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花美人一个失宠多日的妃嫔来说,已是大喜。
众妃嫔不禁嫉妒,按理御前失仪是要受处罚的,怎么偏偏轮到花美人身上,就颠了个个儿呢!
云露的视线在皇帝、太后和花寄灵三人之间轮流转动,微微蹙眉,思忖里头到底藏着什么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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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寄灵回到披香苑,脸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瑶琴虽没跟过去,见到主子这样当即行礼,含笑道:“奴婢恭喜主子。”
琵琶偷偷给她比了手势,她立刻眉开眼笑,紧跟着:“恭喜主子晋封承徵。”
“咦,你竟知道?”
花寄灵的视线在她二人间打了个转儿,戳了指头,笑嗔:“你们两个丫头!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们私下弄鬼。”
瑶琴陪着嬉笑了一会儿,旋即想起什么,惊奇道:“没想到怜妃娘娘落到这田地,竟是真能帮到主子。奴婢原先只当她是糊弄主子为她办事儿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琵琶取来一件干净的衣裳,给主子换了,边道,“她到底在后宫待得日子长久,知道的密事多。乔贵嫔如今压了她一头,不能为她所用,主子却可以。以往她身在妃位,奴婢还担心她过于强势,主子会吃亏,如今么,谁又比谁差些,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瑶琴心底仍有疑惑:“可这回她给主子的计策也忒怪了些,让主子撞上去,叫淑妃娘娘泼一身得茶。怎么就能叫太后和皇上看重了?”
“若是你也猜得到,就不是密事了。”琵琶笑了,又思虑着转向主子道,“不过依太后说得话,奴婢倒觉得,今次的事恐怕与大小姐脱不开关系……”
花寄灵眼神一黯,咬了咬唇:“我也有些猜到了。”
“那怜嫔让主子做的事,主子可还要做?”
她摇了摇头:“不得不做。即便怜嫔如今任谁都能踩一脚,如果我背信弃义,也难保她是否会在背后捅我一刀。而且她说得事,倒也不算太难……”
“主子说得是,只是……主子到时必要慎之又慎才是。”
琵琶想起那人的狡猾多端,不由郑重说道。
那边披香苑里主仆议事,这边凌波阁中,怜嫔孤单单一人,抱着红豆坐在窗口,望着窗外的柳叶翩飞,轻轻勾唇一笑。
这些日子她已经醒悟,皇上在公公倒台后赐给她的东西不过是给他们之间的情分做最后的了断,又或者,更残忍些,只是安抚她,好让她不要趁机指使公公的残余势力闹事。
这说明,她因为公公再没有了起复的可能。
而后宫没有圣宠,不是寂寂而终,就是被人陷害致死。
她自然不甘心去死。
但如果活不下去,她也一定要先找人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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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宸宫里,皇帝批阅着最后一封奏折,就见小内侍呈了牌子上来。
他头也不抬,随口道了一个“花”字。等到奏折合上,却诧异地见小内侍仍跪在下面,往呈盘里一瞧,好几张牌子都被翻到了背面,正是他许久不曾点过的花令。
皇帝哂笑。
知道是小太监会错了意。
但这又是一桩缘法。
他叩了叩书案,视线扫见几张背面刻花朝上的牌子,夜里粉白色的茉莉尤为明显,他手指停伫,正点在茉莉花令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但这又是一桩缘法。
他叩了叩书案,视线扫见几张背面刻花朝上的牌子,夜里粉白色的茉莉尤为明显,他手指停伫,正点在茉莉花令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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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给花美人开了金手指(才怪……)
☆、51瓷猫
帝王仪仗停伫在云岫阁外,皇帝径自走入阁中,不见往常相迎的妃嫔,唯只大宫女良辰尴尴尬尬地立在殿门边,行了礼数,垂手怯声道:“皇上容禀,主子今日困乏一早便睡下了,并不知皇上会来……”
她话没说完即刻跪倒伏地,恐怕皇上降罪。
毕竟古来没有妃嫔在皇上翻牌之前先行入睡的规矩,要是因此惹怒了圣上,这可是项大错。
皇帝也不叫她起来,闻言挑了挑眉:“朕去瞧瞧。”
直到李明胜入殿,忖度了一下皇上的意思,还是斗胆让她起了身。
这满后宫的妃嫔,最敢和皇上闹脾气的,就数妙婕妤。幸而她哄皇上开心的本事也很了得,一来二去,皇上倒也肯纵容她。且皇上本就最不喜墨守成规的人,妙婕妤偶尔出出格,想来反倒是对皇上的脾气。
只是帝王威严神圣不可侵犯,以往有那恃宠而骄的后妃,下场并不好,可见其中的分寸极难把握。索性妙婕妤至今倒还不曾出过大差错,
寝殿里安神的香烟萦绕,银钩里的软帐子落下一半,可看见床尾的芙蓉被微微隆起,女子轻浅的呼吸也仿佛响在耳畔。
这一份安静,让皇帝的脚步亦是轻了。
他走到床前轻挑开帐子,女子竟是伏卧在那儿,拳着手,微侧着脸儿,乌发倾斜,露出香肩的一小截儿亵衣,仿佛趴觉的猫儿,散发着亮爪闹腾过后地倦倦安静。
皇帝微有薄茧的指尖划过她的侧脸,替她撩起长发。
她似是浅眠,感受到外人的触摸,眼皮稍稍一动,惺忪地睁开眼儿。看清是皇帝时,警觉微支起的上身又伏了回去,慵慵懒懒地往他那边蹭了蹭,半阖着眼儿问:“臣妾还猜皇上今日会去寄灵那儿呢,怎么来我这里了。”
“所以你就没等朕翻牌子就睡了?”皇帝的手依旧停在她颊边,不知是否是她态度自若,他不曾觉得不耐,话里便带了笑。
“白日闹了好几出戏,困了。”她低低咕哝。
“听这意思,若没有朕给她晋级这一出,你仍会先行入睡不成。”
“自然不会。”她被搅了睡意,干脆侧过身来,将他的手拉下来,粉颊挨上去,垫着睡一般,“若知道皇上不去她那里,我就亲自给皇上熬热热地汤,乖乖等皇上来。”
因久睡而热烫烫地脸与过了风冰凉凉的手一贴,两人皆是有所感触。
皇帝笑了。
虽知道她这话不能当真,但听了到底让人觉得心里舒坦。
他腾出另一只手亲昵地拧了拧她的小鼻子,叹道:“说来说去,还是不高兴朕对别人好是不是?”
她摇了摇脑袋,却还是没逃过他一拧,悄悄瞪他一眼,道,“我与寄灵关系不差,近来虽淡了些,也不至于吃这些飞醋。”
“当真?”
“这个么……”她忸怩了一下,“皇上明鉴,还是有些吃醋的。”
皇帝失笑,亦有些愉悦。
“若是往常倒也没什么,可她今日坐得那般远,皇上竟是一眼就瞧了出来,可见心里存了她。”她嘟嘴,毫不避讳地絮絮说了两句。
皇帝更没有避讳的意思,或者说,有的事于后宫的女人来说是需要避讳的秘事,但于他而言,只看他高兴在什么时候说出来而已。
“倒不是朕心里存了她。”皇帝蹙了蹙眉,并没有忘记花家这个二女儿当初想借妙妙的手贿赂李明胜的事。便挑明了和她道,“你可听到太后提过一句她姐姐?”
“唔,好像是有。”
“那是花家嫡长女,当年与淑妃同届选秀入宫,后来因犯了事被朕罚入冷宫。细说起来,当时那件事却不能全怪她,但祖宗规矩要守,朕亦是无法。今日花承徵的衣裳倒与当日她姐姐的那身粉衣相似,因此朕留意一二。”
她听了惊诧,低一声道:“竟有这典故,花姐姐也入宫了吗?怎么不曾听寄灵说过……”
皇帝笑了一声。
那般有心机的女人,即便交好,也不可能全盘托出。
今日他之所以开口晋她的分位,一则母后既然留意了她,那晋升是必然之势,与其让母后卖好,借助她插手后宫,还不如自己出手。
延熙帝骨子里截然是一个强势的人。虽然太后是他亲生母亲,若能插手后宫制衡皇后也无妨。但皇后愚笨,他拿捏起来驾轻就熟,一旦换成太后,于他反倒不便。
二则,也算是补偿花家。
他原是因这两个缘由,才想着用人用到底,今晚点花承徵的牌子给她点甜头。不过这会儿想起不久前的事,便就没了兴致。
云露倒是因他的话若有所思。
花寄灵居然还有这么个护身符,听皇帝微微歉疚的语气,不难猜出当年的事她姐姐许是被陷害的,但既然涉及祖宗家法,想来事件不小,不能不罚。
另外,她知道皇帝其实还隐着些话没说。比如他所说的“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才让他会注意并且记住对方的衣裳样式?
联想到淑妃今日微变的脸色,那么那起陷害是否和淑妃有关?
如果和淑妃有关,依皇帝的性格,又怎么会放过淑妃?
不过话到这里就够了,再多,就显得她和那些探听消息的妃嫔没有不同。
“皇上今儿晋了她的位子,却来了我这儿。也不知她会不会不高兴呢。”她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
皇帝笑觑她,“她高不高兴朕不知道,不过朕瞧着你是高兴得很。”
她没有再答,只是左右转了下眼珠,避开他的眼神,然后捧脸躲身向内。不过那不自觉翘起甜甜地嘴角,倒让皇帝也跟着一笑。
第二天起身时,皇帝竟是早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