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锦出了国子监之后便上了一辆马车,撩开帷帐,盛装之下的固伦公主脸色一缓,笑着凝视着娄锦,道:“锦儿,你这丫头怎么也爱跟着凑热闹?这刁难羊氏一门有你外祖父便也不怕了。”
娄锦但笑不语,若是没猜错的话,一会儿马路上会有人拦驾吧。
有太后为羊氏做主,即便平国公施压也不敢多言,而窦国公却与太后本家关系密切,窦国公说一句话可是有意思多了。
车快到宫门口的时候,马车一个趔趄,娄锦与流萤早有准备,扶住固伦公主便喝道:“前方什么事?”
车夫恶狠狠地望着前方拦车之人,回道:“小姐,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不过看穿着像是哪个府的护卫。”
娄锦掀开帘子,敛目望着那带头之人。
那人身子一挺,头低了低,道:“娄锦小姐,我们主子有请。”
虽早有准备,可窦国公并非好相与之人,流萤不由得紧张地拉了下娄锦的衣角,目光一紧。
拍了拍流萤的手,她回头对一脸疑惑的固伦公主道:“外婆,锦儿有客,外婆若是愿意,等我一盏茶的时间。”
固伦公主虽是疑惑,却见娄锦笑盈盈地看向来人,那样子不像是害怕,好似是早有预料一般。她迟疑了会儿,便点头。
马车停在路边的一家酒楼前,二楼包厢很是安静。入了这士林阁,便见坐在正首的老者,老者眉目威严,两鬓飞白,胡茬子修剪得宜,他坐在那平平淡淡地扫了眼,那不怒而威的姿态端的是一副权贵模样。
“你就是娄锦?”
点了点头,娄锦行了个礼,“见过窦公。”
那人愣了下,眸光顿时冰冷如柱,好一个胆大心细的姑娘。他能料到自己会来,必定是有心下毒。
“我孙儿孙女的解药呢?”
娄锦笑了笑,眼角的余光扫向窗帘处,那儿应该站着两个护卫。“天下没有理所当然的事,既然他们向我哥哥下药,我尚可以不问他们缘由自己调查,但却没有理由让我无条件交出解药。”
“你!”好一个刁蛮女子。
不过就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想要什么?
娄锦见他白胡子一颤一颤的,脖间已经一凉,冷刀在颈,她却是微微开口。“想必窦公已经查问了多地多人,紫晓与紫堂的毒不见得那般好解的吧。若是您觉得我一个人的命能抵得过窦公府嫡子嫡女的命,那娄锦也觉得值了。”
笑话,她娄锦的命能和窦公府的未来相提并论!他深吸了一口气,阴森森地望了娄锦一眼,像是咬碎了一口银牙,他才挥了挥手,护卫退下,娄锦自以为脖子也舒服了不少,便笑道:“窦国公如此大人大量,往后福缘必然不浅。”
“说,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才会交出解药。”
娄锦挑了下眉,道:“这事对窦公来说应该是举手之劳,不,是张口之劳才是。”见窦公蹙起眉头,她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此番是要入宫,羊氏的气焰太过嚣张,势必要打压一番的。还请窦公来个一针见血,若是太后娘娘能被窦公说动,这解药娄锦必然双手奉上。”
整治羊氏?
窦国公怪异地看了眼娄锦,还以为这十三岁的女娃说的不过是情爱纠纷,莫不是指婚之类的事,却不想涉及到羊氏这个大家族。
“你一个小小女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娄锦眨了眨眼,做什么?很简单——教化人间。有些人比较没有教养,多了影响社会风气。不过,她眼底的一抹冰冷却在这天真和俏皮的小脸下潋滟泛开。
窦国公一愣,心中却对眼前这个女娃有了一个怪异的想法。这孩子虽年纪尚小,可这胆识和谋略绝非一般人能有。
太子也该到选妃的年纪了。
“窦公以为如何?”
他咬了咬牙,道:“老夫正也要入宫旁听,不过若是你敢拿假药欺骗于我,该知道得罪窦公府的下场。”
双眼眯起了笑,娄锦点了下头,“我只给这一次的解药,若是窦公府再有人对我哥做出龌蹉之事,我年纪轻,向来不懂事惯了,下手没个轻重。又是个不要命的,有时候一个迷糊起来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什么。”
好一个年纪轻,好一个不懂事惯了。什么叫以小卖小,他还没来得及倚老卖老呢。却听得她那是个不要命的,心中不免又是警惕了起来。
“那娄锦先且入宫了,对了,若是中了我那毒之后三天内不吃解药怕问题就大了。好像今天是最后一天。”她状若思考地想。
窦国公冷哼了声,道:“一起走。”
四十七章 抄家了,娄蜜何处去?
四十七章抄家了,娄蜜何处去?
与流萤在外头等着一会儿,眼看着这一盏茶的时间快过去了,可娄锦还未露面,固伦公主不免焦急道:“锦儿到底是和谁在一起?”
流萤摇了摇头,没得到小姐的命令,她是不会背叛小姐的。只不过,窦公也不是好相与之人,娄锦说到底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方才看那几个护卫各个武功不弱。
就在二人都陷入担忧之际,娄锦与窦公一道走了出来,娄锦巧笑着望了过来,而窦公对上固伦公主的眼时,呵呵一笑。
“老臣见过公主。”
固伦公主蹙眉看了眼娄锦,便笑着道:“窦公不必多礼,您和锦儿是?”
锦儿是怎么和窦公走在一起了?她不得不问出口。
瞥见窦公脸色一冷,她笑了笑,便应付道:“外祖母,紫晓姐姐生病了,窦公来国子监为紫晓姐姐请假的时候问了我她的情况而已。”
原来如此。
窦公没想在这耽误工夫,知道今日必须拿到解药,这会儿也不浪费时间,就上了马车。固伦公主和娄锦对视了一眼,便也上了马车。
固伦公主想来护短地很,娄蜜对方瑶下手,这就是触犯到她的底线。奈何这段日子方逑病得恍恍惚惚,将军府的空气像是被压缩过的冰层,只一动就出现裂缝。
话说娄锦他们离开国子监之后,清心楼外一人风姿俊朗,他在外逡巡数步,眉眼中闪过挣扎,最后听得屋内那人嘤嘤哭泣,还是跨出了那一步。
“蜜儿……”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武哥哥不会这么绝情。
武世杰走到她面前,清俊的脸上神情复杂,似乎有着落寞,无奈,些许恻隐之心。沉默了良久,久到娄蜜心中的弦恍以为要断了之际,他开了口。
“你往后不要再针对锦儿了。她挺不容易。”
娄蜜身子一僵,杏眼中闪过一簇异火,嘴角也近乎扭曲了起来。苏嬷嬷不赞同地看着武世杰,他是被洗脑了吗?
“武哥哥以为是我挑衅她的?蜜儿受的耻辱你都忘了吗?她那样蛇蝎心肠又得陇望蜀的女子难道你还记挂着不成?”
武世杰摇头,从被退婚那日起,他心中总会莫名盘旋着愧疚和不安,对上锦儿,他已没有那个勇气再和从前一样去接近她。所以,尽管崇阁中她说出那样的话,尽管震惊心痛,却也无可奈何。
娄蜜双眼喷火,两手拽成拳便要站了起来,不想,身子被苏嬷嬷压了下去,转头对上苏嬷嬷不赞同的目光,她才敛了心神。死死压住心底早已经尖锐刺骨的毒针,才缓缓道:“武哥哥,蜜儿知道我们回不到过去,你现在有高阳公主,我从不求什么,只希望武哥哥心里还有自小就喜欢缠着你的蜜儿。”
武世杰愣了下,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娄蜜总是与娄锦一起,对着他撒娇,那时候他还不懂得男女情爱之时,只觉得丫头可爱娇俏,心疼地紧。后来这份感情变了味,可他没有忘记蜜儿总喜欢依赖着他。
他沉默了下,道:“蜜儿,你明白就好。”
娄蜜咬了咬牙,心中却是悲苦地很。他就这么认定了高阳?即便没有娄锦,他还是没有选择自己?
“小姐,最重要的是那封信。”
苏嬷嬷的提醒醍醐灌顶,她才想起羊氏陷入危机,她这封信一定要交到太后手上。这才道:“武哥哥,蜜儿求您一件事,能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太后好吗?”
信?武世杰低头看到那封信,眉头一蹙,抬眼正见娄蜜一双眸子泪意涟涟,恍若他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武哥哥,蜜儿只求你这一件事,蜜儿往后再也不会纠缠于你,这样也不行吗?”她跪了下来,她绝不能坐等羊氏把她逐出羊氏,娄阳不要她了,她得为自己谋求后路。武哥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就算我嫁给了别人!
武世杰怔忪地望着她,心头有些刺痛。他曾经最疼惜的娄氏双姝都要从他的世界里退出了吗?不免想起娄锦在桃花树下扬起头凝视着他的模样,那时候的锦儿眉目含情,春晖洒在她的山岚水眸,真真是他贪看的美景。
他心中一痛,便觉得呼吸都沉重了起来。接过那信,头也不回就出了清心楼。
娄蜜缓缓站了起来,眼角也溢出了泪。武哥哥,这一辈子你都摆脱不了我,绝对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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