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卫芊就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半点精神也没有了。
尽管她心里再不愿意,可是忌惮于上一世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及恐惧的心里,卫芊也不敢磨蹭。
因为她清楚地了解,这个男人,他对所有的女人,都耐心有限。
这样的宴席,从有歌姬入场那一刻起,便表示众人可以随意走动了。
卫芊趁人不备出了大殿,为了不引人注意,她还刻意向一个宫女打听了入厕的地方,然后示意无须随侍,便独自向花园走去。
这时节已经入秋。
段王这个伧促迁移过来的王宫中,花园里的树枝因为之前疏于管理,光秃秃地直伸向天际,每次风一卷来,便又掉下几片树叶。
望着那些随风卷起的落叶,卫芊恍然觉得一如段国这个曾经辉煌一时,却又日渐没落的王国最后的命运一样。
这么一想,她立刻于萧瑟中多了一股悲怆的意味。
那个侍从在前面若即若离地引着路,卫芊随他一路走着,突然感觉到一种寒冷随夜风浸入骨髓,让她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她连忙拢了拢衣袖,随着那侍从示意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在随着那侍从绕过一排一人高的灌木后,卫芊突然发现此处别有洞天。
放眼望去,连绵数十里的荷塘,在这秋风微起的夜里,翻着碧波,携着令人清爽的淡香扑鼻而来,让人闻了,为之神清气爽。
那个一直在前面引路的侍从已经不见了。
卫芊定了定神,这才发现一望无际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郁郁葱葱的,其中一颗树下,有一个绰约的人影,看身形与韩非那厮相似。
卫芊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用指甲重重地掐了自己一下,这才迎上去,隔着他十步的距离,含笑道:“韩王有事,让侍从吩咐就可以了,何必亲自屈尊来此。”
朦胧的月光下,韩非瞬也不瞬地盯着她走近。
直到卫芊心里开始发毛,这厮才裂嘴一笑,慢慢向她逼来。
随着他不断地走近,卫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又看了两旁一眼。
“这会儿你心里是不是想着,若本王对你意图不轨,你好夺路而逃?”
韩非低沉雄厚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突兀地响起时,卫芊一惊,心想:他若真要对我怎么样,凭这厮的身手,我就是再多长两条腿,估计也是跑他不过的。
这么一想,卫芊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假假一笑,“韩王说笑话呢?这天下的女郎,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又何须对卫芊不轨?!不值当。”
也许是这句话提醒了卫芊,她随即又说道:“再说了,尊贵如韩王,若是真心想要卫芊,也不过是在我们皇上面前一句话罢了,又何须这样费尽周折。”
说到后来,卫芊倒是真的放下心来了。
其实,如果不是前一世她对韩非的恐惧太过深刻,也不至于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她直到现在才想明白。
“卫芊,你到底是太聪明了,还是自诩对本王很了解!难道你没听说过,万事都有例外么?或许本王今晚就是心情好,兴致高,就想这么不明不白地要了你,那又如何?!”
卫芊堪堪才松了口气,韩非却接过她的话茬,不轻不重地说了这么一句。
他离卫芊很近,近到那说话时吹出的风,都能轻轻地扇起她的汗毛,渗入她的耳洞之中。
这厮,是故意的!
因为她利用了他,所以他要不明不白地要了她,让她付出清白为代价!
卫芊一点也不怀疑这种可能。
在前一世,她不是没有见识过韩非打击对手的手段。
她曾经是他的女人,就算她前一刻还在他身下曲意承欢,转眼间,他便下令杀了她,干净利落得不带一丝感情,一点温度。
卫芊从来便没有怨过这个曾经下令杖杀了自己的男人,可是她却怕他,打骨子里害怕他。
绷紧身躯,卫芊的指甲紧紧掐着手心,她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可以压下那颗跳得似要失控的心脏。
双眸微垂避开韩非的逼视,卫芊强笑道:“韩王说笑了。卫芊虽然向韩王借势,多少有些利用韩王助我与太子撇清的意味,然而卫芊却并不是韩王的敌人或是对手。因而卫芊断言,韩王或是不甘被我一个女郎利用,然而却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夺人清白的事来!”
说到这里,卫芊勇敢地抬头望向韩非。
韩非却突然沉默了下来。
在这诡异的沉默中,两人呼吸相闻,一时间,卫芊被这个男人的气息包围着,她的呼吸越来越不顺畅,似乎有了缺氧的感觉。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时,韩非的嘴角扯了扯,戏谑道:“你这个女郎,倒是有点意思。明明心里怕得要死,却偏偏还要强自镇定。你就真的这么肯定本王不会碰你?!”
卫芊都快要被韩非这厮看不出意图的表情,及听不出情绪的语气逼疯了时。
这厮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她的耳边,寒森森地说道:“愿不愿意帮你,端看本王一时的心情。可是妄想算计本王,拿本王当棋子使,本王便不乐意了。卫芊,你算计了本王,那么本王就是让你付出一点代价,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下子,卫芊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周身的血液都要结冰了。
她几乎就要相信,韩非这厮,是真的要用这种夺她清白的方式来报复她了。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害怕,让她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显然,卫芊的表现极大地取悦了韩非。
这厮先是嗤地一笑,随即他温热的唇以一股不容抗拒的逼人之势,准确地履上卫芊因惊诧而微微开合的樱唇上。
卫芊的大脑有一时的空白。
直到韩非那厮意犹未尽地在她的红唇上辗转留恋时,卫芊才恍然醒悟过来,随即羞怒交加地察觉到,韩非这个混蛋,他,他竟然在吻她!
几乎想也没想,卫芊一把推开那个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的男人,抡起巴掌便扇了过去。
一声脆响之后,接下来便是诡异的沉默。
直到韩非慢慢眯起一如卫芊记忆中,那种阴烈的目光望向她时,卫芊嗖然一惊,然后便如受惊的白兔一般,提着裙裾迅速向来路跑去。
可惜的是,她跑得太快,也太急,所以未能从韩非这阴烈的眼神中,看到那抺异与平常的好奇,和越来越浓厚的兴趣。
韩非抬手抚了抚还在发热的脸颊,望着那个因为奔跑而被秋风卷起缕缕飘飞的衣袍,以及那妖娆身段后跳跃的墨发,先是一阵恍惚,随即狂妄一笑。
这一笑,居然还让他那才挨了揍的脸有些吃痛。
韩非皱了皱眉头,随即他那俊美无畴的脸上闪掠一抺薄怒。
咬着牙,韩非恨恨地说道:“卫芊,这天下敢打本王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那个一直隐在暗处的侍从,在韩非转身之际,还隐约听到他嘟嚷了一句:“也是最后一个……”
卫姬心乱如麻地回到大殿,所幸这种时候也没有人过多地关注她。
直到坐在自己的榻几上,直到连着给自己灌了两樽满酒,卫芊才混混沌沌地想到:韩非这厮向来眦睚必报,自己利用他撇清与段墨的关系时,原本就该想到,这厮一旦察觉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今天这事说起来还是自己对他太过惊惧,以至于失了分寸。自己就算没有防备被他吻就吻了罢,权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推开他跑了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打他一巴掌呢!现在倒好,这一巴掌打下去,只怕自己跟这厮旧账未清又添新债。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卫芊心烦意乱地想着韩非可能报复她的种种后果,一边又总忍不住拿眼不住地偷瞄着韩非的榻几。
直到她见到那厮神色如常地出现在他的榻几上,神色如常地谈笑时,卫芊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心神稍定的卫芊,在又喝下一樽酒后,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喃喃说道:“有什么好怕的,这厮再怎么跟我过不去,无非是要我一死么。又不是没死过,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一想,卫芊心里又宽慰了不少。
不知道是因为喝酒的缘故还是真的心安了,卫芊反而敢大模大样地观察着韩非的一举一动。
卫芊这么傻愣愣地盯着韩非看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那就是,韩非自从重新回到大殿之后,总是不太自然地抚着他的右脸。
就算有人跟他敬酒,他也总是不忘将袖筒抬得高高的,有意无意地遮住他的右边脸颊。
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卫芊突然顿悟过来,刚才自己打的就是他的右边脸颊。
这么一想,卫芊立时觉得很是解恨。
已有些许醉意的她兀自格格轻笑起来。
直到一个之前似乎从卫芊身旁经过的侍从上前,在韩非身边耳语了数句之后,那厮一个犀利的眼神砸过来时,原本还有点小得意的卫芊吓得下巴都快掉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卫芊在第一时间抬手捂上她那笑得欢快的小嘴。
随即,卫芊又做了件挺没出息的事。
尽管她一再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死并不可畏。可是,当韩非这么冷冷地,带着沉沉威压地望着她时,卫芊还是挺没出息地冲着那厮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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