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甘堕落?武世杰有些愕然。是啊,他被娄蜜害得名声俱毁,锦儿也不要他了,皇上剥夺了他入仕的机会,若非高阳给了他一线生机,怕这国子监他也无法继续念下去了。
可,那日,蜜儿那般护着他,与那三皇子一比,他是高洁的梅竹,至少在蜜儿眼底,他还是极好的。若是以往,他或许不屑一顾,天子骄子,上天的宠儿。他什么都有。可如今,他有的是什么?功名利禄与他无缘,最为深爱的锦儿也离他而去,爹娘为了他的事操碎了心。
他叹了口气,带着淡淡的哀求语气。
“高阳,蜜儿她被诅咒传言所困。羊氏一门倒了,必然有不少人给她冠上诅咒之名。到时候她要如何自处?娄阳必定不会再要她了,此时她若不自救,必定生不如死。”说完这些话,武世杰显然是愣了下。他苦涩一笑,以前他何尝会管别人如何,尽管他中意蜜儿,可那时他极为自负。
高阳瞪大双眼凝视着他,半晌她摇了摇头,“所以,你这是旧情难忘了?你可曾想过我并不是第二个娄锦。她忍受了你多年来的欺骗,可我,一刻都不能!如若你现在把这信交给太后,那好,我们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她的话带着几分绝望,对他倾心,那是一次他喝醉之时无意表现出来的痴心。成也因为她人,败竟也是因为她人?高阳的高傲与自尊不允许她承认这个认识,然而,这一刻,伤心却比这耻辱更加刻骨铭心。
武世杰,那是她这半年多来,心心念念的一个名字。
在他最为颓废的日子,她隐瞒自己的行踪,生怕太后皇后的人找到自己,只为了陪着他度过最难过的日子。只为了他何时能正眼看自己,或许,终其一生,能得到他那声痴情的呼唤,也就足矣。她自认是一位公主,却并非是皇宫中最为得宠之人。母妃身份低微,又早亡,她不过是担着这公主之名,享受了荣华富贵。可自从见到几位姐姐都哭着被押去和亲,她便惴惴不安,偏偏一日一日成长,年龄将近,她无力多做什么改变,只每天愈加跋扈张扬,希望父皇看在她没有给大齐争光反而添辱之时,能留下她。
也因此,这一两年来,她极力争取在外,或许久了,父皇能忘了她这儿女儿,好让她在大齐发芽。
武世杰,是她唯一一个稻草。是爱也好,是生存的需求也要。她都不舍得,舍不得。说出那句话,她的心便是一阵不安。武世杰,你不要对不起我!
若是娄锦知道她心中所想,定是要喟叹。她从不担心这种背叛,而在被背叛之时,晴天霹雳,魂不归体。而高阳远比前世的自己来得聪明,至少她时刻警惕着,虽然累一些,可不至于绝望魄散。
武世杰怔愣地望着她,见她眼眶通红,心头莫名一疼。
高阳的手微微颤抖,武世杰,只要你为我留一次,我便不会再说这样的话。终其一生,我会永远守着我们的一切,只要你为我留一次!
天知道,高阳那般嚣张跋扈,心底却充满了不安全,那种惶恐不安尽管被压制在心底,却在她干涸的土地上扎根发芽,极力夺去她最后的一丝丝水气。
“我,高阳,你能等我吗?等我把这信送出去了,蜜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
“够了!”
高阳歇斯底里一喝,那双美目通红,一滴泪落了下来,她咬紧双唇,她本以为自己敌不过娄锦,可没想到,连娄蜜,她也比不上一分。
我没有等你吗?这半年多来,我陪着你,守着你,等你走出伤痛。可你呢,可有记得我一分一毫?人道只见旧人哭不见新人笑,可她却明白,这半年多的时间终究抵不过十数年的缠绵。
“你走吧。”
武世杰心头一紧,这些日子以来,高阳的悉心照顾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回绕,可娄蜜那哭泣哀求,那次与娄锦对诗之后更是险些没有立足之地。他……
高阳瞪着他,见他还在犹疑,甩手就走。
“高阳!”
御花园只剩下一片清冷,高阳的身影已经远去,武世杰咬了咬牙,见一个宫女经过,便递给她一锭银子,把那信交给那宫女吩咐了两句就立马追了高阳而去。
看着离去的武世杰,绿意把那信收入怀中,只能说天下总有这么巧合的事,武世杰这信哪里都不送,竟然让她递给太后。绿意蹙了下眉头,打开那信看了起来。
“竟有脸让太后给她指婚?”
绿意忍不住淬了一口,当初娄蜜好不要脸,抢了小姐的男人,如今还想如何?
她把那信收了起来,等着交给小姐。她倒是也想看看娄蜜这被人踢来踢去将会落在哪个倒霉之人身上。
五十一章 踢出羊氏,滚回娄家
五十一章踢出羊氏,滚回娄家
清心楼中二人焦灼地等待着结果,苏嬷嬷倒了杯茶,递给一脸毫无血色的娄蜜,见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由得皱起眉头。
看着武世杰对小姐尚还有情谊,这会儿信应该是送到了太后娘娘手中,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娄蜜脸色凝重,被子下的手早已经把传单拽成了张牙舞爪的模样,可恨自己被娄锦一气就气病了,而私下能用的靠得住的也就苏嬷嬷一人。她……
这会儿要找人去打探一番,竟发现没一人可用。
苏嬷嬷皱眉苦思,突然眉头一亮,道:“要不然奴婢去找正德少爷吧。”
娄正德?
娄正德被娄锦设计,未婚之妻送与他人之手,他会甘心?
娄蜜点了下头,苏嬷嬷这就走了出去。
望着苏嬷嬷离去的背影,她心头五味杂陈,羊氏出事这么久了,爹爹也没来国子监来看她。她病地连床都下不了,爹爹竟也无心来看一看。
从小到大,爹爹多么疼她,不知因何至于斯?
而娄锦,本是人人唾弃的野种,自己是名正言顺千金闺秀,如今,不知道是时空倒戈,还是命运蛰伏,她娄蜜竟是被人踢来躲去的老鼠不成?
一切,都怪在那不该她承载的命运。从相国寺被那些恶贼污了身子,与娄锦那贱人的娘一样的开始,可方芸儿得了爹爹的媒聘,而自己得了什么?
曾经她嘲笑方芸儿与娄锦两母女,背地里更是视他们为粪土乞人,可……
她美丽的眸子凝成了一道冰冷阴森的琥珀,四肢开始变得冰冷。
苏嬷嬷在马厩那找到了娄正德,见娄正德在前,她微抿着唇,脑海中浮现在娄府之时,夫人就十分不喜娄正德,窦氏对夫人总时不时冷嘲热讽一番。以前,夫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上不得台面之人,如今夫人已殁,她一个没了旧主的老奴真能说动娄正德?
娄正德喂了马转过头来正见苏嬷嬷望着他出神,他冷笑了下,道:“真是少见啊,苏嬷嬷来这儿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苏嬷嬷皱眉,点头道:“老奴见过少爷。”
“呵!万宝儿一死,娄蜜和你二人躲得比谁都快,这攀上高枝了何须再理会陷入泥潭的娄家上下?”
“少爷,你也是聪明人,难道这事是何因由你不知道?夫人被人陷害,若不另寻出路,如何给夫人报仇。娄府受诅咒一事,这事一早就是娄锦闹出来的,少爷不去找她,倒来找一家人的晦气来了。”
娄正德嗤笑,一家人?还没见过这样的一家人,娄阳一人受命运所困,连带着父亲和自己在仕途上艰难险阻。尽管他也怀疑过娄锦,可那又如何?他自小就喜欢锦儿胜过娄蜜,得知锦儿并非自家妹妹,他生过一些心思。可娘却更是喜爱方瑶,他不过是顺从娘的意思。可没想到娄府的诅咒越演越烈,他却无力阻止。但,锦儿既然送走了他一个妻子,难道她无需补偿?
“苏嬷嬷有话大可明说。”
苏嬷嬷正欲开口,耳边却传来了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羊氏一门被抄家了啊!”
“可不是,御林军已经去了羊家,方才那阵仗,真是难以想象,百年基业怎么就这样毁了?”
“你听说了吗?”
“什么?”
“不就是关于诅咒吗?你说羊氏原也平安顺遂,何至于斯。原对那诅咒是半信半疑,如今我是断不敢有半分疑惑了。”那人说着瑟缩了下脑袋,只觉得这背后阴风阵阵,由不得他多想,只想着尽快远离这地方。
苏嬷嬷僵着身子,呆若木鸡地站着,脑袋恍若一盆子浆糊,只愣愣道:“羊氏被抄家了?”
没有人回答她这话,娄正德脸色也尤为阴沉,娄蜜离开娄府了却依旧在祸害娄家上下!这该如何,如此下去,娄府别说有任何出路了。
他沉思了会儿,眉头皱地很深,如何能破除这个深深笼罩在他们头顶的诅咒谣言?他摇了摇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抹怪异的色彩。
诅咒一词由娄锦而起,自然也要娄锦才能下的。他深吸一口气,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既然京中百姓都认娄锦为福星,那不若就用娄锦的好运道改一改娄府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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