一声,众人看去,竟是娄锦跪了下来。
“皇上,曾太医这人做事太过奇怪,臣女以为必须把曾太医带入慎刑司好好审查一番才行。”
慎刑司?
不少人闻之色变。
那慎刑司是什么地方?那里负责问话的嬷嬷公公们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数之不尽的刑法工具,每一年都有翻新的东西。
有人路过慎刑司附近,无不是恐怖的哀嚎尖叫从里头传出来。
听的人浑身惊颤,没人敢在那附近停留。
曾太医脸色顿时一白,惊怒交加道:“皇上,就算我诊断错误,那也是我学艺未精,如何能上慎刑司?”
背后娄锦的目光悠然如蛇,一寸一寸地爬在他的身上,他能感觉到心底发毛,手脚都发出了虚汗。
“哦?那真是怪异了?上次梁贵人从我们萧府离去之时,曾太医从太医院过来,花了足足三刻钟的时间。而今日从梁贵人晕倒到你出现,不过一刻钟不到你就来了。我倒是怪了,就算大人用跑的,也没见大人身上有任何发汗的痕迹,便是脸红气喘也没有,不知道大人之前在哪儿?”
这一问,众人都把目光落在曾太医身上。
黄仙儿盯着曾太医,难道曾太医也是那贱妇身边的一条狗?
怀远侯两眼发亮,看着娄锦的目光仿佛是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这,我方才在御花园里……”
“胡说八道!太医若非传召,只能留在太医院,哪里能随你到哪儿去?你大可说出是谁传召了你,如若你不说,太医院也记录在案。”娄锦这一喝,让曾太医都骇然了起来。
因着是青画提前来找他的,所以太医院那记录的是梁贵人。可这时间上显然不对啊,他如何说明自己提前知道梁娇会出事?
又或者,如何说明青画知道梁娇会出事?
他不过是想要乘着梁娇精神恍惚之际,给梁娇下点重药,可绿意守在这,寸步不让,这才等到娄锦到来,他如何都没抽出手来。
青画是万贵人手下一员大将,他如何能供出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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