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是有戏了,太史阑端起夫君的架子,威严地点了点头。
这家镖局看起来规模不大,但屋舍倒是气派,里外三进院子,敞厦连廊,宴席设在庭院中,准备得很快。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漂亮的局主女儿也在座,亲自给英武的少侠们斟酒,以至于很多人酒还没喝,舌头就大了。
不过酒香刚刚漫出来,容楚就以手扶额,做怯弱不胜之状。
太史阑立即扶住他,容楚对她眨眼睛——快点站起来,打翻酒杯啊,惊呼呀,关心啊,扶我啊,大声询问啊……
太史阑瞧瞧他,把他往景泰蓝身上一推——戏码太恶心,不干。
景泰蓝接着他“娘”,小子不负众望,大呼小叫热泪盈眶,“娘,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娘你别死呀……”
“我恶心,闻不得这个……”容楚以袖掩面,气喘吁吁。
孙逾怔了怔——以前没见史娘子闻不得酒味啊,许是这酒烈了点?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酒杯——有酒才有醉,有醉才有睡,没了酒,等下要想趁机占局主女儿便宜都没了理由……
思想斗争半晌,终究还是对他未来的妾的爱占了上风,他含笑站起,推回了那美人敬上的酒,“家门有训,在外不得饮酒作乐,局主好意心领,我等以茶作陪便是。”
眼神凶狠狠扫射一圈,众人只好悻悻放下酒杯,都嫌恶地盯了病美人史娘子一眼。
史娘子无辜地靠着“夫君大人”,眨眨眼睛。
因为孙逾坚辞,局主苦劝不能,只好撤了酒,便命上菜,容楚忽然细声细气道:“听闻此地靠近渝水,盛产渝水白鱼,此鱼肉质鲜美,滑嫩丰腴,尤其以活宰切片为鱼脍为上,很多年前奴家曾经吃过一席白鱼全席,当时主家白案一手好刀工,当着宾客的面,片鱼如落雪,青瓷托珍脍,衬满树桃花一地落英,着实好看、好吃、好玩。想来局主江湖高人,这一手生片鱼片,一定也擅长得很。”
他这么一说,众人想着桃花树下,刀光如雪,刀下鱼片也如雪,纷纷缕缕落入青瓷盘,薄如纸,软如绵,确实有意境、有滋味、有品位,都不禁向往,纷纷笑道:“史娘子一席话,听得我等馋涎四溢,不知道有没有口福,尝尝渝水生鱼脍。”
局主神情僵了僵,随即笑道:“佳客有意,自然要奉上的。”不多时命人抬了一盆活泼泼的鲜鱼来,果真当面飞刀剖鱼,制成新鲜鱼片,众人都觉得新奇,连吃带笑,容楚随意拈一块尝尝,目光流转,似笑非笑。
忽然那局主女儿款款过来,一屁股挤坐在太史阑和容楚的中间,手臂搭着容楚的肩,低声笑道:“娘子好见识,未知娘子哪里人氏?”
话声软软,一柄刀却硬硬地搁在容楚的颈侧,那女子用袖子挡着,笑嘻嘻对他道:“娘子声音太低,许是怕羞不敢说话,不如我们进厢房慢慢说?”
几个大汉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正围住了太史阑和景泰蓝的退路,手按在腰上,袍子底下硬硬的。
四周欢声笑语,少侠们还在出神地观赏厨子精妙的片鱼刀艺。
容楚以袖掩面,娇声道:“奴家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那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看看眼前明显二十多的“妹妹”,嘴角抽了抽。
“既如此,妹妹请。”她扯出一脸假笑,半扶半拖将容楚拖起,太史阑随之站起,那女子回头对孙逾道:“史家姐姐似乎不太舒服,奴邀她进房稍事休息。”
孙逾等人漫不经心点点头,忙着吃鱼剥虾,那女子假笑着扶着容楚快步进去,几个大汉慢悠悠地堵在后面,挡在门前。
门关上,帘子放下来,那女子立即变脸,将容楚重重往里一推。
容楚“哎哟”一声,她的手还没到他的腰,他已经扑在床上,脸在被褥上舒服地蹭了蹭。
那姿势看在别人眼里是狼狈的四仰八叉,看在太史阑眼里——嗯?他不会想睡觉了吧?
“就你们这等货色,值得大人们小心翼翼,观察至今?”那女子一把推倒容楚,已经发觉他确实行动不太便利,戒心顿去,站在门口冷笑。
“干脆放信号给闻大人,让他们直接过来解决了吧?”一个男子站在那女子身后低声请示,“里头的,外头的,都是塘里的鱼虾,根本翻不起浪,真不知道闻大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不必通知他们了。”女子眯着眼,“上头下的命令我也看了,要找的人确实像这两个,既然闻敬请我们帮忙,咱们就帮到底,何必再劳烦他们呢。”
那男子眼光一闪,两人都心有灵犀笑了笑。
西局各地分部也有竞争,完成绝密级任务的厚重赏赐谁都想要,所以闻敬只请求同僚帮忙解决孙逾等人,而他这些同行则把算盘打到了容楚和太史阑头上。
太史阑奔到窗边,抬手要开窗,手掌一拍,窗户纹丝不动。
门口的两个人都笑起来,“别白费力气了,这屋子是特制的,所有的窗户和门,都已经被锁住了。”
“少废话,动手吧。”那女子眼神一冷,拔出靴筒里的短刀,一步窜了过来,她似乎特别憎厌容楚这样“娇滴滴的娘子”,窜到容楚面前,一把揪住他衣襟,劈手就戳。
“嗤啦”一声,衣襟撕裂,两团圆圆的东西弹了出来。
那女子一惊,一让,随即看清楚那是什么,顿时一怔,连下刀都忘记。
“你不是……”
“砰。”一声闷响,肘拳击在后背上,发出的声音极其扎实,女子向前一个踉跄,扑跪在地上。
背上的疼痛很快变成了麻木,意识有点模糊,她抬起头,看见那个冷峻的少年,正冷冷放下袖子,手臂上绑着一个三棱刺,幽幽生光。
听见那少年道:“他不是女人,我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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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玩笑。
不过人生从来加加减减,有得有失,想维持住一个对得起自己的平衡,是门技术活。
愿亲们不减幸福,不加忧愁,天地通透,心境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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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动情
一瞬的震惊后,守在门口的男人,没有冲上来,而是选择转身就逃,门已经被锁上,他来不及掏钥匙去开,抬腿要踹。
一样东西飞过来,啪地打在他脚尖,打碎了他的脚趾,这人正要惨叫,又一团白乎乎的东西飞过来,狠狠塞住了他的嘴。
太史阑紧接着一脚将他踹翻,榻上容楚看也没看战果,幽怨地抖了抖自己的衣服,“唉,奴家的胸……”
太史阑人间刺出手,麻利地对两个人都戳了戳,头也不抬地道:“欲要大胸,必先自宫。”
……
太史阑将那男人捆了塞在床下,将那女子拎到门背后,人间刺轻轻一戳,“吐真”。
“你是西局的人?”
“是。”
“西局在西凌行省目前有多少人?你们隶属于谁管辖?”
“不清楚总人数,我们是西局西凌第三司蓝田组的人,一司六十人,一组十人。”
“闻敬是第几司?”
“他是南尧的,和我们不相统属,不知道。”
“西局为什么要杀我们?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不知道,上头的命令,绝密级,只说像你们这样的一男一女,若遇见,格杀之。”
“今天的计划是?”
“闻敬要我们帮忙杀了孙逾等人,而我们还想顺便拿了你们。”
“知不知道闻敬的下一步计划?”
“不知道,不过他有向第三司借人,说在蓝田关附近等候,或许下一步打算在那里对你们动手。”
……
看看再问不出什么,太史阑收了手,坦然将人间刺绑回手臂,她发现这样做很好,最起码打出肘拳时,更有杀伤力。
她使用人间刺时,不再避讳容楚,容楚也不说话,笑吟吟看着那闪烁着三种光芒的武器。
他之前没见过这东西,却隐约知道它的来历,更知道它无可比拟的珍贵,没想到居然落在她手里,向来人间异宝,有缘者得,所以才会沉埋邰家那么多年,最终却被只是过客的她拥有。
容楚唇角翘起,心情很是愉悦——不是因为看见至宝,而是因为太史阑终于不设防的态度。
她是巍巍的山,坚实浑然,宝藏内藏。每一点开启,都需要费尽心思的努力。然而每一点开启,都离那光华灿烂的内蕴,近一点,更近一点。
山在虚无缥缈间,待浮云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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