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浮现的是宴会过后,养心殿里的他与父皇。
“老三,这事我交给你负责,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做了这事,到时候务必交到朕手上,朕最痛恨被人愚弄!”
“是,儿臣遵旨。”
一阵冷风透过他略微纤薄的衣服,将他的胸膛灌地发冷,他紧抿着唇,脸色凝重。阿锦,为什么是你?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马嘶地一声,加快了速度跑了起来。
闺房内,点着淡淡的熏香,散发着浅浅的舒眠味道。月光透过窗落在了霜白的地面上,倒映出一个身姿昂藏的影子。
窗外的人定定地望着里头沉睡的人儿,听着里头绵长的呼吸,他终究是打开了窗户,跃了进去。
这就是她的闺房,淡淡的微醺香气,整齐的布置,绣着红梅的白缎软被,月白的柔丝中衣……他顿了下,两颊微微红了。
娄锦翻了个身,这个动作显然吓了顾义熙一跳,他猛地撇开了头,却还是看到了娄锦那微微敞开的衣领。
虽是面对着他,熟睡的娄锦并不知道。只是恍若梦到了什么,她惊叫了起来,口口声声都是娘,舅舅,外公外婆。而她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泪流满面,并且好似被什么东西赌注了呼吸,她艰难地翻来覆去。
顾义熙却是越看越心疼,她究竟梦到了什么?
温暖的手覆盖她冰冷的额头,顾义熙蹲了下来,近靠着娄锦,发现她的眼早已经红肿不堪,卸了妆容的眼下乌紫一片。
方才想起刘韬的话,她是哭晕过去……
当那一股暖意透来的时候,梦仿佛都远去了一般,短促的呼吸渐渐又变得绵长了起来。
顾义熙凝视着她,见她熟睡的时候唇角微微弯着,便也跟着扬起唇角。
或许,这会是他第一次对父皇说谎。
他轻轻叹息了声,便蹲在了那,手中的温热源源不断地暖着那冰冷的人儿,直到夜班三更,她的体温渐渐恢复,他才缓缓站了起来。此番,却是略有些踉跄,僵直的腿脚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悄然离开之后,外头前来接应的侍卫见三皇子走地怪,身子左右摇摆地厉害,便走了过去,担心地扶了三皇子一把。不料三皇子倒抽一口气,道:“把你的脚拿开。”
那侍卫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撞上了三皇子的腿,可为何这般疼?
不解的他陪着三皇子等了好一会儿才上了马,待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主子的腿麻了。
一早方逑醒了过来,方家萧家上下都来到了屋里。
固伦公主更是眼睛微红,忙让下人端茶倒水。
方逑却有些恍恍惚惚,俨然不记得这一个月内发生的事,又偶尔能记起什么。方宏报了皇上请了太医来,太医摇了摇头,说是中风之兆。
皇上亲自来探望,方逑却忘了如何行礼,这当真是怪了。就连皇上都信了他这是中了风。为了弥补方宏,他下了旨让方逑在家休养,无须带兵出关。
娄锦在一旁听着皇上金口玉言终究是长舒了一口气。
翌日,娄锦便派了流萤在方逑的饮食里偷偷加了点解药,她也寻了借口在将军府留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据闻三皇子查访,发现方逑在塞外吃了不当的东西,回京后才隐隐发作。这消息传来,京中揣测一片,有人道是邻国作祟,有人道是方宏得罪了谁,也有人道是塞外的东西极不干净。
当然,没有人再追查下去。皇上只要一句话,那便是这事并非出自皇宫便是。
不过,养心殿里却发生了这样一幕。
臣子们刚出了养心殿就遇上前来的三皇子,纷纷行了礼便退了去。路公公引着三皇子进去便退了出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皇上停了笔,抬眼深深望了眼自己最为得意的儿子,突然道:“你脚下的鞋子不错,好似不是内务府织就的。”
顾义熙垂了眸子,他眼眸一低,便是抿唇不语。
皇上继续提笔,在折子上写了什么。“这手艺倒真是不错,朕也想要一双。”
“父皇,这不过是民间拙劣给儿臣赏玩的,父皇想要,宫中尽是好的。”
“哦?你倒是学会说谎骗朕了。”
这不紧不慢的话顿是让人心头一震,冰冰地带着破水而出的冷瑟。顾义熙闻言,跪了下来。“还请父皇责罚。”
皇上摇了摇头,“责罚倒是不必了,只是你要知道,什么人你得护着,什么人你当避着。”
“儿臣知道。”他言毕却不再开口。皇上叹了口气,老三什么都好,就是固执了些,认死理。见与他再说也说不出什么,便道:“下去吧。往后先别管京中之事,明日就去国子监报道吧。”
“是,儿臣遵命。”
十六章 入国子监
十六章入国子监
今日是国子监开课的日子,京中名媛贵族,王孙公子均早早做了准备,搭上了前往国子监的马车。
这不,方瑶与娄锦就回了萧府等着萧琴一道走。
娄锦身着一身劲装,碧青的锦袍在小腿处猛地缩小,包裹着她修长纤细的腿。脚上那双软白缎子织就而成的靴子小巧精致,露出前端一小节弯弯的好似月牙一般的可爱模样。
方瑶啧啧称赞了起来,娄锦本就生地出挑,如今腰部一条紫色的绣云封腰一扎更是觉得英姿飒爽,姿容不可轻视。
泼墨的缎发用一缕淡绯色的薄纱绑着,轻松俏丽的模样脱颖而出。连一向阅人无数的萧琴都止不住多看了几眼。
“阿锦,你这身打扮是要选哪一门?”方瑶忍不住问道,看这打扮和琴棋书画无一干系才是。
娄锦微微一笑,她自小性子就开朗,在外公马蹄训练之下,早有一番马上功夫,骑射自然也不在话下。更何况,外公前世的话言犹在耳,世道往后越为沧桑,若不学点防身,只如那些闺中女子,莫说救人,怕亦不能自救了。
“哟,我的锦妹妹这身打扮真的深得我心啊。”这阴阳怪气的腔调惹得娄锦白了一眼,她看向这骚包一般一身红的萧匕安,唇角微微弯起,“还真不知道匕安哥哥这幅模样是准备招蜂引蝶到哪儿去。”
萧匕安走到娄锦身侧,低下头浅浅吸了一口,“怎么办,我有种预感,我的锦妹妹快长大了。”
娄锦先是被他这一动作吓了一跳,后是被他这话一惊。她退开两步,眼中有些尴尬。今日葵水来了,这么一闻不知道有没有闻到血腥味。
她抿了下唇,俨然察觉这想法多么邪恶。便拉了萧琴她们先上了马车。
连下了几日的雪停了,天边是一望无际的湛蓝,阴霾都驱散开来,让人豁朗开朗。方瑶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方瑶,想什么呢?”
方瑶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好一会儿,她才道:“爹爹一早又迷迷糊糊的了,祖父虽然没有说什么,却已经下令在府中查了开来。现在府里人人自危。锦儿,你说这样下去该怎么办?”
娄锦低头,眉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她抿唇一笑,“一切都会过去的。”
萧琴在一旁听着,目光却是看向外头,淡淡的,恍若这一切都与她无关罢了。
萧匕安懒懒地靠在了车壁上,悠闲地闭着双眼,沉默着。
不过方瑶好似想到了什么,她道:“锦儿,你可听说了三皇子被调出军营如今在国子监中教学呢。”
这话一出,娄锦三人都惊讶地望着方瑶。萧琴愣了下,便急道:“皇上因何要撤了三皇子在军营的职?”
众所周知,三皇子能力卓绝,在军营中有少将头衔,虽并不大,却是几位皇子中唯一一个有着实权的皇子。
而娄锦和萧匕安还知道,三皇子可不仅仅只有如此,他手上还有最为神秘的黑骑兵。
“可能与爹爹的病有关吧,说是皇上不满意三皇子调查的结果。这个倒也不一定,祖父和祖母在聊这事的时候说得也含糊,我经过的时候听了点就没敢继续听了。”
娄锦愕然,这么说是因为自己受地连累?
萧琴也看了娄锦一眼,那一眼显然透着不认同。
萧匕安抬了下眸子,眼底渐渐变得幽深。记得那一日恍若并非他一人听到了娄锦和萧琴的对话。
路上几人都沉默了,只快到国子监的时候,萧琴疑惑道:“哥,你不是向来都自己骑马走的吗?今日怎么与我们一道上马车了?”
“啰嗦。”他话一落便飞身下了马车。这一流利的动作显然让到场的名媛都注意到了。
娄锦三人下马车的时候,刷地更是一片的注目礼。
他们倒不以为然,却听得旁边窃窃私语,句句都是讨论着娄锦与萧琴如何为争夺三皇子怒打出手,字字都是三皇子如何被二女纠缠惹皇上不快,贬来了国子监。
娄锦止不住翻了个白眼,暗道,人的想象力是世上最无坚不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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