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们好不容易和好如初的局面,又要回到那个原点了吧。他们的关系,就好比他手中的力道,越来越紧,然后,崩裂。
这时,那股紧勒着她的力道全然消失了。
他紧绷着脸,抱着她上马,闷闷地说道:“我身中数箭都挺了过来,他不过中了小小一箭,死不了人的。”
也就是说,公子歧.....无碍了?
意识到这点的赵瑶,长长地叹了口气,那盘旋在她心头的负疚感折磨她心虚不宁,如今,总算可以释怀了。
“好了,不准再想他了。”他没有错过她细微的神情,不满轻声嘟哝。一夹腿,驱使着白马缓缓前进,过了半天,他忍不住开口了,“带你去打猎,你想打什么?”
那明显带着和好的意味的开场,带起了她浅浅的一笑,她故作犹豫了许久,才道:“野猪,我要野猪。”
“哼哼。”
“那好吧,我要.....打狼。”
“狼?”
“是啊,打色狼。”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其实不用打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他微微挑眉,压低了身子:“是吗?那我岂不是不该辜负这个称号?”两人正嬉笑打闹之际,迎面而来了一名士兵,看样子行色匆匆,似乎是有什么要事。
似是印证了这个想法,那士兵勒紧了缰绳,行礼过后,喘气说道:“公子,属下奉将军之命转达口信,宫中传来了消息,说....大王病重,急召公子回宫。”
回宫.....
赵瑶嘴角微抿,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一旦回了宫,这样甜蜜的日子怕是不会再有了吧。
身后的姬忽没有错过她的神情,即便预料到总有一天会回去,也没有想到会如此之快。他伸出了手,轻柔覆在她的上,安慰着她:“别担心。”
而后,他掉转了马头,朝着军营的方向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草地滚啊滚。。。。喵呜。。
要回宫了。。。喵呜。。感觉还有好多要写,,,,,路漫漫。。。。
话说公子歧不会这么消失的。。。还会出现的。。。
☆、第十一章
已赶了五天的路程了。
远远望去,仍不见王宫的半点影子。
按理说周王病重,身为其子的姬忽该全力返回,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神色从容地坐在舒服的马车内。他漫不经心地翻阅了案上的竹简,微风吹拂起了几缕发丝,薄薄的唇扬起了浅浅的笑意,仿若流云不可捉摸。
在抬头时,他漆黑的眼眸中闪过狡黠的目光,嘴角牵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下令慢行?”
“嗯。”赵瑶点头应后,无不感慨,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暂时忘却那些勾心斗角,像个真正的少年人般,无忧无虑。
“父王并非真的病重。”他卷了竹简,微沉了面色,“在得到诏令的几日前我的人秘密捎信给我,也不曾提及任何父王生病的迹象,当时我就知道,事有蹊跷.......”
沉默了片刻,他用极为平静的声音,割开了虚伪的父子之情背后的真相:“父王此举.......怕是想借病重的名义逼我回宫。”
赵瑶伸手,覆在他的上。
她不知要如何安慰,尽管他看似冷静,可眼底的那抹浓浓的伤感,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毕竟那人,是他的父亲。
手上突来的一暖,惊得他瞬时回神,这才发现他握着的竹简已被他折断了几片。很快,他又恢复如初,无所谓地笑了:“我没事。”
“没事就好。”她也笑了。转身移开了车窗,望着远处,随口说了一句,“快要到王宫了吧。”她低了头,微颤抖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上投下了婆娑般的阴影。
不论队伍前行得如何慢,不出两天,也要到了吧。只是,一想到又要回到那个压抑的王宫,她的心情就止不住得低落。
“入宫后,与我一起去见父王。”
“这是为何?”
如他所言,宫中知她的人甚少,即便是殿内,安插的也是他的亲信,如今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岂非.....
姬忽低低地吐了一句:“我有我的理由。”他波澜不兴的脸庞,像是浸渍在一池静水的倒影,迷离又朦胧,令人无法捉摸。
眉宇间透着一股异常的执拗,如同加诸在她手上的力道,那样得不可撼动。渐渐地,她放弃了抵抗,也许他说的对,他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之后的两日,在快马加鞭下,他们趁夜入宫。
宫中传闻周王病重,不仅殿外护卫把守森严,就连偌大的殿内,也被后宫诸人挤得水泄不通。
当沉重的宫门被打开的那刻,无数的目光朝着他们射来,或冷漠,或轻蔑,或惊奇.......然而这一切,全然随之而来的那声轻唤中化为乌有。
“是.....是谁?”缠绵病榻的周王,虚弱不堪地开口轻问,那就像破旧的齿轮碾过的声音,无不透露着垂垂老矣的意味。
也难怪病榻前,簇拥着如此之多的人。
在场的人,赵瑶也认识几位,有玉姬母子,有站在听候差遣的太尉,距离周王最近的华服男子,应该是素未谋面的太子了吧。
其余的,都是些生面孔。
“扶....寡人起来.....”
这时赵瑶才注意到,周王身边还有个颇有姿色的女子,她温婉一笑,伸出纤纤玉手搀扶着病弱的周王起身。不同于他人跪着的姿势,那女子神色安然地坐在榻上,出于好奇,她不由多看了几眼。
目光缓缓下移,她注意到了那女子便便的腹部。忽地,脑中冒出了在禁宫的那一幕,她脸色瞬白,当时在禁宫与太子偷情的,可不就是个身怀有孕的人吗?
听女奴说过,如今宫中身怀有孕的女子,有姜夫人、齐夫人、王美人,只是不知眼前的这位是......
“是忽回来了啊。”
远处,是周王淡淡的笑声。心中想起了来时姬忽说过的话,她微抬了眼,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周王的神色,虽面有异常,但......的确不像是病重之人。
姬忽好似浑然不知他父王的这些手段,仍旧恭恭敬敬地行礼:“是的,父王,儿臣来迟了,还请父王赎罪。”
“怎会是罪呢,你在边境受伤一事,寡人也有所耳闻,哎.....起来吧。”
“多谢父王挂念。”
两人均是客客气气,旁人不知,只当面前的是一对感情身后的父子。
跪坐在太子身后的太尉,这时笑着起身,朝着姬忽投向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眼光:“王兄可别顾着垃家常了,这次忽可是立了大功一件,王兄也该想想,赏赐些什么才是。”
“嗯,的确该论功行赏。”周王眸光一敛,低低地应了。
对面的玉姬忽然身形微愣,那个细小的动作没有逃过赵瑶的眼睛,她有一种感觉,似乎玉姬并不希望周王真正赏赐姬忽。
“父王,儿臣不求封赏,只求父王允儿臣一事!”
“哦?”周王好奇地眯了眼,“说来听听。”
姬忽猛地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赵瑶,那样炙热又坚定的目光,更是让她闪过心底的念头也渐渐清晰可触了,他不会是想......
也是在那时,众人才发现了姬忽身后还有一人。
“父王,儿臣流亡齐国,一路坎坷,幸有此女相伴,不离不弃。儿臣当时对天发誓,若有遭一日能回国,必定以正妻之礼相待,一生呵护,绝不食言。”他拉过她的手,低了头,重重地冰冷无比的青砖上扣出了沉闷的咚咚声。
一下。
又一下。
殿内寂静无声。
唯有他认真的声音流转着:“父王,儿臣所念的唯有这事,恳请父王应允!”所有人皆是沉默不言,神色复杂地看着不停磕头的姬忽。
他骄傲挺直的背一次次地弯曲,长长的发丝垂落在他削瘦的肩膀上,整个人恍如跌入了无尽的黑暗,那样寂寞,那样清冷,也是那样.......
令人心碎。
心口好似被什么抓了一下,闷闷地疼。
那是他最为厌恶的父亲,如今却甘愿臣服,将所有的自尊全然抛去,只为了得到一个承诺。
她心里不断地喊着,何苦,何苦呢?
纵然她喜欢他,也愿意和他在一起,但是见到了这样的一幕,却是止不住地难受。
忽然鼻尖一酸,被逼回去的眼泪不停地眼眶内打着转,那一瞬,她的眼前如泛起了的水雾。
那一片朦胧中,只见他背影决绝地再次磕头:“请父王应允!”他低着头,目光紧紧地盯着青砖上的倒影,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自己。
即便从前在秦宫,他苟延残喘,也不曾如此卑躬屈膝。
自那日从她口中吐出公子歧的名字时,他就知道,他所有的耐心都已濒临崩溃。那种生生从他体内抽离的空虚,实在太过折磨了,不论怎样,他要将她困在身边,一刻也不想等了。
而此时,是最好的机会。
错过了这次,不知还要等上多久.......
“九弟如此言辞恳切,父王便应了吧。”一直沉默的太子开了口,“此女忠贞,嫁于九弟,也算是促成一段佳话。”
周王淡淡‘嗯’哼,也不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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