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握住她的手背,冰凉。
“你们都先出去,我来跟她说。”
小四最先出去了,小五跟在后面,莲心留到最后,小六向她点点头,她叹了一声,也出门,带上了门扉。
小六看着苏晓,看得笃定真实,“马车周围发现了刻有祝家族章的箭头,上面淬了凤栾。”
苏晓的脸色终于从死白回复了一点生气,她抓着小六的手,抓得死死的,“你是说,是祝家的人害了大哥?”
“只凭一支箭,不能说明什么。”小六反握住苏晓的手,“事态未明之前,你不能再与祝府的人有往来。”
“我去问他。”
苏晓挣脱小六的手,小六又反一把握住她的两个手腕,扣到一起。她越是挣,他越是扣得紧,她挣着挣着,哭了出来,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小六的手臂上。小六用力将她拉过去,锁进怀里,抱紧,不让她挣扎。
慢慢的,怀里的小兽安静下来,他能感觉到她的肩,一下一下的抽动,抵在他的肋骨。
“听我说,这件事我会查清楚,我不在的时候,答应我留在府里,等我回来。”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以前只有大哥这样安慰她,如今大哥生死不明,也就只有小六了。苏晓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看着他,“你一定要查清楚,如果真的是祝家的人做的,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些事也不用你出手,有我们在,有我在。”他抬手,用厚实的手掌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对她温和的笑。
苏晓点头,“你自己多小心,放心,我不会再胡闹了。”
“好。”小六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安心,他放开她,起身来去夹了两块新炭到炭炉里,嘱咐她,“我若是十天半月不回来,炭火就交给四哥去置办,他比五哥懂些。”
“你……别想把责任推给小四,要是你不回来,我们就冻死在这里。”
“傻。”小六笑笑,起身来,也不看苏晓,径直出了门去。
小四小五和莲心,都等在门外面。小六出来,小四就说要跟着他一起去。小五拦下小四,说他跟去就好。
莲心也同意小四留下来,小五一向是办着苏锐交代的事,护卫苏晓的院子是小四的差事,他比小五熟络许多。
小六也没反对,和小五一起去了。
小四和莲心站在门口,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我不信是祝大哥,他不是那样的人。”
莲心点头,“我也不信他做得出这样的事,多半是有人陷害。”
小六仰头看天,叹了一口气,“再过几日,就要下雪了。”
莲心低头,默默垂泪,“大雪天,天寒地冻的,大公子他……也不知挨不挨得过去。”
“大公子会没事的。”小六安慰莲心,也是安慰放里面的苏晓。
她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上一阵一阵发凉。
大哥,你到底在哪里?
正文 090 寿辰
冬日的天总是亮的很晚,苏晓穿好衣服,抱了酒坛偷溜出门的时候,已经是辰时,外面还黑得像深夜,远天铺满了层层叠叠的厚云,没有月亮,也看不到星星。晨风呼呼的刮在脸上,又干又痛,苏晓在风里冻得瑟瑟发抖,胸口发紧,她抱紧酒坛,从鹿皮大氅中探出一个手掌来,拉紧领口,埋着头往外面走。
从小侧门绕出来,驾轻就熟,事先约好的马车还是像往常一样停在门口,苏晓出了门,跟车夫打了个招呼,爬上车去,关了车门,拉下车窗的帘子,盘脚坐在长椅上,整个人缩进大氅里去,像一只受惊的小乌龟。
马车出了城门,向西绕过一座山,又向东曲曲折折的行进了许久,停在了一片林子前面。苏晓瑟瑟的从大氅里钻出来,下了车,付了车钱,跟车夫预定好明年还是这个时辰在老地方等。
车夫收了银子,驾车去了。苏晓抱着酒,顺着熟悉的山路往山上去,冬天里穿的厚实,爬山总是很吃力,她气喘吁吁的爬到山腰,寻了一条小路,往锦绣谷去。
快到谷口的时候,前面似乎有个黑影推着一个木轮车,车上面貌似坐了个白衣人。苏晓快步跟上去,绕过一个弯,有什么都看不见了。是幻觉吗?苏晓没有心思追究,继续往前。到进谷的小峡口前面,有一条小溪,她特意到溪边去洗了一把脸,用手掌拍了拍脸颊,拍出两团红晕,才又抱了酒,穿过小峡口,进了谷里去。
这里还跟从前一样,青绿的山。爬满青苔的门牌,悠闲的三间小舍,笼在薄雾中,依稀可辨。苏晓走过木刻的门牌,到了院子里,一眼瞥见空荡荡的鸡圈,她就知道,那几只鸡也都步了小花的后尘了。
“师祖?师父?”苏晓一边喊,一边往师祖的小舍走去,这个时间点。师父应该在师祖房里下棋。
从半开的窗户,看不见里面的人,只听到棋子落盘的声音。一声清脆浮躁,一声低稳深沉。
苏晓单手抱着酒在坏里,腾出一只头,伸出大氅来,噼里啪啦拍门。“师祖,我是苏晓,我回来了!”
里面没动静,还是一轻一重的下棋声,隔了好一阵子,苏晓又猛拍了几下门。才有人过来开了门。她抬头一看,不是别人,竟然是祝维摩身边的近卫。那个木头脸明宇。
“唔?”苏晓皱起眉头,左右转转眼珠子,一把掐在自己的脸上,“哎哟,疼!”
明宇让出门。苏晓抬眼,一眼就看见正对面的桌子前。师祖和一个坐轮椅穿白衣服的男人正在下棋,师父站在一边看着,表情扭曲。
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苏晓又拿手在门板上扣了两下,冲里面大喊,“师祖!师父!你们谁来敲我脑门一下,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
还是没人理她。她抬头去看明宇,他只是看着她,像一尊雕塑,她不动,他也不动。
川穹这会儿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棋盘,满脸皱纹,双眉紧锁。一只手虚抬在半空,颤颤发抖,长而褶皱的指间夹着一个黑子,欲落不落。
玉竹站在棋盘前的椅子上,小圆脸上挂了一颗晶亮亮的汗珠,两只小手握成拳头,小身体绷得紧紧直直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棋盘,表情比川穹还要紧张。
苏晓扯起嘴角,大步迈进去,走到棋盘面前,把酒坛子往旁边的地上一搁,歪着头叉着腰看了一会儿棋盘。抬头看看师祖,又扭头看看对面那个阴魂不散的祝维摩,咬牙切齿做了个鬼脸。
川穹一直不落子,祝维摩也不急,泰然自若的等着。
苏晓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她已经等的头皮发麻,顺势从川穹前面的棋筒里抓了一个黑子,“啪嗒”一声落了下去,咧嘴跟川穹说,“这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玉竹脸上那滴汗终于落了下来,绷紧的小身子也松了一些,长嘘一口气。
川穹忽然乐了,捻着胡子哈哈笑,“我的好徒孙,这一步走得极妙!”
“那当然了,我的棋技可是皇帝亲自教的,宫里没人下得过我好不好。”苏晓拍拍胸脯,她没说错,但她也忘了一件事,她的对手是那个八岁就以一局绝棋,退了燕国军队的祝维摩。
他不慌不忙的拾起一个白子,闲散落定。
玉竹的脸上又落下来一颗汗珠,川穹笑得岔了气,咳了两声,脸上从阳光明媚转成了乌云密布。
苏晓的下巴哗啦一声掉下来,本来明明是要赢的节奏,他一个子落下,竟然扭转了局势,反而让她这一方的黑棋处于劣势了。
苏晓看着棋盘纠结了好一阵,抓了一个黑棋“啪嗒”爽快的落下,哼了一声,“要是我大哥在,你根本没可能赢。”她边说,边拿眼角偷瞟祝维摩的反应。他正要去拿子,手在小竹篓里抖了一下,虽然很隐秘,但还是让她看得真真切切。
他这一抖,正好说明他跟这件事,一定有什么关系。
不过须臾间,祝维摩眼底的深黑已经化开,掩起一层水雾。他抬眼看她,她也看他,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各自移开。他垂眸,长指捻起一个白子,落下。
川芎快哭出来了,玉竹扭头看了一眼滴漏,表情愈发复杂。
他的棋好绝,好冷,杀气极重,不给对手留任何后路,这两步棋一招比一招狠,一下子就把黑子逼死了。苏晓心想,之前要不是他手下留情,师祖那憋足的水平,早就被他秒杀了n局了。
“我输了。”苏晓拍拍手,扭头问玉竹,“花了多少时间?”
“一炷香。”玉竹汗颜。
川穹拍桌子站起来,吹胡子瞪眼,“什么?不可能,上一次他用了两柱香才打败我的!”
“师祖,生日的时候做点开心的事,干嘛要跟这个人下棋,找不痛快?”苏晓歪了嘴角,斜睨了祝维摩一眼,狠狠剜了一下。这个祝维摩也是,明明知道是师祖过生日,也不知道让一让,棋下的好了不起啊!呃,虽说是有那么一点了不起的说……反正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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