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要求一出来,旁观的院正等人都点头——太史阑不仅本身勇武,居然还擅长管理。
“组长不是铁饭碗,”太史阑道,“谁做得不好,全组人有三分之二的人表决反对,就可以换人。”
这样,一些只有武力,组织管理能力不足的人,也就不能成为组长,这一点,是为了培养能力全面的基层管理者。
太史阑还有一些别的想法,但不打算现在说,新的管理方式需要慢慢来,她有信心,只要领导者威望足够,没有推行不下去的事。
“一天。”她道,“做不好就自动留下。”说完转身进屋睡觉,倒让恨不得掏个小本子出来记,跟她学学管理手下的方式的院正等人,十分扼腕。
学生们散去,各自忙碌,邰世涛也没有留下的理由,和院正告别。
他走的时候,太史阑“散步”经过了营门口。
少年在马下和二五营高层寒暄,眼神越过院正的肩,看着远远“看风景”的太史阑。
他心中并无太多离别的伤感,虽然这一别,下次再见还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不同立场的人,相遇了也只能故作不熟,这原是他的遗憾,然而经过昨夜,经过那烛影摇红,惊心而又含蓄的一夜,他忽然觉得心情愉悦,因为之后漫长的日子里,这一夜有太多的东西可以让他慢慢咀嚼回想,再不愁空旷寂寞,那是只属于他的回忆,像珍藏的糖,裹在银红的包袱里,冬日里就着暖炉烤一烤,抿一抿那滋味,甜到心底。
少年的背影在马上远去,笔直,头上的发带在深秋的斑斓里跳跃,他现在的背影,已经脱去初见时的微微佝偻,满身风华,竟然真有几分相似太史阑。
太史阑注目他的背影,一直到他转过山道再看不见,才慢慢转身。
世涛。
我们都有彼此的路要走。
下一个路口再见,愿你我已能笑傲王侯。
------题外话------
搓手,世涛是个好孩子,我好喜欢,想把他卖了换月票……
☆、第四十一章 进击与裸奔
虽然身上有伤,太史阑也只休息了一天,毕竟云合城那边天授大比没多久就要开幕了。
为了景泰蓝的身体,太史阑也雇了一辆大车,母子俩打算边赶路边养伤。
大车是特制的,三公留下的护卫,因为景泰蓝的受伤十分紧张,请了名匠将那车改装,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
景泰蓝却不耐烦呆在气闷的车里,他睡了一天也就好了,哪里愿意再躺,时常溜下去玩,倒是太史阑,其实伤得不轻,支撑着处理了带二五营学生离开的事,之后便躺倒了。
不常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那来势就不轻,何况还要赶路,虽然苏亚等人一路上不停地请当地最好的大夫,太史阑的病却始终没什么起色。
太史阑自己心里有数,她这场病是迟早的事,有谁像她活得这么紧迫紧张的?从穿越到现在,一年还没有,但风浪已经经过无数,几乎每一天都是在紧绷的状态下挣扎,时刻警惕、戒备、思考、应对、争斗……当初康王别院里泡寒泉的隐患,乔雨润毒粉的残留,还有这日日夜夜的疲惫,铁人也挨不住。
那晚受的外伤,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甚至那晚超出她意料之外的轻易酒醉,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所以抵抗力降低。
她自己计算着,这一场病只怕最起码要小半个月,那时候应该已经到了云合城参加大比,可不要耽误了比试。
不过她反正还没修炼武功,擅长的东西和别人不一样,倒也不太担心,就是有点忧愁,到时候瘦成只猴子,容楚会不会笑话她?
早晚高烧中午低烧的节奏,让她最近瘦了许多,不过太史阑发现,她在高烧迷糊状态下,耳朵上圣甲的热流特别明显,似乎圣甲在遇冷激化,淘洗了她的腿部经脉骨骼之后,又遇热转化,开始锻炼她另一部分的肌骨——双臂。
她甚至能感觉到来自五越的神奇药物,经过经脉时那股烙铁般滚热的气流。
趁着养病,她也没丢下自己那几样活计,并尝试着练习容楚给她的小册子里的其他异能,她发现,在迷糊状态下,练习预知最有效果;而清醒时可以练习毁灭,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凝神,手指触及便可以毁灭物体,和她的复原速度一样快,甚至可以飞速在复原——毁灭——复原三种状态中连续三次转化。
这样子病中还在练习技能,病自然不能好得太快,但是她没有办法——她必须赢,必须强大,必须获得那丰厚的赏赐,只有那样先定下来的赏赐,她才有机会,宗政惠才想赖,也赖不掉。
她生病,还在练功,其余事自然懒得管,好在一开始就把二五营的管理基调定了下来,之后的事情好办,二五营学生分了二十多个组,每组十七八人,雇了几十辆大车,浩浩荡荡地形成一个车队。
这么大一个车队,自然很招人眼目,路人打听到是二五营自己跑去参加天授大比的队伍,免不了指指点点讥笑。
学生们一开始忍着,渐渐便觉得忍不住,托苏亚问太史阑,可不可以“适当教训?”
太史阑问他们,“打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很了不起?自己丢掉的名声,有一万种办法找回来,自己去想!”
学生们只好继续忍,一边纳闷,太史阑说的高调行进,就是这样?高调的雇几十辆大车招摇过市,然后被喷口水?
走到第三天,路过一个村庄,这个村子很特别,家家门户紧闭,看不见孩子来回奔跑,每家的门和窗都特别严实,有的还上了铁条。
因为太史阑生病,不能总在车上,苏亚便去和人家请求借宿,结果被那群汉子喷了回来。
“二五营?听说过,不是裁掉了吗?这是干嘛?集体要饭去?”
“你们有脸来要借宿?西凌之耻!连天授大比都不敢去参加!”
“我们这就是去参加天授大比!”
“哈哈,去了又怎样?别再给咱们丢人了吧。”
“砰。”
家家户户都关上门。
远处二五营学生都攥紧拳头,眼里喷火。
苏亚愤愤地回来,不解地问太史阑,“大人,你为什么不让报你的名号,坚持要说是二五营?只要你名字一说,肯定家家户户大开门迎你!”
太史阑不答,这几天她瘦了许多,嘴角燎起一片火泡,景泰蓝懂事地喂她喝水。
太史阑注视车顶,声音低却清晰,“咱们一直顺着边境路线走,现在到天罗山附近了吧?”
“是。”苏亚不解地对外看看。
“有没发现此地防卫严实,民风彪悍?”
“确实,骂起人来吐沫星子四溅。”苏亚咬牙。
“那是因为他们一直在和越人做抗争。”太史阑道,“你忘记了,这里正好靠近南越,时不时会有越人,冒充山贼骚扰,这些当地村民也是本地壮丁,经常和越人作战,自然彪悍。”
“大人您的意思是……”苏亚眼睛一亮。
“为什么要报我的名号?借别人的光照亮的路,那不是自己的光彩。”太史阑闭着眼睛,“让他们自己挣名去。想得到什么,必须自己去努力。传我命令,今晚露宿这村外。”
苏亚看看憔悴的太史阑,露宿村外别人也罢了,她怎么受得起?她需要平整的床,细致的护理,新鲜的饭菜。
昏黄的光线里,太史阑的脸却是平静的,这世上人能吃过的苦,她都尝过,还能在吃苦,那是好事,最起码那证明还在活着。
苏亚看着那样的神情,便知道她的命令不可违拗,默然转身下去了。
当晚二五营学生就在村口露宿,风大,帐篷支不起来,众人背靠背睡了,按照惯例,有一半人轮班守夜,苏亚于定雷元等人,知道今晚必有敌情,干脆都没睡。
下半夜的时候,忽然山上起了一阵狼嚎。
乍一听是狼嚎,仔细听来却不像,而且速度很快,嚎声刚起,一大队人马已经风尘滚滚出现在了村口。
身后村子里似乎也早有准备,啪啪啪一阵关窗和脚步疾走的声音,身后呈现死一般的凝重和寂静,似乎也在等待。
看样子这些边境村子经常需要应付这些零散越人。
“南越。”花寻欢在太史阑车边道,“左颊刺花,信奉月亮神,认为月圆之夜会有神助,常在月光好或者月色奇特时行动,擅箭,擅舞,有独特的‘舞战’之术。”
“你是哪一越的?”太史阑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花寻欢却不回答,这个平日里张狂恣肆的女子,难得眉间多了一抹阴霾,不远处,在擦刀备战的于定忽然抬起头来,向这边望了一眼。
“我可以现在不说么。”花寻欢半晌有点艰难地道。
“可以。”
花寻欢感激地吁一口气。
“你上我的车来吧。”太史阑道,“过来帮我松松筋骨。”
花寻欢一怔,随即明白太史阑的意思,她哪里会使唤人帮她按摩?分明是体谅她出身五越,不让她本族出手。
“你……信我?”月色下花寻欢眼睛里有碎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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